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五章 麥芒
合周執酒杯,“將軍可飲過中原美酒?”
江直雖不知他具體用意,還是點頭。
“曆久彌香,時間和心意會留下很多意想不到的驚喜!”合周一笑幹了盞中酒。等合周離開,江直轉頭向他的謀士,“看你那個吃驚樣子,就是說,連你也看不出來,他給我的這個辦法,到底是好,還是不好,或者說辦法很好,而其後的深意……不過,我倒是很欣賞他的膽量,看來,皇後這一次選對了人,會收獲頗豐。”
謀士一臉擔憂道,“可將軍若是真寫了那封信,可就要留下與寧月閼氏勾結的證據了!”
江直冷笑道,“嫉妒之心真的是會使人愚笨,你難道還沒有看出來嗎?我與他的這場交易,完全是願者上鉤,所以他才不要我當著他的麵寫信給寧月。而且,他還有意討好,說出了他背後的人,很想讓我成為他們的同夥,即便是為了保全他們自己,他們也會將那封書信,完好的帶出來。關於這件事,我與他們,已經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了。如果要是跑不了我,當然也蹦不走他們。”
出來走了一會兒,那五個侍衛還等著合周說出接下來是要到哪裏去見讓出乎他們意料之外的權貴!
合周看著,狂行於夜空之中的烈風,淡淡道,“可汗倉庫之外被丟棄的那些鹹魚,你們要一隻不落的,送到我的帳篷裏來?”
他們幾個都做出震驚模樣。
合周不理他們的驚奇,又轉回頭去看那些風,“當然也可以順路,很快速的跑過大閼氏那裏一個人,告訴閼氏我的所作所為!我想,聽到這個的閼氏,會為我做一些事情!很必要的事!”
這個侍衛現在就立在閼氏麵前,敘述剛剛發生的一切的梗概,在他敘述的過程中,臉上還不斷出現疑惑表情。似乎到現在都沒有想明白,合周的所作所為。
閼氏的臉上卻已經露出了欣喜笑意,她知道這位合周公子聰明是真的。他說這是一個會讓她喜歡的辦法,也是真的。而他最後借她的侍衛之口說出來的,自己會為他做一些事情,也是真的。隻不過,其實質並不是為他,而是為她自己。
唯有一點沒有想明白,就是,那些離奇出現的鹹魚,在某些程度上,雖然不算很多,這一定有它存在的必然。
閼氏揮手打發了那個侍衛之後,忽然有點慶幸,她那時突發奇想,真的試了一下合周。
她返回身,坐回自己的妝台之前,動手重新插回那些本已經卸下的首飾。銅鏡中出現的,她最熟悉的那張臉上已經微帶笑意。
因還是沒有被她說透的心思,所以立在她身邊,最懂她意思的婢子,這一次也有點迷茫於閼氏忽然讓她上妝的意思。
但,她著實是個善於察言觀色的女子,很快就自己悟出了閼氏的意思,應該是要見寧月。
於是,試探著說道,“可汗今夜並不在寧月閼氏那邊!大閼氏可以直接叫她過來!”
大閼氏挑起眸光,看著鏡中,她身影之後的那張臉,“還真是個機靈丫頭,這麽快就懂了我的意思!現在就要讓你說說看,我為什麽要叫她過來?”
婢子恭謹垂頭又難掩興奮地說,“奴婢腦子裏,日夜隻想著如何為大閼氏您分憂,上天才賜了奴婢幾分靈感於胸,這承的全是大閼氏您的福分。”
大閼氏哼了一聲,“少跟我這兒甜言蜜語的,隻說你的想法就是!”
“那位合周公子,是個不負大閼氏您所望的人,不光想出了精妙的辦法說服江直將軍自斷右臂,還留下了必要的步驟討好於您,以示對您的深深敬意。”
大閼氏滿意一笑,“他倒是肯相信我能領會的了他的意思。”
“這也正說明大閼氏的福分。這位公子的目光甚是敏銳。”大閼氏一笑,“他提示給我的部分,我的助攻,不光是為了討好我誇我聰明,還會很實惠的讓我出上一口惡氣。寧月那賤人沒見過世麵,不懂得隱藏鋒芒,雖然必致她早夭,但這段時間,卻真是讓我明裏暗裏的吃了不少苦頭!那麽,今夜為了讓她能夠憎恨於我,更加相信江直的信,頭腦發熱地到可汗麵前說那些話,我這裏將之前的那些苦頭,加倍的送還給她,就是。我很快就會讓她看看,她以為的那些寵愛會是多麽風幹鬆脆的東西。有些東西就是這麽善變!如果要讓別人提醒才能夠知道的話,下場就一定會很悲慘!但是你說,那些年輕的小女孩,她們怎麽會明白這些道理?”
一直用最優雅的步子走到大閼氏麵前的寧月閼氏,似乎用了好半天,才確認了大閼氏臉上的笑意是真實的看在她眼裏,而不是想象出來的東西,然後也隨之附上一個柔媚笑意,“我來的遲了吧!姐姐是知道的,可汗一向心疼我怕冷,早有了吩咐要我早睡的。他們說,在我沒有醒之前,可汗也是來看過的,聽說我今夜高臥安然,不準他們打擾我,悄無聲息的回去了,我還以為他會來姐姐這裏,不過……”她話到此處,用一雙明媚的眸子向四下裏看了一下,連大閼氏床鋪上那漢人調子的金色流蘇也細致掃了一眼,“我的話是不是說的多了……”
大閼氏麵帶從容笑意,那也是正是寧月,在背後無數次嘲笑的事情,“大閼氏明知我做的和說的一切,都是在故意氣他,卻不肯放下身段來與我直接爭個高低,她隻以為,這是漢人書上寫的那般賢惠的情狀,殊不知,還沒有等可汗認清到她那般做派是所謂的賢惠,她就已經被我折磨死了。那些是用於漢人的方法,到我們這風沙之地原本就是行不通的,由此可見,這書讀的多了,也未見得就是一件好事。把覬覦之心牢牢的包裹起來,別人是看不到了,但是自己想要拿出來,也會變得更難。所以我隻需要用利刃不斷的刺過去,她真正回接的招式少之又少,到了最後,她自己就扼殺了她自己全部的反抗能力,也隻能任我宰割。”
大閼氏的神態不屑歸不屑,今日與往日的不同,寧月多少也捕捉到了一些,那是抬目可見的遊刃有餘,就像是在等著魚兒上鉤的人。不過寧月很快在心中猜度出,她這副閑態的來源:一定是她身邊那個機靈丫頭,又講了,讓她安心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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