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人生的意外
剛好這時候敏敏換完了液回來了，聽見阮阮圍著我叫我嫂子，一把把她給拽開，說什麼讓她去看看43床病人的液，阮阮用手撐著下巴疑惑的問，「敏敏姐，43床的液我十分鐘之前剛剛換的呀。」
「現在又沒了，你再去一次。」敏敏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說道。
阮阮應了一聲，雖然無奈，但還是乖乖的去了。
我失笑，戳了一下敏敏的肩膀，「行呀你，果然現在不管是哪個公司什麼的全都是欺負實習生。」
「呸呸呸，什麼叫欺負她啊。」敏敏眼神有點兒閃躲，「那個……剛才那小妮子叫你嫂子了？」
「你還好意思說！」我掙扎著站起來就要打敏敏，「你們到底怎麼傳的啊，還讓不讓我過了，怎麼剛才那個小姑娘說你們私下裡都叫我嫂子？」
我睜大眼睛瞪著敏敏，好像她今天要是不給我說出個所以然來，我真就放不過她似得。
敏敏連忙跟我討饒，就在這個時候忽然一個人走到了我們面前。
我和敏敏同時愣住了。
秦家樹依然是穿著那身高大帥氣的白大褂，只不過白大褂的角落上似乎有些污痕，臉上也是疲憊的神態，涼薄的唇角抿成了一條線，雙手隨意的抄在口袋裡。
下午走的時候他看見我還是眉開眼笑的，可是現在為什麼他看我的目光讓我那麼陌生？
走廊里走過去的病人家屬都十分禮貌的叫了聲秦醫生，而秦家樹也是禮貌的回復了一個微笑，但是我和敏敏依舊保持著剛才的姿勢，我尷尬的收回了手，木訥的問了一句，「手術……完了吧？」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小心翼翼，但是我總覺得今天秦家樹的狀態有點不對。
秦家樹從鼻腔中嗯了一聲，然後那雙漆黑的眸子掃過了我和敏敏，敏敏瞬間假裝在工作，我嘴角抽了抽，諂媚的靠過去，「你今天怎麼了？怎麼看起來不太開心的樣子？」
「你跟我來辦公室。」秦家樹依然雙手抄著兜，直接甩下這麼一句話就走了，看著他高大寬闊的背影消失在拐口處，我心裡忽然有些堵得慌。
我做錯什麼了嗎？
我心情無比沉重的掃了一眼敏敏，敏敏立刻攤手，「我表示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何歡姐！」
我嘆了口氣，聳聳肩，「看來我只能自求多福了。」
「何歡姐保重……」敏敏最後跟我說了句。
然後我只好去了秦家樹的辦公室。
但是如果讓我知道今天會發生這樣的事兒，我肯定不會來醫院的。
我推開辦公室的門，還沒轉身呢就聽見秦家樹低沉略微沙啞的嗓音，聽起來很是疲憊，「關門。」
「哦。」我聽話的關門，轉身看見秦家樹正站在窗戶邊兒看著外面的景色，他身材頎長，其實秦家樹算是典型的高富帥，估計在醫院也有挺多人追的，我上次還聽敏敏說甚至有幾個老太太準備將自己的閨女嫁給秦家樹，但是都被秦家樹給婉拒了。
這麼想想我就覺得鼻子酸酸的，秦家樹這麼優秀的男人，真的適合我嗎？
我深吸了一口氣，在心底給自己打氣，「何歡你今天有沒有做什麼虧心事兒，沒道理緊張的。」
但是我心臟還是撲通撲通跳的十分厲害，寂靜的房間里我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我走過去，試探性的叫了一聲，「家樹？」
秦家樹並沒有回頭，但是我依然看見他肩膀聳動了一下，他雙臂隨意的撐在窗台上，我看著他剛毅的側臉，忽然發現秦家樹的臉色不像平時那麼溫柔，反而今天居然有點冷硬。
我心裡那種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秦家樹卻忽然說道，「何歡，你看見醫院來來往往的這些人了么？」
我點頭，又怕秦家樹看不見，連忙嗯了一聲。
秦家樹並沒有看我，而是目光空洞的看著外面的人來人往，似乎是嘆息，「雖然表面上你看不出來什麼，他們極有可能非常雲淡風輕，但是可能他們有的家人可能就不久於人世，有的可能你想都想不到的出了什麼意外，還有的，可能馬上就要升級做父母了。」
我不懂秦家樹說的這些，但是外面燈光籠罩著那些人，看起來都步履匆匆，甚至還有在跟小販討價還價的，我知道他們每個人都有故事。
我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呢？」
秦家樹依然沒有看我，但是他的聲音沙啞，像是含了一把沙子，「我們能夠健康的活著已經十分不容易了，偏偏還有人覺得不知足，但是一旦他們生病了，他們就會想以前健康的生活是多麼幸福，人啊，為什麼一定要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呢？」
秦家樹說完長長的嘆息，但是他的嘆息聲像是千斤巨石壓在了我的胸口，讓我有些呼吸困難，我皺著眉，看著燈光將秦家樹的影子拉的很長，影影綽綽的。
我忽然覺得鼻子一酸，帶著鼻音說道，「秦家樹你今天到底是怎麼了？你有什麼事兒就直接跟我說好不好？你這樣我真的很緊張……」
我說完才發覺自己竟然帶著哭腔，也是這個時候我才發現，我似乎比想象中更加喜歡秦家樹。
秦家樹就像是纏繞我一生的夢魘。
秦家樹忽然轉過身來，臉上帶著疲憊和我看不懂的神色，好看的眉頭擰的緊緊地，像是可以夾死一隻蒼蠅似得，他臉色有些蒼白，居高臨下的看著我，「我以前一直覺得我們還有很多時間，我覺得我還有大把的時間可以揮霍，我以為醫生不過就是一份職業而已和全天下別的職業沒有什麼兩樣，我從來沒有覺得自己是什麼救死扶傷的白衣天使……」
秦家樹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我發現他的眼眶竟然紅了，我連忙衝進了秦家樹的懷裡死死地抱著他，「秦家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你不要嚇我……」
說著說著我的眼淚已經奪眶而出，我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害怕過，我害怕只要我一鬆手我和秦家樹的未來就沒有了，我怕我們從此以後就會咫尺天涯，我忽然很害怕……
秦家樹彎了彎嘴角，綻放出一個蒼白的笑容，「對不起，歡歡我不是故意給你臉色看，我只是今天不開心而已。」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你別怕，我一直都會在你身邊就算你打我罵我我都不會走的。」我抱著秦家樹直接將眼淚鼻涕全都抹在了秦家樹的胸膛上，聞著秦家樹身上熟悉的味道，我覺得身心舒暢。
秦家樹輕柔的拍了拍我的肩膀，他掌心的熱量傳入了我的身體，「我知道的，你不會走。」
安撫了秦家樹之後，秦家樹才抱著我坐在沙發上，但是我還是感覺我們之間的氣氛十分沉重。
我嘴角動了動，還是打破了我們之間的氣氛，「今天到底發生什麼事兒了？我來的時候剛好看見你們推著擔架進了手術室，是不是……」
秦家樹身形忽然一動，我連忙靠了過去，「是不是真的發生了什麼？那個病人……」難道沒救過來嗎？
秦家樹看著我驚恐的表情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修長的手指直接戳了戳我的太陽穴，「你這小腦子裡究竟都想了些什麼？」
我順著秦家樹的動作手勢直接往旁邊一歪，「哎呀人家這不是逗你開心么。」
秦家樹忽然笑了，不過這次的笑容是發自內心的那種，「嗯，剛才進去的那個手術病人可倒霉了。」
「怎麼了？」我瞬間來了精神，沒辦法，是人都有好奇心，我也不例外。
秦家樹卻面色有些沉重的盯著我的眼睛，他漆黑的瞳孔像是有魔力似得要將我吸進去，我連忙別開了眼睛，催促道，「到底怎麼了？」
秦家樹嘆了口氣，「這件事兒說不上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你到底還要不要說了？你不說的話我就走了。」我佯裝生氣站起來就要走，秦家樹連忙拽住了我，「好好好我說，你別著急，看你這個性格什麼時候才能溫婉一點？」
「你是說我不溫婉你就不喜歡我了嗎？」我眨了眨眼睛，明知道秦家樹不是這個意思，但我還是忍不住說道。
秦家樹攤了攤手，一副拿我沒辦法的樣子，最後嘆了口氣，「你還記得那天你跟媛媛在酒吧門口捅傷的那個男人嗎？」
我心裡咯噔一下，不會這麼倒霉吧？還是說竟然這麼湊巧，「我聽敏敏說那個病人是腹部傷口撕裂才進手術室的，該不會就是我不小心傷的那個人吧？」
我還帶了一絲僥倖，沒想到秦家樹在我的注視中竟然異常篤定的點了點頭，「就是那個人，他吵著要出院，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要出去泡妹，沒想到傷口竟然撕裂了。」
「真是活該，斯文敗類。」我忍不住嘟囔了一句，為了儘快出院去酒吧泡妹子而傷口撕裂，這種人還救他幹嘛呀。
沒想到秦家樹繼續說道，「我剛才說了，這件事兒說不上時好時壞，因為這個人，今天做手術的時候我們才發現，他得了腸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