67.暴露

  吳非趁著沈行晚上吸過血又抱著親完心情正好的時候, 裝作若無其事地問道:「你那塊印,是做什麼用的?」


  「是血族的聖血印,按道理講只能傳給我兒子。」沈行隨意道。


  吳非聽得一愣, 心說你一個吸血鬼連心跳都沒了, 去哪裡找兒子去?而且契約者能有後代嗎……他情不自禁想象起代碼會自己生產小代碼, 程序員全部失業的情景。


  不過上次好像看到過科普,在三四級文明裡, 虛擬數據的確是可以自主生成, 社會裡已經沒有了二級文明中的「程序員」這種工作。


  他沒開口, 沈行就自己接下去淡淡道:「我又不會死又沒後代,所以送給妻子也是一樣。」


  吳非兩隻耳朵瞬間熱了起來, 裹著被子沒說話,一顆心砰砰砰地跳,腦子裡胡思亂想著——單聽這個名字,那枚印章果然不是普通的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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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三胖的事情辦得很順利,根據吳非派出去的眼線傳回來的消息,達齊公爵聽說礦區動亂的事極為震怒, 已經派了魔族軍/隊去鎮壓動亂后搶奪了庫房武器逃出礦區的工人們。但他顯然沒把這當作一回事,晚上的生日會還是照常舉行。


  被吳非他們標為7號計劃者的奇浩議員早早就來到了會場。他已經有了確鑿的證據, 斯撒男爵其實並不是魔族同盟的計劃者。他的身份雖然是魔族,但是他其實是一個契約者,而他的計劃者屬於人類同盟, 所以他其實是人類同盟那邊的, 是一個混進來的姦細!根據他得到的消息, 斯撒準備在這次宴會上做不利於魔族同盟的行動。


  很巧的是,被吳非標為魔族同盟13號計劃者的斯撒男爵也是這麼想的,他同樣也認為奇浩議員是一個假裝成魔族同盟計劃者的姦細契約者,並且得到風聲對方將在宴會上有所動作,早早就安排了自己的人手注意提防對方。


  這兩個人,奇浩議員代表了黑森城議政大廳的勢力,斯撒男爵則在黑森城防務方面擔任重要工作,都是已確認的魔族同盟計劃者中身份較重要的成員,而且性格謹慎且多疑。


  所以吳非特意選中了他們,利用自己的眼線向他們傳出模稜兩可的假消息和假線索,轉移他們的注意力,使他們把關注重點放在對方身上——有沈行的先例在前,吳非現在再清楚不過錯誤的信息和錯誤的認知將會對人的行為產生多麼大的影響。


  因為根據觀察奇浩和斯撒本身的性格都很多疑自負,所以吳非特意囑咐袁三胖只製造「□□」就可以——製造證據讓他們都以為對方和一個人類走得近,這個人類卻沒什麼疑點,只是個普通的原住民。


  而這兩個人也的確不負所望地中招了,對方越是藏得深他們越是要順著吳非和袁三胖留好的坑深挖,最終通過一系列「證據」及自己的「推測」實錘認定對方一定是個偽裝成計劃者的、為人類同盟服務的計劃者。


  奇浩不動聲色地觀察著斯撒,他篤定對方一定是今晚事件的組織者和策劃者,所以他已經派遣了只聽命於議政廳的魔族影子刺客跟隨對方,只要一有異動,影子刺客就會出手,擒賊先擒王。


  斯撒也在用餘光不時地看向奇浩,最近他家附近經常出現來自對方的眼線,所以他猜奇浩已經猜到自己知道了他的真實身份,而他又負責城中防務工作,他推測對方一定會對自己出手。但是沒有關係,他已經把自己的推測全都告訴了另一名血族計劃者,並由對方給奇浩種下了血種,只要對方對他出手或是有任何異動,血種就會立刻破開奇浩的心臟!


  今早他們的計劃者人數再度減少,現在魔族同盟計劃者只剩下18人,所以他死了也無所謂,只要魔族同盟取得最終的勝利,他就還能通關。


  「嘩啦」一聲,一個玻璃杯摔在石質宴會地板上,酒杯的主人僵立在會場中央,臉上血色盡失:「我、我的力量用不了了。」


  「我也是……力量被暫時封鎖了。是天堂草!酒中加了天堂草的成分!」


  天堂草是魔族的剋星,如果大劑量服用可以暫時封鎖他們的力量,但小劑量的天堂草卻基本沒用。能讓整個會場的魔族都失去力量,必須是大劑量提純過的天堂草,而他們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這樣多的天堂草是怎麼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提純、被運進城、又被加入酒水中的。


  剎那間,會場中異變突生!

  得到奇浩授命的魔族影子刺客瞬間制住了斯撒,而血族種下的血種也幾乎同一時間從奇浩胸□□體而出。


  見狀,影子刺客幾乎沒有遲疑地按照之前的命令一刀了解了斯撒——兩個人幾乎同時被淘汰,進入了雙方陣營后30%被淘汰者才能進入的觀戰等待房。


  在這裡他們可以選擇同陣營的其他計劃者的視角繼續觀戰,但卻什麼都不能做,也不能傳遞消息。


  等待房裡,自覺為陣營大業所犧牲,犧牲前已經除去了本陣營心腹大患的兩人見面後面面相覷,不約而同道:「……你真的是我們陣營的計劃者?!」


  而後他們就通過旁觀視角看見守衛漸漸抵擋不住衝進來的人族同盟,宴會廳中血族瓦爾莫氏族的莫拉德長老和其他兩個長老竟然表現出抵擋不住對方攻勢的模樣,帶著力量被削弱到只剩三成的達齊公爵、其他血族和尚且保留著一些力量的魔族且戰且退,甚至退到了宴會廳外……


  兩人面面相覷,斯撒喃喃道:「不會吧?這些血族原住民難道也中招了?這裡人族和類人族的人數雖然多,但沒有厲害的,一個血族長老就能對付他們了吧?」


  奇浩搖搖頭,同樣表示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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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西菲斯親王的城堡內,吳非在卧室里已經換好了衣服,準備去參加達齊公爵的生日宴。


  今天他和袁三胖作了很多大膽且冒險的布置,他當然想去現場看看結果,但他不能去,他今天還有一個重要的任務,就是拖住沈行——至少在事情塵埃落定之前,不能讓沈行到達現場。


  於是他故意磨磨蹭蹭地換衣服,又故意主動提出要幫沈行換衣服,然後磨磨蹭蹭地給沈行換了衣服,眼看著時間拖延得還不夠,他索性一狠心攔下沈行,猶豫著問道:「……行哥,你餓不餓?要不要現在吸點血?宴會可能要進行到很晚,我們再回來就很晚了。」


  他都已經主動送到嘴邊了,沈行果然沒有推辭。對方只看了他一眼,下一秒就摟著他坐在一邊沙發上,輕輕貼近他的脖頸,隨後毫不遲疑地、瞬間刺入。


  吳非閉緊了眼,雙手緊緊地抵在皮質沙發上。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吳非感覺到刺入他體內的銳齒收了回去,冰冷的唇像往常一樣繼續貼在他的頸部,幫他舔舐癒合傷口。


  吳非從鼻腔里輕輕「哼」了一聲,這細小的動靜卻驚動了他背後的血族,沈行一下子把他翻了過來,大力把他推倒壓在沙發上,逡巡著去吻他的唇。


  吳非連忙在他胸膛上推拒了兩下,提醒道:「宴會、達齊公爵的生日會……咱們已經晚了……」


  他估摸著現在時間已經差不多了,他和沈行現在出發,可能走到半路的時候那邊就能傳回消息。


  沈行撐起身子,他背著光,夕陽的薄暈恰好通過窗子打進來,給他背後暈染出一片金紅的底色。他穿著即將赴宴的禮服,如今上衣已經剛才的動作被蹭得有些歪斜散亂,卻絲毫無損血族那蒼白的俊美。


  他坐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被他壓得躺在黑色皮質沙發上的吳非,眉眼中帶著幾分似笑非笑的意味:「……生日會?生日會是什麼樣的,我的王妃不是該最清楚嗎?」


  吳非陡然一驚,就聽見對方繼續用優雅而輕緩的聲音道:「……為了血族的榮光?嗯?」


  吳非下意識地浮現出了一個念頭——沈行都知道,他什麼都知道。


  在袁三胖提出那個礦工變亂、用沈行私印進城的計劃時,他心中就出現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他一方面擔心那些人族和類人族礦工力量不夠,還不夠那些高等魔族和血族塞牙的,沒看到人族和類人族的正規軍抵抗起魔族和血族同盟時都那麼吃力嗎?一方面仗著自己現在的特殊地位,又有些貪心。他現在是德西菲斯准王妃,在沈行這裡,很難有計劃者或原住民能傷害得了他,所以他有些貪心,想要藉助現在的特殊地位,把兩個通關任務都完成。


  畢竟他進入最終計劃是為了掙錢,沒有條件的時候,當然只以能通關為第一目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但現在他有條件,那些特殊任務、支線任務,自然都是完成越多越好。


  對付強大的敵人,就要給他們勢均力敵的對手。


  現在的魔族同盟里,是魔族佔據主導地位,只有六個氏族參與的血族並不能和傾巢而出的魔族爭鋒。黑森城的總督是魔族的公爵,落日城的統治者是魔王,這就很說明問題了。


  現在魔族希望血族能派出更多的力量幫助他們對付人類同盟,但吳非不相信血族沒有自己的野心。


  所以他假借沈行的名義,暗中以「為了血族的榮光」「建立血族帝國」為口號和目的,向三位目前在黑森城的血族長老都發去了暗信,指示他們表面上繼續維持和魔族的同盟關係,但暗中協助人類同盟的反抗力量來消耗魔族。鶴蚌相爭,漁翁得利。等到人類同盟和魔族的力量都被彼此消耗得差不多的時候,就是血族取而代之的機會。而黑森城,就是第一個開關。


  血族長老的力量和地位都太高太強,未避免破壞平衡,這個身份及以上的人一般都是原住民,因此吳非倒不用擔心對方是計劃者。


  這項安排明顯戳中了那些血族長老的癢處,兼之這項命令又是以在血族中地位特殊的德西菲斯親王的名義所發,他們當然相信親王陛下是早有準備,這次醒來后離開聖地說不定就是為此而來,配合起來自然不遺餘力——比如出現在生日會上的天堂草,袁三胖即使有吳非給他的聖血印也很難弄到那麼多,但同樣屬於統治階層、在此根深蒂固,說不定心裡早有想法的那些長老們卻可以在短期內提供。


  有了血族長老在暗中的配合,他們的計劃實施起來自然順利多了。而吳非的目標也不大,他只想拿儘可能多的獎勵通關,搞定黑森城就可以了,說不定再過三五天就能離開,這個世界最終會由哪方統治並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但這一切都是瞞著沈行進行的。吳非猜到對方可能發現了異樣,卻想不到對方會知道得這樣一清二楚。


  只聽沈行繼續不緊不慢道:「但王妃你應該不是為了血族吧?而是為了幫你那個朋友,』最終計劃』的領導者,』計劃者』的思想導師,袁至誠?或者說為了你的理想和事業?嗯?」


  吳非只覺得一道雷轟隆隆地在他心口轟過,留下一片焦土——


  他全知道。


  不止知道自己做了什麼,還知道他們瞞得那麼嚴的、連其他計劃者都猜不出的袁三胖的隱藏身份。


  甚至知道袁三胖的真名。


  吳非只覺得一陣無奈感劃過心頭——如此聰明睿智、明察秋毫、洞悉一切的行神,偏偏不知道他們根本不是那種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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