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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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意換上便服出門的沢田綱吉,盡量不引人注目的走到那一桌。稍微做了些偽裝的他, 卸下屬於彭格列首領的面具后,顯得非常的平易近人。就像個沒有任何危害性的好好先生。
「嗯?這位是——」
留意到女友身邊出現了一個生面孔, 沢田綱吉的第一反應是在內心評估對方的危險性。
超直感並沒有傳來什麼警示, 而且對方看著也不像是那種抱著其他意圖故意過來接近京子的人, 加上女友也很喜歡對方的樣子,沢田綱吉暫時將對方划拉到「勉強可以信任, 但還需要多留意」的陌生人那一欄。
當然,他的警惕心並沒有卸下。只不過, 打算再多觀察一下, 才下定論。
其實, 也不能怪沢田綱吉如此多慮。
事實上, 京子作為彭格列十代目的戀人、彭格列晴之守護者笹川了平唯一的妹妹,很容易被人打歪主意。哪怕沢田綱吉非常注重對京子信息的保護, 兩人正在交往的事情也沒有到處宣揚、知道的人基本都是可以信任的對象, 但難保不會有人順著蛛絲馬跡, 查到京子那裡。
京子不同於沢田綱吉的其他夥伴。
她和小春雖然跟彭格列十代家族的成員走得很近, 而且還跟家族高層在談戀愛,卻不具備任何的武力值。而且也不混這個圈子。是他們中難得完全生活在表世界的普通人。
所以, 沢田綱吉和其他守護者都儘可能的不想要將她們牽扯進來。
她們也非常懂事。雖然知道親友畢業后都去了義大利,但因為「未來戰」的經歷, 她們或多或少都知道他們正在干一些危險的事情, 所以為了避免自己給大家添麻煩, 無論是京子還是小春,一般都不會主動過來找他們。基本就長待在日本,不會隨便出國走動,更不會主動踏足義大利這個敏感地帶。平時,都是靠入江正一特別加密過的郵件和聊天軟體,跟沢田綱吉他們保持聯繫的。
雖然絕大多數有底蘊的黑手黨,都不屑於朝其他組織成員的家人下手。但,黑手黨中還是有那麼一些喜歡用下三濫手段的「老鼠屎」存在的。
沢田綱吉實在是不想拿媽媽、自己愛人和小春的安危做賭注。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他畢竟長期待在義大利,哪怕為這些遠在日本的女眷安排的防護措施再嚴密,總歸也有顧及不到的時候。
不知不覺,沢田綱吉跟笹川京子已經交往了有十年的時間了。
雖然自他繼承了彭格列這個重坦后,跟京子交流的時間就大大減少了。還被迫跟京子分居兩地,時常聚少離多。但兩人的感情卻一直很穩定。
異地戀維持了這麼久還沒分,可見兩人的感情確實深厚到一定程度了。
至少,沢田綱吉和笹川京子用他們的戀情證明了,只要心中有愛,時間與距離完全是能夠跨過的障礙。
正因為可以相聚的時間過於短暫。所以,再遇的每一分每一秒,他們都很珍惜。
然而,身處兩個圈子的他們,思維方式有著決定性的差異。
至少,一直生活在陽光的表世界的笹川京子,現在就完全沒有察覺到男友(對尤娜充滿了防備)的心理。興緻勃勃的向她闊別已久的愛人,介紹她新交到的好朋友。
「綱君,跟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在飛機上新交到的朋友。她是作為日本東京大學的交換生,過來義大利進行短期學習的。因為實在是太聊得來了,我就帶著她一同過來這裡等你了。唔……方便的話,能給我們當下嚮導,介紹介紹義大利嗎?畢竟,她接下來要在這裡生活上一段時間。」
「京子,我不是早就拒絕了妳的那個建議嘛。實在是太給人添麻煩了。」
坐在笹川京子對面的大美人淺笑盈盈道:「來這裡前,我下載了地圖。早先,也自學了一點義大利語。多少能夠應付……」
京子突然失禮的打斷了對方的話:「我不認同妳的說辭!」
「尤娜醬是日本人吧。對這個國家的語種和建築也非常陌生——因為以前都沒來過。」笹川京子堅持道:「既然這樣,就跟我們一起走吧。綱君勉強算是半個當地人,在這個廣泛存在著黑手黨的國家,需要注意些什麼,他都會告訴妳的。」
事先完全沒有跟沢田綱吉商量過的京子,抱歉的雙手合十。一臉期盼的望著她的戀人,希望他能不要拒絕她的請求。
那個讓Giotto所在意的女性,見此,反射性的朝Decimo(沢田綱吉)那邊望了一眼。
因為路上笹川京子跟她提過,自己是來義大利找她相戀了十年的男朋友的,言談間也隱隱提了幾句他們當初是怎麼走到一起的,所以尤娜對這個人可謂是充滿了好奇心。打量對方的眼眸,也隱隱帶上了幾分這樣的色彩。
然而,在看清沢田綱吉正臉的那一刻,她怔住了。
雖然頭上戴著帽子,臉上架著一副眼鏡,但還是能夠看出他與某人的相似性的。
尤娜:好像……那個人。
這不同尋常的這一幕,只維持了極短暫的時間。但不同於注意力一直都放在自家女友身上的沢田綱吉,Giotto自「進門」后,雙眼就一直沒有離開過那個他在意的身影。所以第一時間就捕獲到了這份「異常」。
哪怕沒有超直感——敏銳如Giotto,也察覺到了不對勁。
「既然如此,這位小姐就隨我們一塊兒來吧。」沢田綱吉溫和的朝那位被京子喚作「尤娜醬」的女生笑了笑。態度間盡顯紳士風度。
「雖然因為工作繁忙的緣故,導致所熟知的地方並不多。但我好歹也在義大利生活了一段時間,要比兩位對這裡多一些認識。應該,還是能擔任好嚮導這個角色的。」
沢田綱吉這般打趣自己,力圖讓那位女士,不要緊張。
見尤娜還是有些猶豫,笹川京子握緊了對方的手。
「那……就麻煩這位先生了。」無法推諉笹川京子這番好意的尤娜,勉強答應了接下來的同行。「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沢田尤娜。不知這位先生怎麼稱呼?」
「我叫綱吉……」彭格列。
——不對!這裡不該這麼介紹。
「朋友一般都那麼喚我。」沢田綱吉非常自然的順著剛剛的話,繼續說下去。全程語速流暢、面色不改,圓滑得完全沒讓人發現他差點脫口釀成的口誤。
「全名是沢田綱吉。正好跟尤娜小姐一個姓氏呢。」
已經落座在京子身側的沢田綱吉,感嘆道:「日本挺多人姓沢田的。但能在異國,遇到一個跟自己同姓的人,也是種巧妙的緣分。」
「是呢。」尤娜端起桌上的飲料,輕輕吸了一口。「就讓我們好好相處吧,沢田綱吉君。」
「還有——」
「沢田是夫姓。」
這位看著不過二十齣頭的女性,毫無自覺的扔下了一個非常勁爆的消息。
「雖然比較習慣別人喚我沢田太太,但我這一次是以齊木尤娜的身份來的。」
笹川京子聞言,發出了驚呼聲。「誒誒誒誒——尤娜醬妳結婚了?!完全沒有聽妳提過。明明還這麼年輕,甚至還在上學不是嗎?」
「因為之前沒有聊到這方面的話題。而且……」名為尤娜的女性露出了複雜的眼神。「已經成婚多年了。習慣了這個名字后,一時間想不太起來,現在對外應該自我介紹為齊木尤娜。」
「齊木是出嫁前的姓氏?」
「嗯……算是吧。」對方巧妙的避開了這個話題。
「吶吶——尤娜醬嫁的那個『沢田先生』,是怎樣的人?」笹川京子好奇的追問。
「跟京子妳的男友,有點像呢。」她掃了沢田綱吉一眼。「我的戀人,強大又溫柔。有著非常堅韌的意志,和一顆善良的心。於我而言,不會有比他更能讓我感覺到幸福的婚戀對象了。」
如是說著的她,露出了非常溫柔的神情。眉眼間滿滿的都是幸福。
京子:「尤娜醬,很愛那個人呢。」
「嗯。在我心裡,他是最好的。」好得無人可以取代。Giotto之於尤娜,就是這樣的存在。
正在追憶著什麼的她,似是透過沢田綱吉手邊接近落地窗的位置,與已經外現出身形、但仍舊維持著幽靈狀態(所以別人看不見)的Giotto準確無誤的對上了視線。
明明彼此視線交匯的時間那麼短,但不知怎的——那一眼,卻讓Giotto介意得不得了。
而且她的說辭……
——疑點實在是太多了。Giotto想要將之全部弄清楚。
本……是可以拒絕的。
沒錯,這個被後人尊稱為【彭格列一世】的男人,本是可以拒絕的。拒絕,生為他後代的彭格列十世這番為難人(死魂?)的請求。
作為一個離世百年、在現世中也無牽挂之物的亡靈,Giotto個人並沒有什麼實體化的慾望。
因為,早在他的靈魂因為生前與世界意志簽訂的契約、被迫永遠被「囚禁」在彭格列大空指環中,守護世界基石時——這個直至生命的盡頭、意識都無法得以解脫的一手創建起了彭格列的男人,就下定了決心。
除卻事關「「貝」的傳承」——彭格列的繼承儀式外,他Giotto·Vongola不會再出手干涉任何有關現世的事情。
哪怕指環被毀,寄宿在其中的自己與同伴的意識隨之消散……
哪怕世界毀滅,萬物在這不容拒絕的力量下重歸虛無……
他,也只會靜靜旁觀到最後。
於這位上世紀的王者而言,他的人生早已結束在了垂垂老矣之際,抱著年邁的妻子一起安詳的閉目辭世之時。
那一刻,他結束了身為「沢田家康」的一生,再度披上了屬於彭格列一世的「王冠」,成為了那個名震整個西西里的黑手黨家族的創始人——喬托·彭格列。
屬於上位者的理性,在那一刻,重歸於身。
對亡妻的思念、對兒孫的不舍、對自己組建的小家庭的懷念,全都被這個意識幾乎可以永存的男人,收斂在了自己心底的最深處。從不與人傾訴。
因為,他擔心,只要有一個小小的「缺口」,被強制壓抑起來的屬於自身的感情,就會如崩塌的水泵般、洶湧而又澎湃的傾瀉而出。
而今,呈現在所有人面前的——是頭頂永不熄滅大空之焰,氣場強大、渾身寫滿了沉穩和可靠的彭格列一世。
請銘記——
現在的他、現在的Giotto·Vongola,之所以還存在在這個世間,僅僅是因為「作為「貝」的大空必須支付的代價」與那「無法背棄的責任感」而已。哪怕被世界基石恢復了自身巔峰時期的實力與樣貌,外表看起來再年輕也好——也改變不了他已是個死者的事實。
而死者……是不該再插手現世之事的。
哪怕Giotto這個死者無法「回歸到死者該去的地方」,他也不想要仗著世界基石(彭格列指環)的袒護、主動挑釁這種潛藏的Rule(規則)。
再說,也沒有這個必要。
當渴求之人已無法再做出回應;
至親的血緣已長眠在地底。
當榮辱與共的同伴遭遇了不幸;
意識與之共同被困指環里。
當一手創建的基業有了新首領;
貝殼的傳承於此得以延續。
試問,還有什麼能夠勾起彭格列一世再「重活」於世的慾望呢?
即使實體化行走在這個繁華的百年後,彭格列一世也無法收穫相等的喜悅。因為——能夠強烈勾起他「生」的執念的事物,現世已經不存在了。
他所珍惜之人的意識,都集中在指環里。而家族,也早就有了新的領導者,不需要他這個先輩在旁指手畫腳。
唯一會讓他感到悵然的,也只有愛人的離世。
所以,在獲得了「放風」權利的Giotto看來,維持現在的狀態也沒什麼不好的。
時不時跟昔日同生共死的同伴們用指環「視頻聊天」。隔三差五跟掛進指環里的繼承者們(歷代彭格列首領)聊天說地。偶爾抽個空關注下沢田綱吉的進度,必要時拉對方一把。實在無聊的時候,就火焰化出去溜達溜達。
這種生活,除了靈魂永遠都無法得到真正意義上的自由外,似乎……也沒什麼可不滿的。
但是,就在剛剛——理應幸福快樂的生活在和平的表世界,卻因為他這個先祖的任性、被強行扯進了里世界這個黑暗大漩渦的彭格列十世沢田綱吉,言辭懇切的朝他這個先祖「彭格列一世」提出了請求。想要Giotto暫時打破自己立下的誓言,助之一回。
原因,僅僅是因為想要護那兩個女孩子的周全而已。
沢田綱吉的言語間,充滿了對Giotto這個先祖的信任與期待。
誠然,彭格列一世完全可以拒絕沢田綱吉這有些為難人的請求。——憑什麼為了成全對方的「私心」,要他這個先祖打破自己立下百年、從未逾越過的「守則」。
但是……
鬼使神差的,彭格列一世答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