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汲溫取暖

  水悠然感受到他的注視，目光點點偏移方向，午後的陽光由透明的玻璃窗傾瀉在餘青唯的身上，慵懶的坐姿令他看起來多一分氣定神閑，一分灑脫不羈，一分男子氣息，這兩天莊周夢蝶般的經曆中她格外滿足，他總是能輕易準確地覺察她的弦外之音，他讓她體會到原來最輕鬆舒適的交談莫過於點到為止，彼此能心領神會，又無須過多解釋。她迷戀甚至依戀上這種感覺，恰如此刻，他們根本不必進行過多的言語交談便可透過彼此的眼神傳遞內心的信息——“無論何時，我在。”他說。“我可以自己處理。”她說。“不要拒絕好嗎？”“我沒有權利得到你無處不在的關懷。”眉目傳情，溫暖言愛。潛移默化中他們點滴改變著原有的生活格局，這遊離於花園之外難以掌控的情感仿佛是一個不朽的省略號，表現出更多的意味綿長，隨時都可能結束，但每一次的結束都醞釀著新的開始。率先打破寂靜凝望的是水悠然的一聲輕咳-——無論如何，她總要去麵對現實。某種心理驅使下，她並未避開餘青唯，撥通一串熟悉的號碼，已經想好請母親來小住照顧睿睿。一連串的忙音之後，那端響起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喂”低沉急促。“是我，現在有空嗎？”她明白他的一片繁忙。“什麽事，快說，等下開會。”一如既往。“我下周要出國培訓，這次機會很難得，隻是不同於慣常的時間，我不想錯過，睿睿也要開學，那就需要有人在家帶他近一個月。”精煉的語言表達。“你不會是想我回去吧，我跟你講，這是不可能的，我工作脫不開。”上官博猛地打斷她。“我有這樣說嗎？我想請我媽來幫忙。”水悠然無奈笑笑。“那讓我媽來吧，畢竟時間也不短，你媽怕不適應南方的氣候。”果真，他想多了。“沒關係，她會慢慢習慣的，而且睿睿這麽多年來都是跟我媽多一點。”她堅持。“那這樣，你把時間推遲到十月，我九月末會結束這邊的任務。”他頗為煩躁，想快點結束通話，下一場會議非常重要。“不能延期，我已經和孫老師溝通過了。”直接回絕。“要麽就讓我媽來，要麽你改時間，我很忙，還有別的事嗎？”態度堅決。“你是怕我媽常住嗎？”水悠然直接點破。“沒有，我怕她突然改變水土，對身體不好，你媽畢竟年紀大了。”“那你媽年紀就不大嗎？是不是我不讓你媽來，你就不讓我媽來，你確定嗎？”她音量有點高，起身走向裏麵的房間。“我很忙，沒空和你扯這些有的沒的，你延期吧，沒別的事先掛了。”極為氣悶地按下電話，上官博匆匆跑進會議室，他非常不喜歡水悠然的小心思，難道自己想把父母接到身邊來照顧有錯嗎？他們年紀大了，養兒當然是用來防老，而她居然拒絕自己轉而要把她的母親接到身邊，還跟他找借口找理由，從同學到夫妻十五年的時間裏，難道他還不了解她嗎？好，真好，算計到他家裏了，房子的首付都是他父母的，她想做什麽？！總之，所有的如意算盤都是不可能！這邊廂水悠然聽著電話裏的忙音愣怔片刻後麵上露出淡淡一笑，麵色平靜地走到客廳，扯過背包，找出名片夾，尋出一個電話號碼-——或許，她該早做如此安排的，直接撥打，良久等待，沒有接通。餘青唯靜靜地觀察她的動作，欲揣測一番，然而他徹底失敗，事實上他僅僅能從電話裏的隻言片語去推論，水悠然的表情全無異樣，於是唯有放棄，覓得她連續動作停頓的間隙低低詢問“你要去培訓，孩子找不到人照顧，是嗎？”“嗯，是的。”吐出三個字，餘青唯漸漸發現她很擅於隱藏情緒，表麵愈是波瀾不驚內心愈是波濤洶湧，這點與李月瑤截然相反，但往往與此同步的是她會在這種狀態下做出決定。“那你想怎麽做？”總要聽聽她的思維過程。“送到寄宿學校。”果然，簡短有力的六個字解決目前的困境，他沒猜錯。“孩子開學幾年級？”“三年。”看來這小女人是真的生氣了，惜字如金。“住校會不會有點早？”“不會。”“你，，呃，，先不要衝動決定。”氣場太強，他需要仔細斟酌說話，原來不吵不鬧更加可怕。“沒有，”頓了頓，她感到餘青唯的小心翼翼，便繼續緩緩說“睿睿入學時我已經想選擇寄宿製學校的，可我媽說孩子太小。”抬眼看他，不自覺加重語氣，“不過，既然他是我的兒子，就應該學會堅強，獨立，這次學習機會難得，我很早就報名參加的，原定暑期，但改期也很正常，對方專家年事已高，我能理解，所以我不想錯過，也不能錯過，一個老人，還能開多少次講座？！”她逐漸激動。“悠然，我給你一個建議，你想想看是否能采納。”看到她點頭後他道“現在時間緊迫，如果你隨意為孩子辦理轉學對他很不好，這當中需要有一個溝通的過程，你不能把它省掉，不能讓孩子為成人買單。”“那，，”“先聽我說，”他作出安撫的手勢，“能不能找個保姆，過渡二十幾天，然後在一種平和的狀態下權衡利弊後去選擇？”“我不是沒有想過，也有找過，但是外麵家政市場還沒有走上非常規範的軌道，會有很多不安全的隱患，在這個城市我沒熟人，沒朋友，隻有同事，不能過多煩請別人來幫我，隨意去找一個回家我會更擔心。”她無奈至極。“讓我來幫你，相信我，好嗎？你先停止焦慮，停止思考，我來做，好嗎？”餘青唯輕輕走到水悠然的麵前，撫撫她的頭發。良久，她不做聲地微微頷首，而後仰頭，情難自禁地貼近他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