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我們可能終將會毀於我們熱愛的東西
「不是這樣的，你撒謊！」
臉色發白的金仁玉一邊聽著一邊不停地搖著頭，瀑布般的秀髮搖晃來去，臉上瀰漫莫大的震撼。
人祖居然是妖怪？！
人祖也吃人！！
金仁玉不能置信，或者說她不願意去相信……
可是，在內心深處，偏偏她又有幾分相信金環蛇王。
而這，正是令她感到痛苦的根源。
身為一個虔誠的信徒，人祖就是她心中的希望之光，至尊偉大的存在。
而現在，希望變成了噩夢！
「這就是真相！」
「真相，從來都是血淋漓的，無比殘酷！」
「並不能說人祖教的那些信徒愚昧，只能說，他們不了解真相。」金環蛇王意味深長地感嘆道。
一聽此話，金仁玉幾乎搖搖欲墜。
她的信仰在瘋狂動搖，崩塌。
「你在騙我……」她無力地說道。
無比俊美的金環蛇王輕輕笑了笑，也不爭辯，而是忽然問道：「你知道為什麼妖怪將人族稱呼為『牲畜』嗎？」
金仁玉木然道：「因為萬惡的妖怪把我們當成牲畜一樣對待。」
金環蛇王搖搖頭：「你錯了。在人族誕生之初，有資格給你們這個種族命名的，便只有人祖了。
不錯，就是人祖將你們命名為牲畜，顧名思義，豢養起來可以吃的血食。」
金仁玉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她感覺全身的血都冷了。
「而『人』，在很久以前其實是一種無上的尊稱，特指人祖！
那時候，萬千種族提『人』色變，人祖的恐怖席捲八荒，萬族自危，惶惶不可終日。」
「誰強大，就向誰學習。」
「萬千種族畏懼於人祖，卻也在不停的偷師人祖，渴望獲得人祖的力量。於是，妖怪們紛紛開始幻化人形，養蠱，煉蠱，用蠱，漸漸掌握了蠱的奧秘。以致於到現在，一提起『化形』二字，便是指化為人形。」
「與此同時，大家也發現了人祖創造出來的新種族，也就是你們人族，發現人族成長飛快，體內所凝練出來的真元渾厚純凈，吞食你們更有利於他們進化成長。」
「在接下來很漫長的一段歲月里，幾乎所有的種族都在偷獵捕食人族，並且他們學習人祖的方法，將一些人豢養在一片區域內，讓他們肆意繁衍，發展壯大，等成長到可口美味的時候，便抓起來吃掉。」
「當然，人祖可不是好惹的，他豢養的人族永遠都是最強大的，率領人族征戰世界，橫掃八荒，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其他種族岌岌可危，漸漸被逼入了絕境。」
「萬般無奈之下，終於有個妖怪想到了一個好主意，那就是聯手人族一起對抗人祖！」
「但是，人族是非常頑固的，他們對人祖的崇拜，信仰，敬畏，根深蒂固，讓人族背叛人祖幾乎是不可能的！除非……」
「給予人族真相，就像現在我告訴你真相一般，他們也將人祖的真面目，告訴了那時的人族。」
「不得不說，人族是非常奇妙的種族，他們頑強，堅定，智慧，同樣他們也自私，恐懼，虛偽。當人族得知真相之後，他們掙扎了一段時間，最終生存的本能戰勝了崇高的信仰，他們背叛了人祖！」
金環蛇王把食指放在金仁玉的下巴之下，輕輕地抬起她的頭，凝視著她的雙眸，表情格外認真地道：「人祖創造了人祖，但是他怎麼都想不到，人族會背叛他，並有能力殺死他！
這就是好似一則寓言，我們可能終將會毀於我們熱愛的東西，造物主最大的悲劇莫過於此。」
金仁玉不寒而慄：「你到底想說什麼？」
金環蛇王臉上浮現猶豫，遲疑，過了半晌才開口道：「你有沒有想過，妖怪可以化形成人，那麼人是否也能化行為妖怪呢？」
這個想法讓金仁玉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顫抖道：「這，可能嗎？」
「當然是可能的！別忘了，人族就是妖怪創造出來的，從某種意義說，人族是完美的模板，好似一張白紙，可以任意進行改造，『妖化』完全是可能的！」金環蛇王雙眼迸放瘋狂的光芒。
金仁玉仰著頭，臉色煞白如紙，驚恐萬狀，顫聲道：「你想要對我做什麼？」
金環蛇王腳下的影子閃晃了下，影子爬到了梳妝台上，隨即梳妝台上有兩個酒杯憑空出現，金仁玉看到，酒杯似乎是從影子里浮現出來的。
酒杯里有不明液體，沒有酒氣升騰，應該不是酒。
金仁玉看了眼，問道：「這是什麼？」
金環蛇王瞭望一下山下，嘆口氣道：「山下來了很多人，應該是為你而來，其中可能就有你的親族，我不想殺害他們，卻也不想繼續受到他們的騷擾。」轉頭看著金仁玉，「所以，我會放你離開！」
「此話當真？」金仁玉喜出望外，一下站了起來，又遲疑起來道：「可是，你不是說，永遠都不會放我離開嗎？」
金環蛇王點點頭：「我自然是不想放你離開的，但是，即便我繼續把你留在身邊，你也不會愛上我，因此我打算讓上天來決定你我的緣分。」
金仁玉呼吸一滯，道：「如何決定？」
金環蛇王點了點兩個酒杯，道：「這兩杯液體，表現上看顏色，味道都是一樣的，卻有著本質的不同，你要選擇其中一杯喝下去。」
金仁玉黛眉蹙起：「它們有什麼本質的不同？」
金環蛇王嚴肅道：「這是我的一個朋友送給我的禮物，他告訴我，其中一杯液體非常特殊，妖怪喝下去會增強力量，人喝下去則會妖化。而另一杯液體，是斷腸毒藥，不管是妖還是人，喝下去都一定會死。」
「你！」金仁玉驚恐道：「你不是剛剛說，會放我離開的嗎？」
金環蛇王臉上浮現一抹狡黠之色：「可我沒有說，放你活著離開啊。」
金仁玉為之氣結：「我要是不喝呢？」
「那我就只能把山下那些人全殺了，那其中可能就有你的爺爺，你的父母，你希望他們被我殺死嗎？」金環蛇王冷酷一笑，殺氣凜然。
「不要！我，我……」金仁玉驚慌起來，看著兩杯液體，直冒冷汗，最後一咬牙，拿起其中一杯咕嚕喝了下去，液體非常冷，冷入骨髓，讓她不禁打了個哆嗦。
然後，整個世界天旋地轉一陣，她向下摔倒，卻落進了金環蛇王的懷裡。
「你的運氣真不好……」
失去意識之前，金仁玉聽到金環蛇王如是感嘆，語氣聽不出一絲情感來。
……
不知過去多久，金仁玉徒然醒來。
睜開眼的瞬間，映入眼帘的是茂密的樹林，狂野的植被，她躺在一片花草之間。
薄霧籠罩周圍。
秋風從半空吹得樹木搖晃來去，片片樹葉飄落而下，鋪滿地面。
「我沒死？」
金仁玉打了個激靈，坐了起來，過了一會兒，她猛然想起金環蛇王那些話，連忙看了看身體，摸了摸臉，然後長舒一口氣。
「太好了，我沒有妖化，沒有變成妖怪！我還是人！」
金仁玉喜極而泣地爬起來，環顧周遭，突然發現這個地方就是她丟棄宋仵作、周軒二人獨自逃跑的地方，趕緊尋了個方向跑了起來。
片刻后，她猛地停了下來，目光一凝，脫口驚呼：「宋大哥，是你！」
迎面不遠處，宋仵作正帶著幾名蠱師，尋著記憶中的路線，小心翼翼地向前摸索。
他來此，自然是沈煉決定攻打蒼崖山了，他們是派出第一批隊伍，任務是找到蛇窟的位置。
萬萬沒想到，一聲嬌呼炸響，宋仵作先是一愣，目光落在前方的瞬間，也是徹底驚呆了。
「金仁玉！」宋仵作一眼認出了金仁玉，別看她換了女裝，眉宇間的英氣卻是沒變，很好認。
他揉了揉眼，不能置信，金仁玉居然真地還活著？我是不是見鬼了？
連忙問左右同伴，「你們也看到她了吧？」
左右同伴也有點懵逼，驚疑道：「她就是金仁玉？」
宋仵作這才確定他沒有撞見鬼。
「宋大哥，你是來找我嗎？」金仁玉哇的哭了出來，眼淚嘩嘩，「我爺爺來了嗎？我爹娘呢？」
宋仵作不答反問，愕然道：「大妹子，你到底是怎麼活下來的？」
金仁玉被問的一愣，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
她在蛇窟內這麼多天，與一頭妖怪朝夕相處，還能平安無事，說出去只怕沒有人會相信。
見她沉默不語，宋仵作目光一閃，道：「走，我們先下山，離開這個鬼地方再細談。」
……
山間的風，呼嘯流動。
沈煉站在風口處，大風吹得他的衣袍飄飄，他閉著雙眼，心神沉浸在風裡，隨著風兒飄向遠方，穿梭在茂密的山林里，仿若一張無形的大網籠罩，覆蓋。
無孔不入！
漸漸的，蒼崖山各處被他的風觸摸。
「無孔不入之風，探查起來迅速、簡便，再給我兩天時間，應該就能把整個蒼崖山地貌摸了個遍。
一旦找到蛇窟的位置，妖怪的數量、分佈，應該全部能探查清楚，再制定針對性的戰術，採取雷霆閃電戰，迅速攻打下蒼崖山應該問題不大。」
其他人或許對攻打妖怪巢穴心裡沒底，沈煉則不然，心中早有計策，運籌帷幄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