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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金創藥

  蝶兒以為無憂累了,早早知會了,供幾個姐妹使用的小廚那邊煲了粥,等她隨時醒了吃。恰巧五姑娘也是要粥的,是以並沒費什麽話。


  蝶兒去取粥時,無憂獨自坐在床上,想像著外麵的星光滿天,身上卻升起突如其來的寒。


  今年的春天並不溫暖,雪還是一場接一場地下,現在屋子裏靜極,隻要駐耳細聽,就能聽到外麵一陣緊似一陣的風吹。


  然後,所有的心事,如同歸寧一般,回到心上最小的一片角落,暖暖地著落。


  幾乎是每一次,見過鳴棋,她都會變得奇怪,那麽快入睡,再繁重的心事也想不起。即使明明該想得更多。


  無憂想,她剛剛忘了問鳴棋,“煥成要如何知道大公主的恩惠?”


  轉過臉來,輕輕在掌心扣動手指,已經再笑自己的呆,還要一直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多久。善修自然早就想到了,對他來說,好處也是顯而易見,那就是他最需要的人可以複職。


  即使是由對手達成的這個結果。他也樂得笑納。他對這些從挑的。


  善修就是善修,總會對自己能得到的東西冷眼旁觀,然而得到,或者失去。


  有的時候覺得,真的是要說不清,這對姨母與外甥之間,到底是誰更加地技高一籌了。或許,他們都是樂在其中。


  可這樣的他們,總是會讓無憂覺得疲倦。


  她鬧不清,大公主與善修之間的站隊。


  她甚至還像小時候一樣,習慣於將他們分成左右兩邊,然後妄圖看清他們的關係。


  但大公主與善修玩的遊戲卻不是這樣。


  他們完全不分左右。起碼不是那麽清楚地分開來。


  他們亦敵亦友,忽敵忽友,時敵時友,不敵不友,假敵假友。他們簡直無所不能。他們從來讓她困惑。


  好吧,就算這些尚可歸結為來日方長的困惑,但眼前這個,彌姑姑要用如何的辦法,讓善修傷口崩開時隻能來找她,就是一個最迫切的難題。


  像這樣回想起善修其人,每每隻得一個模糊輪廓,卻是亦常平穩,就像他那個人,泰山崩於麵前而不改色的性子。


  鳴棋已算得上是與眾不同。他則是更加的難以窺破。真誠與假意都像是隨時會消失。


  蝶兒在無憂對麵安靜地吹著粥。


  她聞到了米香。心上忽然一縮。將要進宮的三姐姐要麵對的就是這些。


  很久她都沒有舀碗裏的粥。


  蝶兒擔心的聲音輕輕地問,“姑娘粥太熱了麽。”


  她搖搖頭,低下頭來,輕輕攪動麵前的細粥。簾幔輕垂的宮殿裏,野心與欲望籠罩,三姐姐要做的功課真的還有很多。怪不得大兄長那樣著急。


  看在眼前的風平浪靜,其實並不真的是風平浪靜。


  可大兄長還是沒有改變主意。


  這就意味著,三姐姐根本就沒有逃避的可能。一口一口將粥送到口中,卻實在是吃不出什麽味道。


  原來,看清之後才是真正的不可掙脫。


  心重重地落下,一場宿命。


  吃光了最後一滴。舔了舔唇。


  蝶兒似乎是深深地出了一口氣。


  遠處的更漏聲起。已經過了子夜。


  坐在梳台前,任芝兒取下配飾,然後通發。


  可三魂七魄還是飛離了一半兒。這一世最不想說的就是宿命,最繞不開的也是宿命。現在隻想這麽一頭紮下去,睡個飽。扶了芝兒的手打算站起來,卻發現她微微抽了抽唇角。似乎是有些痛苦。


  自從大太太放了新的內應小南,芝兒便是明著背叛了大太太。昨天芝兒在園中遇到了大太太,避不過了挨了罰。


  無憂慢慢變得清醒。也立住身,抬起手想要看她長長衣袖下掩住的傷口。


  她察覺了無憂的動作,一驚,慌忙想要掩起手。


  “給我看看。”無憂抬起頭來看向她。


  她不敢再動。任無憂掀起長長衣袖,是被用木板狠狠抽過的痕跡,好大的一片淤痕。


  大太太不僅是怪她背叛,她更恨的人是無憂。


  那是因為近日她在大公主府上看起來有模有樣了麽。


  無憂隻是對著那些傷口皺眉。一邊的蝶兒也低下了頭,看來她早就知道了一切,可沒有對自己說。能知道這一切還是因為合周,剛剛回來的時候,她遇到了他,打發了蝶兒先回來。


  他向她陳清,她的境遇有多尷尬。


  她沒有回答他什麽,也沒有像每次一樣拒絕,連煥離的事也沒有告訴他。她隻是覺得很累,隻是在想,時間長了,他也就累了,有些事早晚會不攻自破。


  芝兒做出淡淡的柔笑聲,“不疼的。虧了姑娘在王府做得好,要不然,奴婢早就性命不保。”


  無憂向那傷口上輕輕吹了吹氣,“是我對不住你,我要是真的好,就應該讓你大仇得報。”


  那是已經好久不曾提起的事。可大家總是忘不了。之前不提,都怕對方傷心,可有時候,卻不能不提。不忘舊痛,方能捱過眼前種種。


  芝兒慌得搖頭,“是奴婢的不好,隻是這麽一點小傷就這麽呲牙咧嘴地嚇姑娘。大太太麵前再是如何難熬,也總好過像紫葉受的苦。奴婢是真的不疼的。”


  無憂想了想,才對一邊的蝶兒道,“這傷口怎麽看著像是沒有上過藥的。”


  蝶兒將頭低得更深,“是芝兒,芝兒她說……”她一邊吞吞吐吐一邊偷眼看向芝兒。


  無憂亦看向她。


  芝兒抿了抿唇,“姑娘對芝兒的好,可不能人盡皆知啊。以大太太的身份,何必這樣為難奴婢,隻不過是想試探姑娘與奴婢之間的主仆情份是到了哪一步。”


  被提醒的這一刻,無憂心上深深地一痛。


  她想得很是周全。可也讓無憂更加難過。她還沒有能力護得她們周全。


  眼前一黑,差點暈倒。


  被芝兒與蝶兒扶到了床上。又昏昏睡了起來。


  第二日早早過去老太太與大太太各處請安。無憂給老太太問了安,才往大太太這邊轉,大太太在吃飯,婆子們引著幾位姑娘在花廳裏小坐,無憂來前,五姑娘卻是一早就在這裏了。


  無憂一眼看到,五姑姑手邊放著的上好的金創藥。


  抬過眸來看向無憂的五姑娘,笑容甜美,如同九天玄女,“七妹妹,可在瞧這個。”


  那是有意的試探。


  無憂點了頭,感覺到一邊蝶兒的緊張,才不緊不慢道,“我是瞧著那小藥瓶燒得漂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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