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3章
一旁的麻醉醫生倒是特意想跟彭紅嬋眼神交匯交匯,詢問是怎麽回事。
沒交匯上,彭紅嬋的視線壓根就沒有往他那邊湊過。
於是麻醉醫生也不管了,反正有高年資的主治醫生在場,而且今天的心包手術是入門級別,也不難。
患者很緊張,一直在問東問西,因為之前推了一支止痛藥顯得比較活躍。
這一針止疼藥這很重要,萬一患者真的是心梗或者主動脈夾層,止痛也很重要,止痛能讓血壓降下來,緩解病情
芽芽瞧著是個鐵錚錚的漢子就說:“別緊張,我們又不是屠夫”
患者怔
其他醫護人員紛紛看她。
患者道:“醫生啊,我總感覺肺疼,別是有啥新的情況吧。”
芽芽:“肺又沒有神經怎麽會疼,你可能是胸椎關節紊亂引起的神經疼,沒事兒,等會開胸後,我幫你仔細看看啊。”
患者靜默了許久扭頭對麻醉醫生說:“你們還是給上麻醉吧,我不想說話了。”
芽芽拿起刀以後漸漸收斂了笑容。
手術的每一個步驟和緩解都在腦海裏清晰閃過。
付中原在縣城醫院時負責心外,芽芽每天可是至少花了幾個小時學習呢。
她提刀,在胸骨正下方,兩個肋弓相交的中點處開始下刀,一個四到五厘米的橫行皮膚切口出現。
開口很簡單。
圍觀的麻醉醫生隨手給了一個滿分。
因為這一台手術原先預定是給頭一回做主刀的學生,所以其他醫護都精挑細選過。
經驗老到的護士立刻上前止血。
腹直肌與胸橫肌之間的平麵,恰到好處的將心包下緣展露了出來。
這一徑路是進入心包腔和引流心包的最佳途經。
切心包的時候,芽芽頓了頓,然後切了個在場醫生都覺得奇醜無比的刀口。
醜到什麽程度呢……
一刀下去,沒切開……
芽芽麵無表情,隻是下手更加的謹慎小心,然後又下探了一厘米。
還是很醜,但至少已經把心包下緣展露了出來。
等到那腹直肌與胸橫肌之間的平麵被分離,恰到好處的將心包下緣展露了出來後,彭紅嬋說了一句:“挺好”
頓了頓,彭紅嬋解釋說:“我誇的你心包腔和引流心包最佳途經找對了,找得好。”
在數雙灼灼視線下,一台手術總算是有驚無險的完成了。
跟在一旁的副主任醫生說:“我覺得是能過關的”
他也頓了頓,也解釋:“我指的是臨場發揮能力。”
他們實在是沒辦法摸著良心誇這一台手術做得行雲流水,良心會痛。
彭紅嬋讚同點點頭。
人在應對不熟悉的事物時容易被打亂節奏,情緒不穩。
芽芽雖然不是新手醫生,但是從剛才的心包切開術來看,確實是頭一回做類似的手術。
畢竟也是三級手術。
心包穿刺跟心包切開隻差兩個字,難度不一樣。
能在沒經驗,失利的情況下穩穩當當的做完了一台手術,確實不錯。
兩個醫生含著‘孺子可教’的眼神看向芽芽,然後才發現她走路都在順拐。
芽芽是主刀,她還要簽賬單。
彭紅嬋說:“心包手術機會不少,你回去查漏補缺”
芽芽眼睛一亮,“我……我能行嗎?”
彭紅嬋語氣沒有波瀾,“不行就算了”
芽芽臉色微變,立刻堅定無比的喊出來,“我能行!我肯定行!”
滿臉羞愧的芽芽一路順拐著回了家,看樂大半夜的書,然後在‘明天絕對不熬夜’的承諾中洗漱睡覺。
李敬修啟程時就朝家裏寄了信,信到京都時人已經在路上,信裏也說走得急,隻在京都站稍微停留一會兒。
他並沒有說去哪裏。
李嶽山跟劉秀珠倒是決定到時候問一問,他們也好安心。
芽芽因為小哥聶超勇的緣故,信裏不說的內容已經學會了按住好奇心。
這年頭火車晚點常有的事,越是臨近兒子回來,夫妻兩越是哪裏都不敢去,總算是在中秋後的某一天清晨接到了兒子。
李敬修隻能在京都火車站短期停留幾個小時。
瞧見人的那一刹那,李嶽山喝了聲‘兒子’快步走過去要跟人握手。
李敬修喊了聲爸,伸出雙手跟李嶽山擁了下。
李嶽山頓了頓,心情萬分激動的回擁,可惜也隻有那麽幾秒就讓媳婦推開,隻好結果兒子手裏拎著的行李。
還挺沉,李嶽山打開後發現是罐裝的十二瓶可口可樂。
一家三口聚過後心情稍微平複,李敬修掃了一圈,“芽芽今天有事?”
芽芽向來守時,很少讓人等待,除非是有事絆住了。
此時有事絆住了芽芽正穿著手術服準備進手術室。
距離上一次做心包手術已經有一段時間,剛才彭紅嬋冷不丁的又說有了一個做手術的機會。
芽芽為了今天,學校跟醫院都請了假。
彭紅嬋看到芽芽沉默的站在原地,並沒有勸她珍惜機會,也沒有安慰她下次機會還有,今兒有事先去忙,隻是平靜的看著她,波瀾不興的說:“三十秒時間回複我”
芽芽脫口而出,“您把患者病曆給我呀。”
她已經默默的等好久了……
這有什麽好猶豫,難以抉擇的?
媽跟大黃都說過,人首先要對自己的人生負責,她起初不懂,但現在才發現,答案融入了每一次的選擇裏。
手術室裏有說有笑,心外科的幾個醫生對患者笑眯眯的說:“睡一覺就好了,今天站在這的全是專門幹這個的,不會讓你出事。”
患者有點磕巴的問是不是他的病很難啊,不然怎麽那麽多醫院一塊呢,明明她的醫生說了手術難度不高的啊。
醫生們就樂嗬嗬的說沒事沒事,然後戲謔的看著芽芽進門。
芽芽切得極醜的心包已經在心外科傳開了,他們主要想來看看熱鬧,順便給學生找一個對照組教材。
芽芽:“我想把心髒抓出來丟你們臉上”
麻醉後迷迷糊糊的患者下意識:“別丟!撿起來還能用!”
芽芽立刻去看麻醉醫生,後者表示等一等,很快就好。
可能是最後一句話印象太深刻,麻醉以後的患者忽然問:“幹嘛紮我?”
芽芽沒有理她,所有人也都沒有理會,聚精會神的看著手術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