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飛營楚恒
國舅夫人說完,打算出手扶國舅重新坐回到床上去,卻驀然被國舅使出的大力給甩了出去,一頭撞到描金大櫃上,感到和頭上火辣辣的燙,伸手去摸,發現,手指間刺目的紅,頓時嚎啕大哭起來。
那一廂,國舅早已衝出了臥室,執了長劍跌跌撞撞向雲著的屋子去。
守在外邊的小廝剛剛叫了一聲,“老爺”,就被國舅一把推開,直闖進去,找了一圈不見人影,轉出來,將在門外跪在地上抖個不停的小廝,拎著衣服領子揪起來,“他人呢?那個畜生去哪兒了?你快說他去哪兒了?”
那小廝被國舅猙獰的樣子嚇得抖個不停,最後,連舌頭都一起抖成一個個了,“王府的棋世子來找公子了,他們,他們好,好像,好像是去後園議事了。”還沒來得及說完,已經被國舅狠狠摔在地上,“你是說,鳴棋又來找他了,他們是狼狽為奸到家裏來了嗎?他這個吃裏扒外的狗東西,看我今天不宰了他。”說完,一路踉踉蹌蹌直奔後園,不知何時,劍尖劃破他自己的手指滴下的血,將衣襟都染紅了。
雲著與鳴棋坐在涼亭之中對飲,雲著的目光忽然向鳴棋身後一凝,然後,唇角露出幽幽的笑意來,“看來,世子今天來的不是時候,要見一出染血的戲了。”
鳴棋順著他的目光望出去,“這次,國舅恐怕是要動真格的了。想來,也是為著那些珍寶,本來,有可能是你們飛營家的,現在卻落了空的緣故。你難道不要避避嗎?又何必硬碰硬呢!我看,國舅這個樣子,大概是要刺你一劍,哭一遍。”
雲著自斟了一杯酒,“要是用唱的,那就太長了。”
鳴棋抿了抿唇,“你真的準備好了嗎?”
“準備麽,你問的是他,還是我?”
雲著望著那一路不穩向這邊奔來的身影,腦海中湧起無數次出現在夢中的景象。
是夏日清爽的傍晚時分,母親緊緊依偎在那人懷中,目光越過涼亭,看向亭外玩耍的自己,涼爽的風吹起母親的鮮衣,四壁夜色,母親的笑靨在其中閃閃發光,“楚郎,你看,我們種的花又長高了許多。”可那樣如畫光景,消失的太快,場景已經一瞬過到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
母親緊緊抱住他,坐在顛簸的馬車之上,仍然隔不去外麵呼嘯的風聲。
母親慢慢卷起本就飄拂不定的轎簾,然後,看到馬車之外,是錯亂的破舊房屋,和橫七豎八的屍體。
他在母親懷中,仰起頭,用舌頭舔著嘴唇,母親,我渴的嗓子像是要著火了!“”
母親抱起他,深深摟入懷中,“著兒再忍忍,你父親會來救我們的,他就快要來了。”
他看了看,母親亦渴得開裂的嘴唇,“這些都是什麽人?他們不是我們的人嗎?他們為什麽這樣對我們?皇後是我的姑母,我要告訴姑母,讓她殺了他們……”
隻說到一半,嘴巴就被母親緊緊捂住,輕輕的聲音響在他耳側,“這樣的事再不可對外人說,你不是飛營雲著,你爹隻是一個鐵匠,你的名字叫胡三,你可記住了嗎?”
腦海中的畫麵再行翻轉,他們母子二人被那群身著鎧甲的人從馬車裏拉了出來,在所有人麵前拉到火堆旁邊,“這裏有人認識他們嗎?”那些人無聲無息,然後,那大胡子的武士一笑,高叫著,“帶上來。”
然後,看到他的父親被縛著,給推上來,這是兩軍交戰的戰場,沒有打掃幹淨的戰場,屍體就被踏在腳下。
母親跌跌撞撞撲入父親的懷裏,父親睜開眼,還沒有來得及說出一個字,就被人拉上高高的火柱。
“燒死他!燒死他!燒死他!”屍體上的人們在咆哮在高喊,整個大地都好像在震動。母親跑過去抱他大胡子將軍的腿,“求你放了他,求求你放過他,讓我代他去死,求求你,楚郎他不能死,他沒有做過任何的壞事,他是個好人。”
那人聽了放聲長笑,用手擦了一把沾滿血漬的臉,“你就是這個放火屠村的殺人惡魔,飛營楚恒的女人,你在說,要為他要為他去死嗎?你可知道,我如何找出的你們母子的?是你的楚郎告訴我的,他說他的妻子很美,美若天仙,他要用你來換他的一條狗命,可笑,你還要以身代他傷痛?”
黑暗的夜空中劃過長長響劍,奔騰的騎兵趕來,那是大顯的援軍,混戰之中,母親被戰火燒傷手臂。
接下來的畫麵已然轉到寧靜的國舅府,父親大力推開母親,“賤婢,你在問我,那個男人說的話是真的嗎?問我真的有那些事嗎?對,他沒有騙你,我就是那樣的人,他說的對,你也不看看,你現在的樣子能留在府中,也就是看了雲著的麵子,其他的,你就再也不要妄想了。如果,足夠老實,我還會賞你飯吃,要是惹得我心煩了,就弄死你!”
她伏在地上,眼睛裏,沒有流出一滴淚,那晚,夜色仍然漆黑,風打在窗子上強健有力。
第二天,母親穿著單衣出現在雪地上,她愛了半輩子的男人,就在那愛中遠離她。有風吹過,掀動她衣袖,露出被火灼過的嶙峋皮膚,他的楚郎滿眼厭惡,隨意揚揚手,怒斥左右,“你們到底是幹什麽吃的?怎麽不看好這瘋女人?讓她出來亂跑。”
回憶戛然而止,長劍已抵住雲著喉嚨,“你這個不孝子,倒學會了,吃裏扒外!”
一邊的鳴棋看到盛怒之下,忘了向自己掩飾心痛的國舅覺得好笑,也真的毫不掩飾地就能笑出來,“國舅如此,好像是在為什麽事情動怒,這樣的心緒好像與天地大典中的吉兆不對稱,嗯,我覺得,國舅還是半月之後再發脾氣的為妙,那樣,誰也不會誤會國舅是在因為天地大典而鬧脾氣了。”
國舅聽了,氣的胡子都在發抖,“棋世子,老夫還以為,你會討厭我們飛營家的每一個人,老死不相往來呢!但是今日,是有什麽特別之處嗎?棋世子的腳竟然踏上了我飛營家的大地。”
鳴棋噗”地一聲笑出來,“原來,在國舅心中,將我想的這麽小氣。難道,一個人要討厭什麽,就真的表現的那麽直接嗎?國舅這樣行事,不覺得太像小孩子的性格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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