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航海人才【5k】
槍聲四起,炮聲隆隆,攪得宇波烈士心神不寧。
宇波烈士的餘光不斷地瞥向硝煙彌漫的海岸以及近海正在實彈射擊的明國艦隊。
荷蘭東印度公司在台灣的主要經營地區是較為富庶的台南地區。
台北的雞籠、淡水則是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雞肋之地,荷蘭東印度公司在台灣北部地區部署的防禦力量非常有限。
他的這四艘海船已經是淡水、雞籠兩地所能夠調派出的最大限度的海上力量。
宇波烈士本打算憑借堅船利炮恫嚇竹塹這位不知好歹的明帝國國王,沒曾料想到自取其辱,非但沒有恫嚇到對方,己方艦船上的船員們反而被明國艦隊的實彈演練給嚇的膽戰心驚。
至於陸地上的力量,就算是荷蘭東印度公司調遣全台灣的荷蘭兵並和土著結盟,也未必吃的下竹塹。
當初沒有給予這位明國國王足夠的重視,現在對方已經在竹塹最大,已然是台灣地區不可小覷的一股新興勢力。
宇波烈士不得不承認一個現實,荷蘭東印度公司在台灣的競爭對手不僅僅隻有明帝國在福建的軍閥尼古拉斯,現在又多了一個明帝國的國王。
“我們荷蘭人向來是很講道理的,按照你們明國人的說法,咱們以和為貴,化幹戈為玉帛。我們願意退一步,我本人謹代表東印度公司向您道歉,保證往後東印度公司的船長們永不侵擾大明帝國的漁民。”
宇波烈士不得不認清現實,做出了讓步。
“還希望寬容大度的國王陛下能夠饒恕我們的無禮,免除我們的贖金。”
要是口頭上的道歉和承諾能換回特利納斯號上的財貨以及船員,這樣的結果也不錯。
但是這隻是宇波烈士的一廂情願,朱琳澤對宇波烈士所謂的讓步並不滿意,他要的實實在在的賠償和利益,而不是口頭上的道歉和承諾。
“我接受你的道歉,但我更希望得到你們的台灣總督乃至巴達維亞方麵的正式文書承諾不侵擾我大明朝的漁民。”朱琳澤端起談判桌上的茶盞,慢條斯理地品了一口香茗。
“既然你們有誠意賠償金方麵可酌情減一些,但想要免除是不可能的,我給你抹個零,賠償我大明銀十五萬兩,要是你們沒有足夠的銀錢,可以拿特利納斯號上的貨物進行抵押。”
朱琳澤已經做出了讓步,但讓的並不多,隻是和荷蘭人意思意思。在做出了這一點讓步之後朱琳澤就不再打算繼續讓步。
至於荷蘭人接不接受那是荷蘭人的事情。
要台灣總督乃至是巴達維亞方麵的致歉、承諾文書並賠償白銀十五萬兩,茲事體大,這已經不是宇波烈士一個小小的台灣北部地區的領事能夠做主的。
至少也要經過東印度公司台灣總督的點頭,宇波烈士心知他們已經沒有和朱琳澤談判的籌碼,不過此時宇波烈士也很為難:“這件事情太過重大,我並不能做主,要熱蘭遮城的台灣總督才能做主。”
這點朱琳澤還是相信的,朱琳澤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對宇波烈士說道:“既然如此,你且回去告知你們的熱蘭遮城的那位總督。本王也沒閑錢餘糧養你們荷蘭東印度公司的人,他們在竹塹的吃穿用度全部計入贖金之內,希望你們東印度方麵能夠早日給本王答複。”
宇波烈士應承著灰溜溜地離開了竹塹。
不幾日,西班牙人如約而至。
由於這次提前收購好了絲綿,貨物充足,這次的貿易額比前兩次更高,達到了一百八十萬兩之巨。
經手貿易的相關人員有前兩次貿易經驗和西班牙人的交接也更為順暢。
港口的倉庫也已經興建完成,所有貿易用的絲綿都存放在港口的倉庫內。
海蛟號上的18磅炮比9磅炮沉很多,且海蛟號船身較高,因此隻能將火炮吊裝上船安置。
為了方便艦炮的更換和養護,船塢和港口的碼頭上裝了十五個由木器廠設計並生產的木製吊機,這些嶄新的木製吊機終於派上用場。
由於碼頭上的工人是第一次使用這種吊機,雖然木器廠此前已經教他們如何使用吊機並留下了使用說明書,不過這是這些碼頭工人第一次使用這些吊機,動作還是比較生疏。
木器廠方麵為了後續獲得更多的訂單急忙派專人前來現場教授他們如何使用吊機。
倉庫近且加裝了吊機,這次貨物裝船非常快。
竹塹的基礎設施越來越完善,昂薩路對此非常滿意,也震驚於明國人的基建速度。
每一次來竹塹都能發現竹塹的變化,人煙較之往日更加稠密,士兵也越來越多,水稻田也越來越大,原本的泥濘不堪的土路上也已經鋪上圓木的碎石,還有港口的設施也越來越完善。
這位年輕的明國國王在短時間內經營竹塹所取得的成就甚至要遠勝於他經營淡水、基隆十幾年。
不過昂薩路經營淡水、基隆也不能和朱琳澤經營竹塹一概而論。
西班牙人少,在東亞的能夠使用的人力更是少之又少。
而朱琳澤背靠華夏大陸,能夠為竹塹提供源源不斷的人力,這一點是西班牙人無法比擬的。
再者馬尼拉方麵對昂薩路經營淡水、雞籠的支持力度不大,而朱琳澤對開荒竹塹則是不惜一切代價,傾盡全力支持,在竹塹投入了巨量的錢糧才有了今天的成就。
“那是我們的商館?”
昂薩路指著港口邊上正在破土動工的一片建築群,那片區域是朱琳澤專門劃出來興建商館和倉庫所用,日後那些商人入駐竹塹就可以直接購買現成的商館使用,不用再自己建。
商區上的建築也是朱琳澤親自設計,昂薩路看到的那幢尚未完工的哥特式建築,這幢建築是商區內為數不多不是朱琳澤設計的建築,而是出自西班牙傳教士之手。
“正是。”朱琳澤背著手,和昂薩路一起走到正在大興土木的商區,說道,“明年之前這裏就可以完工,這商館是專門為你們所建,你們西班牙的領事館也設置在商館旁邊,還有倉庫後續也會建起來,馬尼拉方麵要做的就是派遣專員過來,專門處理兩國通商的瑣事。”
昂薩路對此非常滿意:“這個專員領事,非我莫屬!”
在正在大興土木的商區內,也幾個快的中式建築異常矚目,這幾幢建築的建設速度明顯要比周圍的建築快很多,顯然是朱琳澤重點建造的建築。
昂薩路對此感到非常的好奇,詢問這些建築是不是為明帝國本國商人準備的。
朱琳澤搖搖頭說道:“這不是商館,而是稅務局。”
昂薩路點點頭,對此並不意外,雖然他也喜歡逃稅,不過經商納稅,那是理所應當的事。和明帝國的貿易的利潤非常豐厚,隻要稅收不高,他也能接受。
這位年輕的明國國王已經透露出和他們通商的意願,後續也會有更多的明國商人前往馬尼拉貿易,目前馬尼拉對明國商人免稅,但要是竹塹的稅收過高,他們也可以在馬尼拉提高稅率。
朱琳澤將稅務局建在商區,而且建的比其他商館都要宏偉氣派,其主要目的還是為了震懾商區的商人,也方便收稅。
大明朝的商人,尤其是背景深厚的商人沒有交商稅的習慣,這個習慣很不好,得改。
目下江南地區他還管不著,但是在竹塹,在他朱琳澤的地旁上,想做生意賺錢就得老老實實地納稅。
朱琳澤把商稅作為日後財政稅收的重要來源,對此非常重視。要是商貿發達,商稅足夠豐厚,農業稅賦的壓力也不會那麽大,也能給農民一定程度上減輕農民的負擔。
昂薩路在商區逛了逛,錢貨兩清之後,便辭別朱琳澤離開了竹塹,臨走時昂薩路告訴朱琳澤,如果可能下一次來竹塹貿易時,馬尼拉方麵就能派遣商人和貿易專員入駐竹塹商區。
晚間,一艘淡水船駛入竹塹港,李國誌親自相迎,引這艘淡水船的船長來見朱琳澤。
“閩省福州府侯官生員曾雲見過閩王。”
來者穿著一襲直身,手臂上打著的攀膊還沒來得及解下,撩起衣袍的下擺朝朱琳澤行禮。
“王爺前番向西人購買海圖不得,下令廣納民間賢才自行繪製海圖,這個曾雲自告奮勇,說是要繪製台海地區的海圖獻與王爺,希望能在王爺這裏謀個一官半職,為王爺做事。”李國誌介紹道。
確實有這麽一回事,朱琳澤早先抱著試一試的態度向西班牙人購買航海圖,不過航海圖乃是各國之機密,西班牙人果斷地拒絕了朱琳澤購買航海圖的要求。
鄭和七下西洋,為明朝留下了很多寶貴的航海圖,近到中國近海,遠到非洲東海岸的海圖都有。隻是這些海圖被劉大廈一把火給燒了,鄭和之後明朝就沒有像樣的出過海,自然也沒人費力不討好,去繪製海圖。
沒有海圖,無論是官方還是民間出海全靠經驗航行。
“且讓本王看看你的禮物。”朱琳澤讓曾雲起來並給曾雲賜座。
曾雲捧上兩卷巨大的圖紙給朱琳澤,圖紙打開的瞬間朱琳澤眼睛都直了。
《福建海防圖》赫然引入眼簾,而且還不是萬曆年間的原版,曾雲不僅在圖紙上標注了荷蘭人的殖民據點,就連鄭芝龍在台南、澎湖、閩南地區的村寨據點各大港口以及兵力部署都一清二楚。
這家夥難道是間諜出身?鄭家的兵力部署都能摸得這麽清楚。
“這福建海防圖可是機要之物,你如何有此圖?海防圖上鄭家的兵力部署可屬實?”
朱琳澤對這份海圖愛不釋手,要是這個曾雲可靠,海圖是真的,鄭芝龍就等於把自己扒光光溜溜地站在他麵前。
“家父是鄭總兵的幕僚,這《福建海防圖》,鄭總兵那裏多的是。”曾雲說道。
讓人小心翼翼地合上《福建海防圖》李香君收起來,隨即又打開另一卷圖紙,這張圖紙是曾雲采用西法繪製的閩台海峽兩地之間的海上航路。
繪製的十分精細,這讓朱琳澤大感意外,大明朝真是人才濟濟啊。
“你這海圖畫的不錯,這畫法是跟西洋人學的?”朱琳澤問曾雲道。
“然也,小人就是在海船上出身,自幼和大海結緣,雖家父出海,後來為了謀生給佛郎機人和紅夷人都當過翻譯和向導,這本事就是那時候學的。隻是父親埋怨我不務正業,希望小的能考取個功名,入朝為官光耀門楣,隻是小的才學有限,人生虛度二十有七,也才考取了個生員的功名,鄭總兵的大公子可是十四歲就中了廩生。”
說著,曾雲覺得有些慚愧。
“你還考個錘子的科舉。”這麽好的人才考科舉可惜了,朱琳澤說道,“一百個舉人、十個進士也抵不上一個曾雲。”
老天驟然給他送上一個精通航海的人才,朱琳澤非常激動,激動之餘給了曾雲非常高的評價。
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科舉是這個時代讀書人的唯一出路,航海是雜學中的雜學,在主流社會上並不怎麽受待見。
曾雲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對他的評價這麽高,而且還是閩王對自己的評價,這讓曾雲大為詫異,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閩王謬讚了,航海乃是不入流的學問。”曾雲的眼中閃過一絲落寞。
“在別人那裏航海是不入流的學問,但在本王這裏,航海可是門大學問。”朱琳澤說道,“本王在竹塹開設了海軍講武堂,專門培養航海人才,你可願在海軍講武堂先做個副總教導?”
竹塹的海陸軍講武堂對外還是保密狀態,李國誌並沒有把竹塹海軍講武堂一事告知過曾雲,因此曾雲對海軍講武堂副總教導是什麽職位疑惑不解。
李國誌提醒曾雲道:“海軍講武堂是閩王的心血所在,我是總教導。”
朱琳澤對海陸軍人才的提用擢升非常謹慎,曾雲剛剛來投朱琳澤就給了個副總教導的位置,這讓李國誌大為意外。
“謝閩王!曾雲願為閩王效死!”
曾雲是個聰明人,李國誌是朱琳澤海軍中的一號人物,也才在海軍講武堂擔任總教導,他一來就給了個講武堂副總教導,閩王對他已經是破格重用。
“本王不用你效死。”
這麽難得的人才朱琳澤可舍不得他死,曾雲既然當過西班牙人和荷蘭人的通事和向導,自然是精通西、荷兩國的語言。
當海軍講武堂的教導不僅能夠向海軍講武堂的學員傳授航海知識,也能夠給那幾個不精通漢語的西班牙教導當翻譯。朱琳澤從西班牙人那裏買的相關航海書籍,也可以交給曾雲翻譯可謂是一舉多得。
“屬下有兩個的請求。”曾雲對朱琳澤說道。
李國誌急忙朝曾雲使了個眼色,示意曾雲不要蹬鼻子上臉。
“你說。”
朱琳澤擺擺手,讓曾雲將他的請求說出來。
“其一,屬下的父親還在鄭總兵那裏但幕僚,不知能否到閩王這裏當幕僚?其二,屬下買過閩王所繪製的《新萬國全圖》的輿圖,不過就算是常州刻本的輿圖也不甚精細,屬下鬥膽,閩王能否賞賜給屬下一副更精細的輿圖?”
曾雲道出了他的請求,一個失為他父親,一個是為他自己。
出版的輿圖繪製不夠精細是朱琳澤故意而為之,他出版這副輿圖的目的是開闊明人的眼界,地圖上能大致看清全球的輪廓就算達到要求了。
“準了,不過輿圖本王會換個更重的賞賜給你。”朱琳澤答應了曾雲的請求。
李國誌將曾雲帶下去後,對一旁的楊武交代道:“回頭查一查這父子二人的底細。”
曾雲的父親是鄭芝龍的幕僚,父子二人是否是鄭芝龍派來的間諜也需要查明白。
曾雲有才朱琳澤不吝重用,但底細一點要查清楚,弄明白,尤其是曾雲之父。
楊文、楊武兩個兄弟原來是崇禎安插在朱琳澤身邊的眼線,明朝北廷覆亡,兩兄弟無處可去,商議之後便決定留下投靠閩王。
崇禎把這兩個兄弟安插在他身邊做眼線,說明他們的業務能力在錦衣衛裏算是比較出眾的。
因此朱琳澤物盡其用,正好他需要專門的諜報人才,讓楊文當了南京情報司司長,楊武留在竹塹擔任竹塹情報司的司長,專門負責收集情報。
反正這是他們的老本行,朱琳澤也不用費心專門培養這方麵的人才,倒省下了不少事情。
滿清在收集情報、策反明軍方麵的工作做的很好,崇禎年間的多次入關,滿清每次都能滿載而歸,除了晉商給滿清出賣情報之外,滿清在關內各的間諜肯定不少。
沒有這些間諜提供的情報,朱琳澤不信滿清每次入關都能搶的那麽準,那麽快,那麽有效率。入關跟進了自己家似,輕車熟路地在各府縣遊走。
目下在南京也要做好防備、清除滿清間諜的工作,弘光朝本來就人心不穩,防諜之事必須早做準備。
不過被動的防禦也非長久之計,後續也要想辦法在滿清內部安插自己的眼線,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