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家的味道

  憤而離家的餘青唯在辦公室內，一邊囫圇地吞食著手中的梅菜飯，一邊翻看論文資料，按計劃本應在B大的會議結束後直接去往同地區的另一所學校上一次培訓課可他平生第一次違反了自己的原則，先送回了水悠然——他知道，她有飛行恐懼，還有，他很想和她多相處一點時間，是的，哪怕隻是一點時間也好。吃了飯，再次理了理思路後，他拿出手機，唇微揚著撥出了那串熟悉的號碼，很快，聽筒裏傳來了她甜美的聲音“喂，”她語帶愉悅，“是我”“嗯，我知道，到家了？飯吃了沒？”她的聲音柔柔的像是滑膩的水。“吃過了，你呢，在做什麽？”他的語氣裏有一絲不易覺察的溫暖。“嗯，在準備考試呢。”她幽幽地說著。“孩子睡了？”“他暑假都去我媽那裏的，他不在家我還能輕鬆一點，衣服還少洗很多呢，飯也不用燒的那麽豐盛了。”她的聲音嬌俏。“嗯，好，你剛剛回來，不要太累，早點休息，注意燃氣管道和門窗的檢查，知道嗎？”他利落地叮囑。“嗯，好，我會的，老人家。”尾音綿綿長長。“嫌我囉嗦？”他眉眼漸開。“豈敢，豈敢，夫子晚安。”“晚安”陷入了沉沉的思緒中，她的調皮“嗬。。。”想到便是無法抑製的淺笑。。。


  笑意凝滯在眼的水悠然握著手機失神良久，這樣任性地敞開心扉，她可以嗎？不可否認，在京期間她因著環境改變，因著皎皎月色，因著溫暖氣息，因著踏實倚賴，恣意妄為地與他共度了那5天4夜的琉璃時光，他們如同初涉愛河的年輕人那般花前月下，人約黃昏，柔柔細語，相互陪伴，唯獨沒有山盟，沒有海誓，沒有逾矩，他們在深入彼此的靈魂，他們在用彼此的真心去珍視著那錯誤的時間裏自認為是對的人，即使他們早已分辨不清那究竟是對現實中種種不如意的逃避亦或是踏踏實實的情感需要。現在業已返回H市，由天堂墜入人間，脫離了想象中的烏托邦，偏航的小舟還有資格繼續前行嗎？“又要失眠了”她暗暗忖著，起身整理房間，清洗上官博換下的衣物，擦拭臥室，書房，廚房，客廳，洗手間的各個角落後早已大汗淋漓，南地的盛夏著實令人燥熱難耐，清爽地洗澡，複又上床，依然輾轉，索性再度起身拿起床頭上官博的考古研究津津有味地研讀起來，直至滿滿的倦意席卷而來才斜倚床頭淡淡入眠。


  次日，在谘詢室將自己此行的收獲與同伴分享後，水悠然回到休息間想小憩片刻，鄰座的同事打開了CD一曲王菲的《傳奇》輕輕飛揚在她的耳畔“隻是因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不能忘掉你容顏，夢想著偶然能有一天再相見，從此我開始孤單思念。。”她的聲音輕靈縹緲，仿佛一絲清涼的甘泉滲入水悠然此刻翻騰焦躁的心，細細品味著詞中意境，那張溢滿柔情的臉孔渾然出現在她的眼前，不知何時起，原來相思已是不曾閑。神采飛揚地結束一天的工作驅車回家，居然一路順暢，16：02，她到達樓下停車場，才一下車，便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叫著她的名字，抬頭一看，果不其然餘青唯頎長的身軀矯健而來，緋紅染上了她的臉，碎步相對而行，在他的麵前駐足：“你”她略遲疑了一下“什麽時候來的”“沒多久，我明天要去河南。”他拭著臉上的汗水。“不是剛剛回來嗎，又要走。”她詫異著。“那邊有個培訓項目。”8月的天氣悶熱難抵，眼見著他的白色T恤上緩緩滲出的汗水漸漸暈開，“還是先上樓吧，天氣太熱了。”她低低道。“這。。。可以嗎？”“當然啊，沒關係的。”“哦，好，你等一下，我去車上取點東西。”“好”凝視著這厚實的背影，她莫名心安。片刻功夫，雙臂負滿了購物袋的他便匆匆走來，“你這是？”快步上前抬手想接下兩個袋子，他則示意不必並巧妙移開，“哦，在超市買點東西拿給你，先帶我上樓。”語調平和沉穩。她不再遲疑，迅速地走向電梯間，引著他來到家中，拿出鑰匙，開門，“快進來，東西先放到地上，”自鞋櫃裏拿出一雙男式拖鞋遞過去，換了鞋，餘青唯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趁著水悠然忙碌倒茶的檔口，環視室內一周，簡潔的三居室，臥房的門緊閉著，客廳的白色牆壁並未精雕細琢地裝飾過，米色的沙發三麵環繞著玻璃質地的茶幾，凸顯出主人追求本真的味道，對麵的普通液晶電視機兩側是鑲入牆壁的多層架子，從裏麵整齊的書可以明顯看出這裏已經被作為書架在使用，“喝杯綠茶，等了那麽久，一定渴了。”她悠悠地坐到了他左手邊的沙發上，“哦，好，謝謝。”接過茶杯，擱置在前方的茶幾上。“你”“我”二人再度同時開口，“哦，你先。”水悠然笑了。“我明天中午的航班去河南，今天去超市準備隨身用品，就順便買了點東西拿來。”他笑笑。“這哪裏是一點啊，我看你是把我當成豬來款待的。”她向著門口處的購物袋努努嘴。“嗬”他尷尬地搔搔頭。“晚飯還沒吃吧？”她問。“是”“那就一起吧，我來燒飯。”話音剛落便走向廚房。“會不會太麻煩，還是出去吃吧。”餘青唯開口道。“不會的，你坐在這裏等著就好，喝喝茶，看看書，看看電視。”水悠然準備整理門口處堆放的個個袋子。“書架裏的書我可以看看嗎？”“當然了，那邊還有書房，你可以進去挑選的。”她高聲答著，開始整理手邊袋裏的東西，米，油，醋，鹽，蔬菜，鮁魚，魷魚，牛肉，雞翅，豬肉，雞蛋等一係列的烹飪用品，水果，零食等瑣碎食品，她一種一種地歸類，一點一點地放入冰箱，溫馨填滿心懷，如此數量，預計有段時間不需要去超市采購諸如油米此類的重物了，體貼如他，讓她怎能不生感動，從中選擇了青菜，鮁魚，雞翅，雞蛋，開始洗，切，燒，望著廚房中忙碌的身影，餘青唯沒來由的心頭劃過陣陣暖流，那纖弱的身形牽動了他記憶深處的神經，祖母和母親燒的菜伴著他走過幼年，童年，少年，於他是家的味道，青年時代遠離家鄉求學在外，直至畢業工作，外麵的餐飲於他意味著漂泊，婚後妻子月瑤以校為家哪裏肯抽空為他洗手做羹湯，多年以來基本都是帶著安安一日三餐混跡於校內食堂，任誰都難解心中那份家的情懷，此時此地他恍若隔世般地再次感受到那兒時的氣息，“好了，我們準備開飯。”餐桌前，替他拉開椅子，並擺好碗筷，他坐好後一看，清蒸鮁魚，紅燒雞翅，青菜蛋花湯，家常飯菜並不罕見，但香氣四溢灑滿心田，抬起笑意盈盈的雙眼低低說道：“聞起來很香。”“那就開始吧，我隨意燒的，怕你等的久，不知是否合你的口味。”她舉筷相讓。或許是饑餓感強，或許是味道太好，或許是心情愉悅，他竟多年來首次又添了一碗飯，看著他的樣子，她笑了，笑容深處滿是掛懷。飯後些許水果，應他的要求帶他看了書房內的藏書，閑聊著工作生活中的瑣事，得知他在做青銅器方麵的有研究後她從書櫃中取出多年來所踏足的博物館內參觀拍下的照片拿給他看，她本就對曆史文物感興趣，往來交談中，時鍾指向10點。“已經很晚了，我先回去了，你一個人在家要注意安全，睡前仔細檢查門窗，水電和燃氣灶，工作學習也要適量安排，飲食要規律。”他行至玄關處，換鞋，“好，我知道了，你也一樣，哦，你等我一下。”伶俐的身姿回到臥室的藥箱內找出一些常用藥品，打包到一個小小的整理盒內，遞給餘青唯，“這個帶在身邊注意防暑降溫，路上注意安全，工作不要太拚了，照顧好自己”她殷殷道。“好，我會的，那。。。再聯係。”“嗯，一路平安。”合上房門，水悠然快步走到窗邊，默默等待，果然熟悉的人兒在預計的時間內走出單元門，走向停車場，和著路燈昏暗的光，他的影子越拖越長。。。淚，無聲滑落-——我越是逃離，卻越是靠近你，我越是背過臉，卻越是看見你。我是一座孤島處在相思之水終，四麵八方拒絕我通向你。一千零一麵鏡子，轉映著你的容顏。從你開始，在你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