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那時花開

  留在書房內的上官博一臉錯愕，而後頹然地將自己摔入水悠然剛剛坐過的椅子上，這裏還有她的餘溫。腦海中閃過她說的字字句句，她的淒楚神情，她冰冷的眼睛，盯著書桌上三人的合照，很久，他長出一口氣，離開座椅，走到窗邊，望著窗外的月色，開啟了青春的記憶。。。。。。


  1997年，北方D市，金秋時節，正逢開學季，站在本市唯一一所重點高中的門前，上官博難掩雀躍的心，懷著對未來三年的期待，他走進這所令人羨慕的校園，到了教學樓，按照張貼在門口的分班名單中找到了自己的教室，昂首闊步踏進，看著滿滿的同學，別無選擇地直接走向靠窗的最後排座位外側，這裏通風效果好，在這個容納72人的房間裏，雖是涼爽時節，他仍感到悶熱難耐，講台上的中年男教師，看來應該是陪伴他們高中三年的班主任，身形不高，膚色黝黑，全身上下最顯眼的要數那副厚厚的眼鏡，挺直地站在那裏，如果再加上胡子的話，便是活脫脫的一位老夫子，此時的他正看著手表，等待最後一位同學的到來，是的，72位同學裏麵，在規定的報到時間內，他已經是倒數第二個了，真是沒想到還有比他更能沉住氣的人，正當略顯急躁的老師準備開口講話的時候，門口快速閃入一個馬尾女孩，一套粉紅短袖運動衣，白色帆布鞋，背著當年流行的牛仔布書包，望著不耐煩的老師一疊聲地說著：“對不起，老師，我遲到了，在門口找名字找了很久。”一抹紅暈掛在那張無所適從的臉上，看起來可愛之極，“快去找座位坐下，”老師不悅道。“哦，”伴著尷尬的聲音，他看到，她俏皮地吐了下舌頭，然後迅速地掃視教室一周，繼而向自己走來，自然起身讓開--隻此一空位，“謝謝”坐下後，她低低說，臉色微紅。“不客氣，我也剛剛到。”“撲哧”她笑了，繼續道：“沒什麽，以後你就明白了，我對遲到沒有什麽概念，不必安慰我，否則你將來會很忙的。”“哦”他尷尬地騷騷頭。“下麵我開始點名，點到的同學站起來回答。”他開始留意，“水悠然”當老師叫道這個名字時，旁邊的女孩起身響亮地回答“到”，她的名字很好聽，他沒想到，從此，這個女孩將會伴他左右，陪他度過那青澀難忘的青春歲月。情竇初開的年齡，總是愛想入非非，因著她的出現，他甚至開始期待那枯燥乏味的校園生活了。高中的節奏很快，很緊張，考試一場接著一場，總是在你還沒有走出前一次的欣喜或陰影的時候，後一次就已來臨，她竟不容他小覷，在曾經的初中裏，他也是本校的佼佼者，且以優異成績考上人人豔羨的高中，因此，他是驕傲的，然而在多場考試中，居然屢屢敗北於她，而且，老師按照成績重新分配坐位——那個年代，這樣的做法是被允許並通用的，第一名和倒數第一名，第二名和倒數第二名，就這樣依次搭配下來，他們的名次分別處於5，6，於是，同桌變為鄰桌，他暗自慶幸，幸好還是臨著的，慢慢地，交談多了起來，話題多了起來，她的理科很弱，而這恰好是他的強項，他的文科不如她，因此常常在一起討論問題，彼此學習，共同進步，數學課上，她集中精力，契而不舍，英語課上，她思維敏捷，言語流利，課下，她愛玩愛笑，偶爾偷拿他的作業藏在書包裏，偶爾跑到他的身後裝成老師的語氣教訓調皮，偶爾在說錯話時扮扮鬼臉掩飾慌亂，偶爾跑步時偷懶跑直線減少兩圈，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日升日沉中，守候在她的身邊，已經成了他的習慣，她渴了，他會幫她遞上水，去食堂，他會幫她打好飯，圖書館，他會幫她占好座位，他明白，他已經打開了年少的心扉，那朦朧的情感，已經將她融入到自己的生活中，不可或缺，可是稚嫩的日子裏，他不敢也不想對她表白。。她能感受到嗎？時光，一點一滴地流逝。。一個冬日的下午，自習課上，平日裏愛說愛笑的她忽然怏怏地趴在桌上，開始以為她很累，畢竟學習的強度和壓力還是很大的，他便把自己的外套脫掉遞給前座的同學幫她披上，她轉身對他道謝時聲音虛弱無力，臉色慘白，看到她緊皺的小臉他的心猛地縮緊，一問一答中，了解到她極為不適。迅速奔至辦公室對老師說明情況後，老師和她的媽媽取得了聯係，隨即將她送往醫院，經過一係列的檢查，醫生診斷為急性闌尾炎，需要立即手術，做好各項準備，她被推進手術室，焦灼而漫長的等待中他堅定了自己的心，隨著時間滾動，他漸漸淪陷在對她的感情裏無法自拔，這段時間的相處，已經對她有一定程度的了解，雖然她表麵柔弱，但是內心堅強，凡事有自己的主見且輕易不會改變，雖然她愛說愛笑，但是心細如發，總是能觀察出諸多細枝末節，她很多麵化，時而調皮，時而沉靜，時而嬌俏，時而強悍，那時的他陷入一種失去她的深深恐懼中，直至手術燈滅看到她平安方才走出醫院，寒風吹的人全身顫抖，北國的冬季，冷的凜冽，冷的入骨，晚上8點後，街道上行人愈發稀少，他的眼前全是那張煞白的小臉，那抹皺緊的眉頭，那強忍的痛苦，極力的克製，揮之不去，從那時起他便默默告訴自己，“悠然，我要照顧你，今生今世。”此後便默默守護在她的身邊，高中，看著她哭，看著她笑，陪她分享開心的喜悅，伴她度過失敗的困擾，大學，專業所限，不能同校，他寧願舍棄自己的第一誌願也要將當初隱隱的誓言執行到老，隨她走進江南水鄉，等著她也等著自己成長，成熟，在她需要的時候來到她的身旁，四年的時間，彼此在自己的專業努力進取著，拚搏著，他不知道她是否明白他的心意，他數度想對她表明心跡，可數度準備開口卻又將話語數度咽了下去，遇到她，他總會莫名地不善言辭，太多的不知所措，日子久了，他心裏暗生縷縷忐忑，看著她清澈的眼神，清純的麵龐，他害怕，怕表達了以後的拒絕，怕不能以朋友的身份繼續守候在他的身邊，他看不懂她的心，她對他是否也如他對她這般入骨愛戀，他隻看到了一個事實，那就是大學期間她一如既往地努力著並沒有像其他的同學那樣去不停地戀愛，她說過要繼續讀書，她說喜歡學校，她說喜歡上學的感覺，她說她要考到博士，在所有的她的計劃裏都沒有他的存在，他時常迷茫在對她的眷念中，多少次在心中對自己呐喊著，這樣的自認為的愛，值得嗎？多年的追尋，他能如願以償嗎？但，當他看到那張魂牽夢縈的容顏時，又似乎在一瞬間，所有的疑慮盡數消失，剩下的隻是一個念頭-——在她身邊，就已足夠！正在他準備將攻堅戰轉為持久戰時，突如其來的變化，改變了他所有為她計劃的生活。此時的上官博，起身為自己泡了杯茶，繼續回憶著那些曾經的曾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