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三章 無骨
大公主目現光澤,“雖然如此的辦法,必不至於少,別人也能想出幾個。但合周卻怎能將人體貼至此,給出此等簡單省力辦法來,真是讓人不得不讚歎聰明。”
說完,已經拾起放在手邊的佛經,看了兩行,發現彌姑姑並沒有退下去,還是有事回稟的模樣。
但其實,已經知道他要說什麽,抬起另一隻手扶了扶眉,“怎麽,我要懲戒如此嬌美的女子,連你也要心疼了嗎?”
彌姑姑低眉,“奴婢隻是想,要不要世子妃早些回去,世子身上還不好,世子妃出來時間長了,隻恐世子會惦念,於養傷不利。”
大公主臉上現出若隱若現的怒氣來,“要不是鳴得現在這個樣子,便是連她的名字我也懶得聽的,一下子迷惑我兩個兒子的女人,老天爺竟然想出如此辦法讓她走動在我眼前。讓人將那些陳年不用的香料,都投進香爐之中,給書室好好熏熏蟲子,最近春暖花開又滋生出蚊蟲來了。”
彌姑姑立在那裏稍稍猶豫了一下,回道,“聽說,這位世子妃早年害了咳症,最怕煙氣。殿下是不是……”
大公主聽得拍手笑了起來,“那不是正好嗎?”
彌姑姑應是下去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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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終於響起腳步聲,宛如以為是大公主終於肯見她了,整理一下頭發,又理了理衣襟,回頭瞧時,隻見是一列婢子,抬著隻大號的熏爐,然後又投放了大量的香料,動作很是迅速。她又等了一會兒,見後麵大公主還是不出現,便笑臉問個婢子,“這是在做什麽?”
那婢子行了禮回到道,“殿下要熏熏蚊蟲。”
宛如心灰意冷的想,看來,今天是鐵定等不到大公主了,又過了一會兒,點燃了大量熏香的婢子們退出,開始動作整齊的閉合門窗,大公主不僅不回來,又會對她做什麽,已經再明確不過。
她是大公主喚來的,在沒有人告訴她可以走之前,她並不能離開此地。而她早有咳症,隻怕也瞞不了大公主耳目,半晌煙氣繚繞之中,她做了個笑意,自語著,“一切果然沒有那麽容易!”大公主雖然能容她在這府中,卻終是容不得她半分暢快。
可即便是做到這一步,大公主也不會覺得暢快,才是問題,在大公主眼中,最吞不下去的一口氣,就是她雖是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身份卻始終沒有辦法趕走她。終歸要讓鳴得過得眼前這一關,倚仗的是她同意與鳴得的婚事。可也正由於此,大公主才會天長地久的恨她個大疙瘩。
她看著自己在煙氣越來越濃重之中,變得越來越不清晰的手指,“其實,這也算不得是什麽真正的報複,也是我原該承受的罪。”
隻是這樣辛苦,她也不確定她還能撐上多久。攤開的手心一涼,一滴淚落在上麵,她瞧不到那滴淚,卻能感覺到它在手心慢慢洇開。
濃重的煙氣撲麵而來,很快逗引出嗓子中的癢來,她大咳起來,卻在心上冷笑,“宛如你命不好,是做不得壞事的,那些命硬之人雙手沾滿鮮血,依然活得風生水起,你卻是個做了一次壞人會痛苦三生的人。這一切也許還隻是個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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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提筆寫著什麽的太子,抬起頭來看著剛回完話,低下頭去的管事,“所以你是說這些天,旖貞郡主去過帝都中所有的花樓嗎?她不可能對那些地方有興趣的,看來,這些都是在針對我。”
管事猶豫了一下,還是繼續回稟,“最近聽聞,郡主她在求助於那位大公主眼前的紅人合周,鐵了心要斷去與殿下您的姻緣,奴才在想,這個頻繁出入花樓,是不是就是他給郡主出的主意呢!”
太子倒顯得有些忍俊不禁,“若真的是那個門人給她出的計策,我倒是不需要再忌憚那所謂聰明絕頂的門人了,他似乎不太懂男人,出入花樓的郡主,似乎要比隻待在深閨中的郡主強上許多呢!”然後,他深深看向管事,“所以,她今天要去的就是這一間,聽月樓嗎?”
管事趕緊點頭,“前幾次,都是早早就定下的雅間,然後,到時都準時的出現,想來,這一次,也不會有什麽差別。”
太子將手中的筆一扔,“那我也就走上一趟吧!”
管事停在原地不動,被太子看了一眼,才道,“可殿下不再等吳二那邊的消息了嗎?”
太子慢慢移到窗邊,望進無邊春色,“本來就是兩個都不能相信的人,即便是得到他們說的秘密,也要相互印證一下才可信吧!”
管事見自家太子還是對旖貞郡主心存顧忌的,這才放下心來,轉身出去安排。
聽月樓在帝都之內,委實算不上一座名樓,在此之前,太子從未聽聞過它的名聲,還以為,必定是一座簡陋所在,卻哪知,這裏也許才是花樓中的正宗。
至於他從未聽說過的原因,他轉回頭看了管事一眼,“直到真的見過一座花樓,我才知道,有些事,母親也許不一定是不知道,而是裝作不知道吧!她安在我身邊的密探,連這種小事,都做得這麽好嗎?”
那管事嚇得渾身一個激靈,“唯有這一樁,委實是順了皇後的意思,小的得了皇後娘娘的囑托,總得做點事情。”
太子冷冷哼了一聲,“你不知道腳踏兩條船的人最容易落水嗎?”
說完,還不等管事解釋什麽,已經大步踏進聽月樓。
舉目四顧,樓上樓下通體的氣派,廳中的四個角落裏,皆擺放的巨大的百花燈,那燈油加得極足,照得四下裏亮如白晝一般,而高高正廳藻井之下,以數丈長的彩綢堆攢出巨大的花朵來作為襯景的高高彩池之內,正有隻著單薄衣衫的歌姬舞妓,搖擺纖細腰肢,輕歌曼舞。
在那彩池之下,擺放了無數的桌椅,可是人們都已經離開了席麵兒,轉而聚在高台的四周,激情洋溢地叫嚷著什麽。
這時候,太子才注意到,自己好像隻是在觀察四周的布景,而忘記了,現在廳中的,核心人物,正是在那高台上鶴立雞群的歌女。
當此時節,雖然已致暮春,可是天氣卻並沒有那麽溫暖,這名女子,隻著著,隱約透出肌膚的輕紗且歌且舞,入眼,一片清涼,動作輕若無骨,字句之間猶如串珠,叮叮咚咚的人心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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