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遠漠奭國大捷，震驚天下，製造了畏懼，製造了警伺，也製造了戰史上一個成功戰例。不必留待後人效仿，當世已有人學其深藏高山，出敵不意，攻敵不備。
泥荒後的紅雀山，沉寂無聲巉岩山林內，精銳暗蓄。
此日，一封鴻雁傳書，進到了紅雀山軍帳之內。
“紅鸞星既動，良緣早成就。”
來信中，隻有寥寥十字。
楚遠陌一目了然，又將信紙對著光線百般翻弄，上下顛倒了幾個來回，俊眸方投向把信捎來的“鴻雁”。“姐姐怎麽可能隻有這幾個字？”
“為什麽不能？”梁上君正大口喝酒，大口啃雞腿。“你指她對你說什麽？”
“不管說些什麽，總不能隻有這幾個字！”
梁上君嗤聲，“小子別貪心。幸好隱嶽丫頭對你僅是姐弟之情，若不然，她必定遭罪。像你這樣的男人啊，是專門用來禍害天下女人的。”
吉祥丫頭已被傷得體無完膚，他可不想自己關心的人裏再加上一個為情所傷的，情關那玩意，女人的確比男人難過。
“你知道什麽？姐姐對我是不是僅有姐弟之情哪輪得到你說？你……”
“臭小子，敢跟老子我直眉瞪眼，是想欺師滅祖麽？”
“誰承認過你是我的師父？！”
這小子，天生反骨，實在合他的胃口。梁上君喜意盈眉，挑了挑，涼聲道：“想娶什麽人就娶罷，自古聯姻是利益聯盟的最好法子，百用不爽，將來也會繼續用下去。”
“我不是想娶！”
“那是該娶嘍？”
“我……”
“若你的姐姐來信，或者趕到這裏阻攔你，你會不娶麽？”
“姐姐不會！”
“如果她愛你，就會。”
“你……”楚遠陌惱到極點，兩隻眼噴火般眙他。
“話不中聽，但是實話。在你心裏，肯定是希望她來攔你的，對不對？而且你準備了了滿腹的說辭說服。而她此時沒來，你也給了自己理由，因為你那個姐姐深謀遠慮，最通利害，曉得你在眼下聯姻是快到達目的的捷徑。”
楚遠陌把頭甩開，懶予理睬。
“被我一語擊中心中痛處了罷？”梁上君笑得快意。“你的姐姐如果趕過來攔你，你定然會說，你心中的正妻甚至將來更尊榮的地位非她莫屬，聯姻僅是權宜之計。可對？”
楚遠陌極想叫來門口守衛，將這人架到後山喂狼了事。
“娶了罷。楚遠漠在紅雀部落裏那個所謂嶽父已被監控起來，若你拒婚，他會被送出泥荒城，給楚遠漠通風報信。若你允婚，他則人頭落地。你經營了這麽久方有希望紅雀部落籠絡到你麾下，怎能半途而廢？娶了紅雀部落主的小女兒，這個部落就算成了你的。”
“你竭力勸我娶妻，意在何處？”他冷冷問。
“你也可以不娶。”梁上君眨了眨眼。“可是小子，你會不娶麽？”
一脈難堪浮上眉際，楚遠陌一拳打到案上，打飛了案上筆墨紙硯，也嚇著了梁老頭子。後者跳起來，避開波及。“小子，被人說中心事，也不必殺人滅口罷？”
“……姐姐他還留在那個人的身邊麽？”低眉默然半晌，他問。
“哪個人？楚遠漠？還是……”
他倏地揚眸，“除了楚遠漠，還有誰？”
梁上君麵不更色道：“她行蹤不定，你師祖我也不清楚她會在哪裏。”
無暇計較他話裏自封的“師祖”二字，他道：“我成親時，姐姐不能來觀禮罷？”
“決定成親了？”
“決定了。”他吸口氣。“我會同時迎娶紅雀部落與赤色國的公主。”
孺子可教。梁上君點了點頭，卻不知出於哪番心理，說了一句，“你須清楚，一旦你成了親，你心中的那個夢將永遠不再可能實現。”
夢？清雅纖影翩然浮上，楚遠陌心中蜇痛，一掌劈翻桌案，聲透帳布，驚起飛鳥無數。
正當此時，哨衛來報，紅雀部落主求見。
撣了撣袖口，理了理衣襟，麵上暴戾之氣蕩然無存，俊美無儔的少年迎出帳去。
一旦應下婚事，婚儀一個月後，便要迎來與楚遠漠的正麵一戰，這是與之第一次的過手較量，他須心無鶩，全力以赴，沒有時間為自己的情緒哀悼祭奠。走上這條路，他須承受的不止如此。
孺子可教，委實是孺子可教。梁上君頻頻頷首，也連連籲歎，又一回慶幸，隱嶽沒有把這少年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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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才派人暗守在樊先生住舍四遭，幾月來，從來未見樊先生身影。幾天前房東前去收房，據說樊先生賃房已到期限。奴才來請示王爺，是要把人撤下來，還是留在那裏……”
“把房子買下來，不得改變房內布置。”
“……是。”
“那個掮客小昌子那邊奴才也問過了，他聲稱已經近一年沒有見過樊先生。奴才也派了人跟在他周圍，從不曾見樊先生出現過。”
“給他黃金十兩，若有隱嶽消息趕來稟報，再給百兩。”
“是。”
“奴才派出四撥人馬，向四處打探，一有樊先生消息，先會飛鴿傳書。到目前……”
“你做得很好，下去罷。往後有了確信，再來報與本王。”
“是。”
楚河退出，楚遠漠指掐額心，乏力闔眸。
那個女人，不見了。
寶鄲城一戰，軍中消失了那個深孚眾望的樊參讚，而他身邊，少了天姿妙影的樊隱嶽。至今，整整四個月過去。
梁光帶醫攜藥，趕到那處，唯見人去帳空。後，曾與她共守艱難的寶鄲城傷病兵員陸續返回，述說她在最後危重之時被趕來的自家人所救，隨後傷病員被送走，樊參讚不知所蹤。
初聞時，尚以為她必然會回到延定城。但四個月過去，無處覓芳影。
是病體未愈，有足難返？還是心存怨懟，刻意不見？
隱嶽，若有怨，可向本王麵前盡情施發。隻是，不能避而不見。
隱嶽，若有氣，可盡興撒到本王身上。隻是，你要出現。
隱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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