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不算太悲傷(大結局)
良久、我才分開了我和她。
她落淚了,我不想為難她,“我生病了,以後你好好自己照顧自己吧,我先走了,見不到也別想我!”
我轉身離開,我聽見她用好小的聲音說,“我是你媽,我怎麽可能不想你?”
我沒有回頭。
我和範大龍在車上,我和他說,我要他去見黃爺,然後做掉黃爺,張楊答應放他和我一條生路。
範大龍的車靜靜的停下,手裏夾了一支煙抽起來,我就拚命的咳嗽,他馬上把煙掐滅了,湊過來看我,我向他擺擺手,表示我沒事。
範大龍說,“怎麽可以信張楊的話呢?他沒有理由、放我們一條生路,我做掉了黃爺,我就活不了了,我會成為所有人的目標,為黃爺報仇,順利成章的接替他,是每個人都一定會去做的事情!”
有時候他也看的很明白。
我用一隻手抓住他的手,繼續騙他,“不去一樣不會放過我們,做掉了黃爺,我準備了接我們的車,我和你一塊離開,你不是想要我跟你一起嗎?“
範大龍緩緩抬頭看著我,眼底有一絲絲的流光閃過,我和他說,“我答應你呀,去吧!”
範大龍咬緊嘴唇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他可能有預感、也可能有些感觸,他願意把這件事當成真的。
“真的嗎?”
“真的!”
我們說話的聲音都很小。
範大龍開著車直奔黃爺的居所。
不遠了,就看見黃爺的家裏燈火通明,院子裏也有人守護,範大龍的車停了下來,他還是選擇在路邊停留一下。
“會成功嗎?”
我告訴範大龍,“會的,裏麵買通了內應,黃爺一死,張楊就會動手,把這個城市所有其他的勢力都吞並掉,並且會把和胡媚有關的所有產業都吃掉,他會很忙,沒有時間顧著我們!”
範大龍怕嗆著我,下車抽了一口煙,又上來,一踩油門,開到了黃爺的院子裏。
一進去,負責保護黃爺的人立刻衝過來,範大龍雙手高舉,毫不畏懼的下車,“我找黃爺!”
兩個人按住範大龍趴在車頭上,搜了一下身。
確定沒有問題,才聽見屋裏有人說話,“黃爺讓他們兩個進來!”
我和範大龍就被帶了進去。
屋子裏,黃爺還沒有睡覺,今天晚上很多事情要等到最後的結果,他沒有睡覺也是正常的。
黃爺用手撐著拐杖,站起來,他敏銳的目光在我和範大龍身上掃了個遍,“你們兩個,不怕死嗎?還敢跑我這裏來?”
範大龍說,“我是來向黃爺贖罪來的,求黃爺給我們一條生路。”
範大龍的話讓黃爺放鬆了警惕,一步一步靠了過來,挨著範大龍很近了,“哼,現在才來求我給你們一條活路?不覺得太晚了嗎?皓龍啊,黃爺是很看好你的,可惜你不珍惜,沒有機會啦,你已經一點用處都沒有了,就像偉偉一樣,膽敢反抗我,我就叫人殺了他!”
房間內,隻有四個人,四個身手敏捷的槍手,聽了黃爺的話,都時刻準備打死我和範大龍。
“上路吧,給你們留個全屍!”黃爺說完話,不緊不慢的從我們身邊渡步走開,那四個槍手很愜意的準備幹掉我們。
突然,範大龍猛的衝了上去,從後麵一條有力的臂膀瞬間勒住了黃爺的脖子,範大龍年輕力壯,黃爺老了,怎麽可能還是對手,雙手使勁的想要掙開範大龍的手臂,可範大龍咬著牙死死的勒緊了他。
同時,一隻手摸在了身後茶幾上的一把水果刀。
“黃爺!”這些槍手紛紛拔槍,嘭嘭嘭……
一連三聲槍響,其中一個槍手瞬間擊斃了另外三人。
於此同時,範大龍用水果刀狠狠的紮進了黃爺的後腰,那隻緊握刀子的手,抖了幾下,黃爺通紅的臉上,抽搐了幾下,“你……”
範大龍鬆開了他,黃爺就癱軟的倒下了。
剛剛殺了黃爺,僅剩的一個槍手立刻把槍對準了範大龍。
範大龍愣住了,深黑的槍口,指頭輕輕的停在扳機上,範大龍不敢相信的看向我,我用手擋在了槍口上,我也有點不敢去看範大龍的目光,隻是說,“給張楊打電話吧,做完了事情了!”
那個槍手也不鬆懈,一邊舉著槍一邊給張楊打電話,“楊哥,黃爺死了,可以動手了!”
掛了電話,範大龍似乎明白了什麽,看了看手裏的血跡,又無力的垂了下去。
他還是什麽話都沒有說。
槍手又準備打死範大龍,卻見我對他揮揮手,“你先出去,外門等著,我有話還要說!”
他隻能去外門等著。
範大龍還有點期望,“你不會殺死我吧?”
我強擠出一絲微笑,對他搖搖頭,“不會,你放心,我不會害你!”
有了我的話,範大龍臉上的喜悅死灰複燃,“太好了,你說的都是真的,跟我在一起吧!”
範大龍很激動,以至於他一下就抱緊了我,他的大手在我腦後心疼的摸了摸。
可是我卻咬緊了嘴唇,哭了,“對不起大龍,我不能跟你在一起。”
範大龍萬分驚訝,“那你……你準備的車呢?”
“沒有車、大龍,什麽都沒有,你走不了了,你能走到哪裏去啊?你自己也知道,你殺了黃爺,你就是逃到天涯海角,為了給黃爺報仇,不僅是張楊,誰都想要殺了你,你有地方可以去嗎?”
範大龍不甘的低下了頭,“那你想?”
“我報警了……”
範大龍聽了以後,滿臉詫異,一直盯著我的眼睛,“為什麽?”
“因為,我想保護你,我想救你,這個世界上,隻有那裏才是最安全的!那是你唯一可以活下去的方式!”
範大龍不說話,外麵響起了警笛聲。
門外的槍手發現情況不對,立刻想要逃走,黑影還沒跑出去多遠,就被擊斃了。
我和範大龍都看著外麵,早就被包圍了。
範大龍對我點點頭,“嗯!”
他從我身邊走過去,我捂著嘴巴,眼淚不住的洶湧擠出來,是我親手把他送進了監獄。
範大龍被帶走了。
他被帶走的時候,一點反抗都沒有,甚至這樣對他,他都會乖乖聽我的話。
我背對著窗外,眼淚連成了線。
時間對我而言,平靜的就像是一麵湖水,血色的湖水。
我多想時間能夠倒回,但是始終回不去。
就這樣,回不去的又向前奔流了無數的分分秒秒。
在我的手機裏有一條來自沈林風的短信,我打開過、也看過,裏麵說,他不要去溫哥華了,等著我,等我和他一起走,隨便去哪裏都行。
已經好幾天了,我一直沒有回複過,明天、明天就是他去溫哥華的日子了。
我有想過去送他,但是今天、今天他要找我問一個答案。
可是我已經給不了他答案了,上午的陽光還很明媚,我依舊沒有搬走。
其實我內心是想等到他的。
他若來,我就披一次婚紗。
打開了櫃子,如雪一樣白。
我先湊近了,聞一聞婚紗的味道,捧起來,放在臉上蹭一蹭,閉著眼睛想象一下。
我的力氣真的不足以撐起這般輕柔的重量,但我還是有奢望的。
我伸手去取,忍不住咳了起來,非常忽然的咳聲,我來不及忍耐,隻好用手去捂了起來,咳咳……
咳起來,連胃都會絞痛,翻江倒海一樣的痛,我突然就虛脫了。
我睜開眼睛,手心裏有血,已經不是常事了。
拿開手,啊!
血點濺在雪白的拖尾上,如此刺目!
“不要啊!”我急急忙忙的去擦掉血跡,隻能讓那片鮮豔擴散的哪裏都是。
越抹、越塗的血色蔓延。
不要啊、怎麽會這樣……
我的眼淚就匯集在下巴上,捧著婚紗,髒了還怎麽穿?
等沈林風來的時候,我洗幹淨了手,本想去迎接他,可是依舊痛的起不來了。
隻能等沈林風爬上木梯,在臥室裏找到我。
我背對著他,就側躺在床上,沒什麽力氣,但我還能聽出他的腳步聲,也能想象出他的樣子。
“林風啊,你要不要也來躺一下?”
我橫躺在床上,耳朵豎起來聽著他的聲音,沈林風繞到的床的邊緣,慢慢爬上床,雙腳放在床外,我和他臉倒著相對在一起。
四目相對,他微微抿唇笑,我把手伸到他麵前,他用手抓住了我的手。
“明天我就要走了,來告別的!”
我點頭,這點力氣也開始勉強。
“恭喜你!”沈林風抓緊了我的手,“你打敗了胡媚,你也除掉了張楊,你贏了,所有人都輸了。”
我小聲的咳了一下,馬上用笑意掩蓋了過去,我看著他的眼睛,“不談這個,你要走了,去多久?”
“大概三年吧。”沈林風確定了一下,“對,三年!”
三年啊,我就等不到了。
“明天,你會來送我嗎?”
我點點頭,“會,我一定會去的!”
我多想抓緊他的手,但是慢慢的,他把手抽了出來,我的手還在空氣裏努力的想要抓住什麽,餘味?體溫?
沈林風站起來,開始向外麵走了,還沒有走出去,我便問他,“林風啊,中途、你會、回來、看我嗎?”
“不會!”沈林風走到門口的腳收了一下,“我不會回來看你的,我不想再見到你了!”
他往前走了一步,又沒了聲響,“你可以不跟我走,你可以、拒絕我!但是為什麽,你要把我必須去溫哥華變成你和我父親交易的一個附加條件?”
那天我去找了他的父親,我向他的父親做了一筆交易,黃爺死掉,沈林風父親和黃爺的協議就消失了,張楊會動手,會天翻地覆。
我許諾,張楊會是他父親打黑除惡的豐功偉績,是他父親夢寐以求向上爬一步的踏腳石。
隻有利益才能驅動他的父親,我並不是隻提了一個條件。
我還提到,解除沈林風和那個美麗的聯婚,我幫他卸下枷鎖,讓他飛。
“好,我走了,你這麽想讓我走,還會想見到我嗎?”
飛吧、就不會再回來了!
“我,討厭你,恨你,不想再見到你!”
咳……
我好難過,用手捂住嘴巴,因為激動,難以抑製的咳讓身體有點發抖。
背對著他,他聽起來有一絲冷笑,“收起你的眼淚吧,我不會再為你感動了!”
我緊緊捂住嘴巴,血已經順著指縫湧了出來。
我聽見沈林風下樓的聲音。
我多想挽留他一把,多想追出去看看他,可是已經不行了,鬆開的手,嘴巴裏大口大口的吐血,在床上染的血跡斑斑。
我的手一直在順著他遺留下的溫度抓著什麽,手臂伸的長長的,抓住了一把沾染著他氣息的空氣。
一口血噴了出來,我聽見汽車離開的聲音。
我控製不住自己,我感覺自己就要把全身的血液抽盡。
大口大口吐血,吐的不能自己。
倒在床上,就跟死了一樣,無神的看著牆壁,還是流淚了。
第二天送沈林風,我沒有進機場,就站在了機場的外圍,看著飛機在跑到上滑翔,隔著鐵絲網,我仰望。
“是這架飛機吧?”
我推開扶著我的李婷婷和賤賤,雙手扒著鐵絲網,視線隨著飛機帶著思念,升高。
萬裏晴空,飛啊、飛啊、飛啊。
飛的再高一點吧,就當沒有遇見,我會祝福你的!
可是,我看見片片雪白落了下來,掉在我的鼻尖上,我伸手去抓,“下雪了?”
好大的雪,突然下了起來。
冰封了整座城市。
這個城市很少下雪的。
但卻下了很大,越下越大,我的願望實現了,銀裝裝點整個我的世界。
這場雪後來大到覆蓋了所有的地方。
下午的時候,我做了最後一件事情,兩輛車去了無人的河邊,我下車,另外一輛車上,幾個男人從裏麵拖出了一個女人,戴著黑色的麵罩,裏麵發出了嗚嗚的聲音。
立刻被人把麵罩拽了下去,胡媚喘了口氣,跪倒在雪地上,她四處看了一下,失聲笑了出來,“好丫頭,你要在這裏做了媚姨嗎?然後丟到河裏麵去?”
“不會的,怎麽可能呢?”我已經很虛弱了,過去扶著胡媚的肩膀才能站好,但她不相信我,“你會放過我?我不信!”
“會,媚姨,你走吧,我給你準備一筆錢,足夠你回老家好好的過下半輩子了,哦,對了,還有這個!”我叫人拿著一個玻璃容器過來了,裏麵是硫酸。
“平靜的過以後吧,再也不用失眠了!”
胡媚驚訝了起來,轉而哈哈大笑,“好,真好,丫頭啊,我平靜了你怎麽辦?”
“你這次玩的太大了,你耍了這個城市所有人,一旦他們都反應過來,你會死的很慘!”
胡媚咬牙切齒的說,“即便是死,你的葬禮都不會有人去參加,你就是死了,所有人也會詛咒你,我也會永遠詛咒你,你不得好死!”
就連被判了死刑的張楊都說,他一輩子隻恨一個人,就是我,我帶著所有的罪孽,背負了所有的詛咒,來解脫他們。
我無力去分辨了,離開胡媚,聽到她的慘叫聲,她把臉藏在了雪裏,又被人拖進了一輛車裏,送她回鄉下去了。
我看著還沒有落盡的雪,慢慢覆蓋她來時的路。
剩下的時間,我也沒有那麽好命,能和我的好姐妹住在一起,我住在了醫院裏,我真的不行了,太虛弱了。
李婷婷為了我去哪裏都不會太累,給我坐起了輪椅。
她可以推著我四處走走看。
我奇跡一樣的熬過了冬天。
春暖花開了。
今天李婷婷把我推到了醫院住院部的人工河附近看風景。
我每天都拿出手機看一看,看看那張和沈林風的照片,看一次,就用指甲在屏幕上劃一點屏幕。
現在半塊屏幕已經完全看不清了,正好遮住了他的樣子。
“他還沒有回來過嗎?”我問李婷婷,李婷婷看向賤賤,搖搖頭,“沒有,再等等,可能他不知道……”
賤賤抽泣起來,看著我有氣無力的樣子,我叫賤賤過來,摸著她的眼角,“好多了!”
我嘴唇白的厲害,說話的聲音都不能太大。
賤賤在我枯瘦的手裏點點頭,她眼淚都快流幹了,真是抱歉,我拖累了你這麽久。
卻聽見身後吳醫生的聲音,“怎麽樣,好點了嗎?我答應你的,一定能做到,下午啊,我們一起去牧師那裏做禮拜!”
吳醫生抿著嘴笑了笑,我對他說了一聲謝謝。
然後繼續癱在輪椅上。
發呆……
河麵反射著波光,李婷婷忙輕輕拍我,“你看誰來了!”
誰?
我有一絲波瀾,模模糊糊的看見有個人抱著大團的玫瑰花在走近。
他、是他……
小瑋抱著玫瑰來看我了,“姐,生日快樂!”
“啊,謝謝你啊、我還過什麽生日!”
我又沒有力氣了。
小瑋把花拿的靠進了一點,我差點忘了,他一貫也不怎麽說話。
隻好我先開口了,“小瑋啊,謝謝你還記得我!”
“我會一輩子都記著你的,是你給了我今天!”
啊,今天啊!
我又抬頭去看他,“小瑋啊,你已經是這個城市的大哥了,這很好,但是你要記住,做事要手下留情,別像我這樣做的太絕,沒有、好、好、報應的!”
李婷婷急忙幫我順氣,我拚命提了一口氣,“答應我,照顧好大龍、照顧好、我的、兩個、姐妹!”
李婷婷和賤賤都圍過來,一人抓住我的一隻手,我眼睛也覺得有點濕潤了,“把花拿過來,讓我摸摸!”
我最喜歡花了,我的手努力的要摸上去,還沒碰到了一點花瓣,突然一頭栽倒了。
我感覺整個世界都黑了。
我什麽都聽不見,但還能聽到我自己的呼吸聲,很大,充斥了兩耳。
我依稀能夠感覺到,吳醫生抱著我,大家都哭喊著跟著我,把我放在擔架床上,帶著呼吸罩,送去病房。
我躺在床上,眼睛一眨一眨的,時間到了嗎?
可是我還沒有見、見到他。
我這次真的挺不過去。
我哭了,我沒有想到,彌留的時候,那些生命裏的男人啊,一個都不在我身邊。
我想抓住什麽,李婷婷和賤賤就過來,抓住我的手。
我的手、非常努力的,放在她們手上。
眼淚從眼角斜側滑下來。
我張嘴想說什麽話,可是沒有聲音,我隻能用淚眼去看。
我不想就這樣離開。
我看見李婷婷在哭、賤賤也在哭。
我的手一直在抓住她們。
眼睛眨的速度越來越慢,最後吳醫生拉她們離開,我真的、真的不想放手。
眼淚從未停下。
再見了……
願明天的第一縷陽光,能照在我的臉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