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睥睨（一）
走廊里，回到四層的沈煉，正往辦公室走去。
迎面，遇到了剛從某個房間里緩步走出的梁啟竹和步靈空。
二人有說有笑，心情不錯的樣子。
這二位是老資歷長老，比邊禪玉還要年長，且為人低調不張揚，在幫內人緣不錯，左右逢源。
在曹幼青張牙舞爪野心膨脹之際，公孫止等三位長老見風使舵，投靠了曹幼青，梁啟竹和步靈空卻沒有，他們似乎更有耐心，沉得住氣，安然不動，做了中立派。
曹幼青倒台之變中，梁啟竹和步靈空的耐心終於有了回報，不但未被波及，還得到滿伯玉的嘉獎，地位有所提升。
「梁長老，步長老。」沈煉笑容和煦，先打起了招呼。
梁步二人也幾乎在同時看到了沈煉，連忙走過來，拱了拱手，哈哈笑道：「恭喜沈長老榮升。」
他們這般熱情，自然是有原因的。
那日沈煉大發神威挫敗曹幼青，這二人也在現場，從頭看到尾，沉默以對，置身事外，誰都不幫，如此中立，便無異於劃清了界限。
如今大局已定，內鬥沒了，大家共處一層，搞好關係，對雙方都很有必要。
「仰仗幫主信賴，諸位大力提攜。」沈煉謙遜一笑，與那日的張揚跋扈，不可一世，判若兩人。
「晚輩初來乍到，有很多事情不懂，熱切盼望二位前輩耳提面令，不吝賜教。」
「不敢當！你我乃是同級，還是同輩相交更好。」梁啟竹連忙擺手，開懷大笑，畢竟他親眼目睹過沈煉的囂張和霸道后，再見到現在沈煉這般謙遜姿態，任誰都會有種受到莫大尊敬的感覺。
步靈空也含笑道：「沈長老年輕有為，是本幫的新鮮血液，日後我們之間有很多事情要協作，互幫互助也是應該的。」
沈煉笑笑。
話不必多說，意思點到就夠了。
他剛要抬腳離開，忽地發現，步靈空對他使了個眼色。
「哦？」沈煉微微一眯眼，不動聲色，笑道，「二位可有空，到我那兒坐坐，喝杯茶。」
步靈空：「多謝沈長老邀請，可惜我還有點急事要處理，下次再約。」
梁啟竹也搖頭：「我那兒還有一樁妖禍十分鬧心，抱歉了，下次再約，我請客。」
「嗯，有空再約。」沈煉也不介意，拱手，離開，走得很慢，到了拐角處就停了下來。
不一會兒，步靈空與梁啟竹分別，踱著步子走了過來，與沈煉再次碰面。
「步長老似乎有話要對我說。」沈煉淡淡一笑。
步靈空神色一肅，壓低聲音，道：「沈長老，有件事我想告訴你。」
「哦？願聞其詳！」
步靈空環顧一下周遭，見沒有旁人路過，這才開口道：「曹幼青能有那般成就，非他之能，而是另有高人協助他。
此人聰明絕頂，心狠手辣，無所不用極其，且報復心極強，瑕疵必報，不達目的決不罷休。
眼下此人已成漏網之魚，猶如毒蛇潛伏，伺機而動，危險至極，請你千萬小心！」
也未明確指出那所謂的「高人」到底是誰，步靈空點到為止，便一拱手，迅速離去。
「高人？」沈煉驚疑，眉頭擰成一個疙瘩。
「曹幼青的羽翼基本被剪除，若說漏網之魚，似乎只有他的兒子，曹成！」
思及此處時，他的心裡不禁咯噔一下。
「那日我挑釁四大長老，曹幼青第一個跳出來反擊，可見其心浮氣躁，智商情商都不出眾。這樣的人，難成大器……」
「曹成我見過，驚才艷艷，的確是個危險人物……」
「步靈空人老成精，在怒鯤幫混跡多年，眼光毒辣，他看人看事應該很準的。還有一種可能就是……步靈空在近日收到了什麼風聲。」
沈煉邊走邊思考，腦海中閃過那一雙睥睨的眼神。
「公子。」
不覺間，沈煉到了門前，百靈站在門口，恭迎。
「黎旭和吳延宗來了，在裡面候著。」
「嗯。」
沈煉點點頭，進入房間，果然看見黎吳二人。
怒鯤幫八大長老各自麾下有五十名左右的常駐蠱師，實力參差不齊，有青銅段位，也有寥寥幾個白銀段位，另外還有一千武師，多是二流高手，也有一流高手。
黎旭，吳延宗，是上任長老的左右手，長老空缺期間，諸多事務由他們二人負責。
現在，他們成了沈煉的左右手。
不過這一刻，二人的心情是完全不同的，都寫在了臉上。
黎旭，人很隨和，做事謹慎，似乎沒什麼朋友，又似乎跟誰都相處的不錯，乍一看很不起眼，甚至有些過於普通了。
吳延宗額頭直冒冷汗。
這位心中惴惴不安，感覺自己很不幸，很倒霉。
之前他篤定接任長老席位的人選必定是曹成，於是他一早就與曹成搭上線，成了曹成的狗腿子，還自作聰明把親妹妹送給曹成做了小妾。
結果卻是晴天霹靂！
吳延宗心裡簡直嗶了狗了，他很害怕受到牽連，幾天幾夜睡不著覺，眼圈都是黑的，整個人憔悴不堪。
關鍵是，曹成就是他的妹夫，一家子的親戚，想洗都洗不白。
吳延宗坐立難安，看了眼對面坦然處之的黎旭，不由得開始反省自身。
要知道，那時候大家都覺得曹成會晉陞上來，紛紛去拜碼頭，唯有黎旭沒去，只干好本職工作。
大家都傳言，曹成對黎旭很不滿，上任后第一件事就是把黎旭貶了。
可黎旭依然故我。
沈煉走進門來，吳延宗知道，決定他命運的時刻終於到來了。
「屬下拜見沈長老。」黎吳二人連忙起身行禮，畢恭畢敬。
「嗯，坐吧。」沈煉走到書桌後面坐下。
黎吳二人等他坐下后才緩緩坐下。
沈煉溫和笑道：「我聽說二位在長老空缺期間，不辭辛勞，兢兢業業，解決了許多妖禍，立下汗馬功勞。」
「為幫主效命，為長老分憂，萬死不辭！」黎吳二人誠惶誠恐，連忙起身，低頭喊道。
「不必拘謹，坐下說話。」沈煉笑了笑。「我管轄那塊地盤，現在是什麼狀況，你們誰能給我介紹一二。」
黎吳二人互視一眼。
吳延宗害怕說錯話，旋即低下頭去。
見狀，黎旭輕咳一聲，朗聲道：「回沈長老的話，轄區內整體狀況良好，有七個地方發生妖禍，正在全力解決中，還有兩處地方疑似妖禍，正在懸賞探查中。不過……」
「有話直說，說錯了也沒關係。」沈煉不喜歡吞吞吐吐的人。
黎旭深吸一口氣：「按照以往的規律，未來一到兩月內，就到了『風妖』的進食周期，屆時風妖一定會出來為禍。」
「風妖？！」沈煉目光一寒，嚴肅起來。
「此妖十分恐怖，擅長御風，來無影去無蹤，一陣風吹過，活人化白骨，血肉不存，故而大家都稱其為風妖。
風妖九年出來進食一次，今年距離風妖上次進食，恰好是九年。」
黎旭提起風妖，瞳孔深處閃過一絲難以掩飾的恐懼，神色凝重地道。
沈煉眯眼道：「無人能殺得了風妖？」
黎旭點點頭，嘆道：「風妖為禍數百年了，多次被我們組織大量人手圍攻，卻留下一地白骨囂張離去。
到後來，已經沒有人敢招惹風妖，任由此妖九年為禍一次，只在事後才露面收拾殘局罷了。
風妖每次進食，都要殺害三百餘條人命，而且胃口一次比一次大，恐怕這次的災情會比以往更加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