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如果愛你

  “上官，我們好像很久都沒有坐下來聊天了吧？你還了解我嗎？我心裏想什麽，我在做什麽，我有什麽樣的壓力？我想要什麽，我不想要什麽？你一定不知道，你的時間那麽寶貴，怎會聽我的瑣瑣碎碎？”水悠然頓了頓，又看了看他的表情，這是在工作中極其自然的習慣。“今天真是難得的機會，能約到你很不容易，現在，有空聽聽我的心聲嗎？”麵對顏色有異的他，她倍加謹慎，她必須謹慎，可以毫無顧忌歡笑喜怒的時光盡數給了過去，那些生動的他們，隻深深印刻於自己的記憶裏，如今坐在上官博對麵的不再是那個天真純淨一張白紙的女孩，她被歲月塗滿各種顏色，她成熟了，不管她是否願意，主動或是被動。


  水悠然清楚，上官博忽視她，忽視婚姻源於其本質觀念中不對等，這麽多年，她夠了，倦了，厭煩了！加之自己與餘青唯的問題暴露於大庭廣眾之下不過是或早或晚，那之前必須竭盡所能地清掃幹淨這已經走出來的泥濘的路，也就是說，這場婚姻無論從內部原因到外部環境都再難要得，她不能想象真相大白時上官博的震怒，他是那樣一個計較輸贏看重顏麵的人，他將情何以堪？！恁是再深厚的情感都無法讓一個男人釋懷的事情，於他這個男人中的男人，於他們這被生活消磨殆盡的情感，無論如何亦不堪承受。所以，離婚，是她唯一的選擇，是唯一的路。而今天，現下上官博的反應，她懂，他不想離婚，否則他不會是這樣的態度，但她也明白，這更多的是他計較衡量過後的一種評估，他還在期待日子能夠回到從前，嗬，她不由在心裏嗤笑一番，回去？他們注定回不去了。。。


  於是，打定主意，冷靜平和地與之交談，以達目的，到了這一步，吵鬧爭執不過是在浪費時間消耗精力而已，實在沒有必要。“給你十分鍾。”上官博看看手表後做好安排。他的確還有許多工作要處理，可更重要的是，他明白水悠然要說服自己，她變了，如此平寧安靜，安靜得讓他恐懼，水悠然已經有了決定，他篤信。而他很難再去改變這個決定，她自小便如此，對任何人，任何事都是如此，隱忍，堅持，倔強，決絕，尤其是隱忍後的決絕竟讓他覺得冷酷。此刻的上官博忽然很想賭一次，賭一賭自己在她心中的位置，賭一賭這十數年的情分，賭一賭她對家庭的眷戀。但他不能說出口，沒辦法做到不顧顏麵地挽留，要占據主動，他一向如此，主動權等於控製權，失去了主動就沒了控製，沒了控製還要如何談判較量，沒錯，婚姻同樣是一場較量。


  “嗯”聽了他的話，水悠然不著痕跡地一笑。“你還是那麽忙，我還在告訴自己要理解你的忙，即使是對著已經準備放棄的婚姻，仍然如此，看來，我和我們的婚姻在你心裏的確不重要了，在你給出這個時限之前，我準備了許多話想對你說，可笑啊，嗬。。”她再次仰起頭。迅速拂過眼角，望著他開口“離婚吧，我拜托你，放了我，放過我們，我們的心裏積攢了許多的結，有些能解開，有些解不開，因為這些解不開的結才有了草木皆兵，才有了破釜沉舟，今時今日，抱怨發泄為時已晚，分開才是最好的解脫，你常認為我不夠好，你有沒有想過，放手，離開我，你就再也不會感受我的不好，那樣也成全了你的幸福。”“成全？什麽成全？成全什麽？你指小爍嗎？”小爍，嗬，是啊，他有他門當戶對的青梅竹馬，匹配又親切。


  “你想多了，我沒有特指，如果你一定要這麽理解，那我指的是幸福，這樣說可以嗎？”“幸福？哈！”他忍不住踹下桌子，胸中熊熊的怒火不斷燃燒，她不就是介意錢財和小爍那檔子事嗎？裝，裝什麽裝！“你不需要用驕傲掩飾你的自卑，既然當年我選擇了你，現在就不會嫌棄你，用離婚作為手段，並不高明。有話可以直說，一哭二鬧三上吊這種市井村野的東西還是不用的好，何況你也用不好。你既然準備了那麽多話，歸根結底也就是想得到，至於得到什麽你我心知肚明。財產可以公證一半給你，但要容我和我媽商量。畢竟，不可否認，你的家庭出身一直是她的心結，不過你相信我，這些都無所謂，我並不在意。萬事能商量，隻要求你別鬧騰，我太忙，真沒空和你情情愛愛搞浪漫，沒空和你虛偽應付打太極。生活就是真實，柴米油鹽，雞毛蒜皮，你要你就說，我能給就會給，不能給那也是沒辦法的事，這些道理你也都能懂。你這次非常過分，做事要有度，我可以包容你的小脾氣，但肯定不會沒有限度，你這麽聰明，應該懂得適可而止。難道你就不怕我真的簽了字，和你去辦了手續？！”他的話音未落便看到水悠然不斷上揚的唇角，撞進水悠然譏諷的目光，她笑了，不停地笑，笑得他心浮氣躁，笑得他惱羞成怒，看到她抬手拭淚，卻仍不住地笑，他想罵人，大聲罵，高聲罵，放肆地罵，MD，什麽意思！

  “哈，哈哈，你，上官博，你在跳梁嗎？”水悠然喘了喘，“你在自己臆想的世界裏快樂嗎？我從不否認你的成功，但你果然自負，你聽過這樣的句子嗎？‘這世間最大的幸福莫過於，得一人，誌同道合，知情識趣，同甘共苦，不忘初衷，她說的每一句話都能夠得到你的讚歎，她的每一個眼神都是那麽流光溢彩，與這樣的人共度才不負青春啊！’”晃晃手中的茶杯，以手勢阻止他幾度欲張的嘴。“你又要說，書本的東西不可信，那既然不可信，你一路讀到博士？！這是多麽可笑的自相矛盾。上官博，我不否認，在我最需要一個肩膀的時候你給我依靠，給我一個家，給我一個孩子，帶我走出陰霾，治愈我心靈的創傷。我發自內心感謝你，你我之間可以做朋友，做親人，做同學，做兄妹，隻是不能做夫妻。我承認我錯了，當年我迫切地需要，也就迫切地選擇，我不懂愛情，我以為我得到了，然而不是，我承認我的卑劣，我緊緊攥著你、依附你療傷，如今傷好了，又開始新的需求，癡心妄想什麽靈魂伴侶。我怎麽能不明白，你就是你，我怎麽能要求你去改變自己？！於是我們之間就走到這樣一個狀態，不溝通不交流，合作夥伴一樣的夫妻。如你所說，日子並非不能過，可是，今天的我不想要。我想我的伴侶能真正了解我，理解我，走進我的內心世界看一看。就像紫霞仙子，如果她不走近至尊寶的心裏，她永遠都不會看到那一滴眼淚！你不懂我，你有優越感，你的心高高在上地和我拉開一萬尺的距離。你眼睛裏的不屑，你骨子裏的鄙視，利刃一般不斷刺穿我的心，它會痛，會流淚，甚至會滴血。可你看不到，你根本不想看，你讓我覺得你我之間沒有情，隻有施舍與乞求。在你眼中，我沒有尊嚴，沒有自我，我就像一個工具，用著方便，聽話了就給點甜頭嚐嚐，不聽話了就敲敲打打。可你看不到，我是一個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啊！我會累，會疲憊，受到挫折我會難過，受到委屈我會傷心；我會孤獨，我會恐懼，我需要我的伴侶能和我一起麵對生活中的一切紛繁雜蕪；我們共同成長，共同進步，我在他心裏，他在我心裏；我們款曲相通，彼此欣賞，我在他眼裏，他在我眼裏；相依相偎，看庭前花開花落，望天上雲卷雲舒。這些，你都不會接受，更難談得到去懂，甚至可能很鄙夷，你不懂我，我喜歡舒婷的致橡樹。我如果愛你，要作為樹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不是攀援的淩霄花，不是癡情的鳥！唉……忙，真的不是理由，那不過是你不在乎的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她長歎一聲，閉上雙眼“我會去法院。”說罷，看向身側，起身欲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