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08

  我很累，我一直在想賤賤的話，我為什麽回來，是啊，我回來總有一個原因吧？


  如果隻是因為，預計離開三年，然後三年到了，我就回來了，那為什麽，回來以後我會這麽不開心呢，還是根本，我就是帶著滿滿的悲傷回來的呢？


  哭完了、發泄完了、我就跟著她乖乖回來了。


  躺在床上，我懷裏摟著她，她帶著一點倦容，悄悄的睡著了。


  她也很疲憊，是心累，我看的出，她很擔心我，也在為我傷神，她確實愛我，我能感覺的到，愛都是無私的，誰愛誰，誰不愛誰，都那麽一目了然。


  藏不住的。


  我一手捂著額頭，揉了揉太陽穴，細細的想一想，阿姨說我什麽都知道，我知道什麽了？賤賤也問我，什麽時候去看看她的妹子？可是她不就在我身邊嗎？

  嗬、安高磊還說她死了，她不就在我身邊嗎？啊？


  可是他們說的話都很可怕，不敢去深想，不願意去承認，我怕我承認了，她突然就從我懷裏消失了。


  我寧願、就這個樣子，懷裏抱著她，就看看她熟睡的樣子，看著就好，就夠了。


  我不想失去、哪怕失去一點點，就是我的全部，沒有人了解對於一個習慣了那種溫柔、那種感動、那種純純粹粹的喜歡，那種深入骨子裏的熟悉、習慣，突然一下子消失了。


  就像抽空了身邊的所有空氣一樣，之後還怎麽活？

  我會活不下去的。


  真的，我不是一個放得開的人，這是我的死穴，否則我可能就不會回來了。


  我向下躺了一點，正麵看著她。


  她可能被我的動作弄醒了，緩緩睜開眼睛，我的手放在她的臉上，心疼的摸了摸，她的臉很柔軟，她看見我對她笑，她也用微笑回應。


  你真的是不存在的？還是出了問題？

  她不說話就沒有距離，她的眼睛明亮，她的眼神擺動，充滿了愛意的眼睛看我。


  我好心疼你啊，你知不知道，我好害怕明天你就會消失。


  我用額頭頂在她雪白的額頭上，鼻尖對著鼻尖，四目相對，誰的眼睛裏沒有流光在閃爍？


  我緊緊的抱住了她，她也伸出雙臂，攬住我的腰。


  她就是我的枕邊人，她就是真真實實的她，存在並且愛著我，我不想去相信別人的假話，我相信自己的眼睛和雙手。


  我開始整理自己的情緒，我不再去尋找誰問個清楚，那樣我會好過一點。


  刮了胡子，換了新襯衣，我還是我，我是沈林風，我愛她。


  偶爾我也會出去一下，透透氣，順便買點東西帶回去，不能讓她一個人太操勞。

  我開著車，我去一下超市，她今天沒有醒來，她睡過了，她太累了，她每天都在為我擔心，我想表現的正常一點。


  我可以笑、也可以為了她容光煥發。


  在車上，我對著後視鏡笑了一笑，心情真的好多了。


  真的嗎？

  其實我也不知道。


  路上，我的手機響了，以前我一直把手機連在藍牙上，現在也忘記了。


  看了一下號碼，是我父親打給我的，接起來，貼在耳朵上，就能聽見他說話了。


  他和我說，“林風啊，你真的不打算回來看看你的爸爸嗎？”


  吵了一架，我就沒回去過，我不想和他說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他不停的開口，“孩子，爸爸對你是有點冷漠，但是爸爸還是愛你的，因為你是我的孩子，爸爸在你身上也傾注了很多心血，如果你因為一些事情而不肯原諒爸爸，爸爸會難過的！”


  他能說出這樣的話，我已經很滿足了，我微笑的點點頭，我本來想說，沒關係，我會去看他的。


  可是他突然說，“爸爸決定尊重你的意見，不強求你娶美麗了，以前你們的事情，就當作廢了！”


  什麽？

  我還是不明白，“什麽美麗？什麽以前的事情？你在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


  我真的不懂，哪裏冒出的一個美麗，我記憶裏沒有這回事……


  我有點走神，卻被我父親的聲音拉了回來，“美麗，就是你換那個女孩子的代價啊，當初，你從胡媚手裏要那個女孩子，就必須娶美麗，這是條件，你還和她一起旅遊，你怎麽可能不知道這些！”


  細密的記憶、一點一點擠回我的腦子裏，好像真的有這麽一個人，又胖又叫人難堪，還洋洋得意，她甚至找到了我們的家裏，欺負了她。


  我皺緊了眉頭，過分的要求、屈辱，讓我心愛的她在我麵前哭泣，我好像還想起了一點別的事情。


  模模糊糊的，我想起了一片海、一輪落日、我還想起那洶湧的濤聲。


  我長大了嘴巴，沉重的內心裏，居然叫我無法呼吸。


  所有的思想都突然中斷了，那些就像碎片，在彌補著空缺，我為什麽會記不起美麗、記不起那些？


  我抓著電話的手有點顫抖，導致我的聲音都有點發顫，“然後呢？”


  說不清楚為什麽，滾燙的眼淚已經澎湃，一點一點的打濕在方向盤上。


  沉默的那邊，很久才回答我，“然後、那個女孩很厲害，跑到爸爸這邊開出了一個條件，足夠給我向上走一步的條件，代價就是，讓你去溫哥華，解除、你和美麗的婚約！”

  我又想起來了一些事情，鼻子發酸，嘴唇也發抖的厲害，落日、海邊、她，臉色難堪，在我的懷抱裏，在餘暉裏，說的那一段一段的話。


  我的手再也拿不住什麽東西，無聲的哭泣，手裏的手機從耳邊掉下去。


  眼睛眨了幾下，世界都是模糊的，彼此躺在床上，緊抓的手突然鬆開，我走到門邊，那一句我恨你、再也不想見到你、還曆曆在目。


  實在忍不住了，嘴巴咧到兩邊，哭的好痛苦，為什麽解開了枷鎖，還要讓我走？


  我不明白，一拳打在方向盤上，幹脆伏下去，車內彌漫的都是我的哭聲，我用自己的腦袋撞擊方向盤，紅燈亮了我也看不清，車頭撞擊在前麵的車尾上，我也不去管。


  她去哪了？


  我想見見她。


  我捂住自己的臉，手指抓緊自己的頭發，我想把自己撕扯成兩半，痛苦！

  悶死我。


  我想吼叫，可是痛的我發不出聲音，我扭曲了自己的身體，是什麽破土而出？


  誰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麽？

  我蜷縮在車裏，恨的厲害，我恨什麽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好恨，好懊悔。


  咬緊了牙，把所有的聲音憋回了肚子裏。


  吐不出來。


  使勁的踹了底盤幾腳，才用手捂住眼睛，死死的滑下來，把擦不盡的眼淚抹去。


  打開車門，連路都走不好，跌跌撞撞的摔出來，我看見了這個世界，頭腦都是昏沉沉的，扶著車、眼神直勾勾的向前走。


  有人來拉我，被我推開了。


  她在什麽地方啊？


  我丟了自己愛的人。


  可是她的愛就在我身邊，我能感覺的到，從一行車身上，扶著向前麵走，一不下心被自己絆倒，再也起不來。


  我想向前走，可是我看不見，我閉住了眼睛，搖頭，忍不住的哭聲無比傷心的飄出來。


  但是我還想去尋找，一邊哭一邊向前爬，滾著、跌倒在別人的腳下，穿越過車流、穿越過人海。


  “嗯、你去了哪？你把我放了，你真的把我放了嗎？然後你就獨自轉身，就叫我繼續悲傷？”


  太自私了，不可原諒啊！


  打開枷鎖的是她、驅趕我遠走的也是她，最愛我的人，還是她。


  我為什麽回來？

  突然我想到了，我回來一定是有原因的，可是我記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