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你隻能是我的
周深渺說不出心裏那種感覺是什麽樣的,卻真實的覺得每根細微的神經都在跳動,她坐在車裏,靜靜的一句話也不說,隻緊緊抓著顧邵安披在她身上的小毛毯,這條毛毯應該是放在車上備用的吧,或許曾經也有人和她一樣,窘迫的使用了它,也許不是窘迫,而是歡欣。
顧邵安卻沒有再管她,揉著眉心,似乎很難受,她看著他有些糾結在一起的眉頭,幾次想要伸手為他撫平,卻隻是苦澀的看著,從口袋裏掏出手機來,給晨昏發了短信:晨昏姐,哥哥喝多了,在鉞舟足道門口。
收上手機,推開車門,下車,關上車門,顧邵安頭實在是疼的不可自已,眼睜睜看著她走了出去,後視鏡裏,她裹著小毛毯一步步,慢悠悠的往後走,離他越來越遠,甚至是,有種,從此之後,就會遠離他,脫離他的生命一般。
撕心裂肺!
“周深渺,你,居然,真的忍心。”他額頭抵著方向盤,低聲念道。
晨昏趕到門口的時候,隻看見顧邵安的車穩穩的停在邊上,她走近敲了敲車玻璃,顧邵安艱難的抬起頭,搖下了車窗,喃喃道:“你怎麽過來了?”
晨昏卻沒有回答,隻拉開車門將他扶了出來,移到了後麵座位上,然後坐進了駕駛座,一路無言的將他送到了公寓樓下,顧邵安卻已經昏睡了過去。
顧邵安隻有少數時間才來這邊公寓,但是基本上每次都是喝酒喝的意識有些迷蒙了才會睡在這邊,多數時候還是住在別墅,和父母一起的。
她安頓好他,將他扶到了床上,坐在一邊,看著他,低低的歎氣:“邵安,你又是何苦呢?值得麽?”卻沒有得到回應,她掩下眼裏的傷痕,站起身來,手猛地被他抓住了,嘴裏低低的喃喃道:“你是我的,隻能是我的,是我一個人的。”
她無力起來,這樣綿綿的情話,大抵是真的吧,都說,酒後吐真言,這應該是真的存在的了,她不禁有些開心起來,隻是這份開心卻沒有維持多久,她看著他,一點點的搬開他抓著她的手,一步步的後退:“不……不能這樣……我們之前.……從來沒有……沒有……”
拉開房門,嘭的一聲再次合上,她抵著門背,壓抑的捂著嘴:“為什麽?為什麽?”
顧邵安卻是沉沉睡去了,晨昏抵著門背,一直保持著仰著頭,看著外麵沉寂的夜色到天明,她看著自己狼狽不堪的模樣,失落的下去,站在電梯裏,看著外麵的一片素色,這才感知到,竟已經下起了雪。
C市冬天裏的第一場雪景,來的這麽突然。
就像心裏的傷痕一般,突然間就開始了裂開,那麽洶湧。
她坐上清晨的第一班公交,靠著窗坐下,眼裏蘊含的淚水似乎隨時可以落下,顧邵安,如果你早點說出那句話,或許我不會選擇走到這一步的,如今,我該怎麽做,才能救贖,才能挽回,這麽深的罪孽,該怎麽才能消弭?
城西的改建拆遷已經在進行了,公交車途徑的時候,晨昏靠著車窗,看著外麵那一片爛尾樓,過往的那些被沉寂下來,就要覆滅的心事此刻卻清晰了起來,柯簡藍戴著安全帽手裏拿著文件,對著圍在身邊的高管說著些什麽,那種姿態,很久以前,也如此出現過,隻是,也是用這樣的姿態將她一家溫暖從此盡毀,失去親人的痛苦從來都是心底最深最長的傷痕,那樣深的溝壑重來就沒有填滿過,隨著時間歲月,漸漸發酵起來,開始了腐爛。
可是,又有誰懂?
他們雖然貧窮,可是一家人在一起,總是那麽溫馨。
那場半夜襲來的噩夢,被無恥的用手段遮蓋了過去,連同媒體都從來沒有提及,好像死掉一兩個貧苦的老百姓根本不是什麽大事一樣,隻有那些道貌岸然的,穿著西裝,站在台上大肆宣揚著城建美化,才是他們真正報道的事實。
那麽虛無,誰來替她父母討回公道,她突然間延伸出的恨意,在一瞬間淹沒了心底的那些所謂救贖的話語。
如果鯊魚足夠凶狠,又何須海豚那輕微而淡淡的溫暖去救贖呢?如果他真的那麽認可她,往後她所做的這一切,那麽他自是理解的,自是知道,她的無奈。
城西漸漸在眼見模糊不見,心底的蒼涼卻越發深遠,像條無邊無盡的路途,找不到終點,或許終點那頭就是萬丈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