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真正的死因

  張田先生的身體，在進放映廳之前就出了問題。


  這說明發生在他身上的，並不是什麼毫無徵兆的猝死，也不是仇人暗中籌劃的毒殺。


  不然早就發現自身情況不對的張田先生，不可能還若無其事地跑到放映廳看電影休息，而不是選擇報警和就醫。


  這意味著，他確切知道自己身體不適的原因。


  並且選擇硬抗下去。


  知道這一點后，柯南和灰原哀此次調查的目的，其實就已經得到了實現：


  「那傢伙大概率是患有某種疾病，而且他自己知道這一點。」


  「既然如此，我們只要等醫院醫生髮來診斷證明，就能很容易地確認，他的猝死和林新一沒有任何關係。」


  灰原哀語氣平靜地做出結論，緊接著又興緻乏乏地轉過身去，準備就此結束調查——


  她的目的只是幫男朋友撇清這小小的麻煩，並不想就此刨根問底。


  「但這還是很奇怪啊……」


  「他真的是生病嗎？」


  「生病還往自己頭上潑那麼多水，不會更難受么？」


  「這很正常。」灰原哀淡淡答道：「可能是因為他發病時大腦供血不足，導致大腦缺氧頭暈目眩，所以想用潑冷水的方式刺激自己清醒過來。」


  「嗯……」柯南也想到了這個答案。


  但他偵探的好奇心，卻讓他很難就這樣簡單收手。


  「還是再跟著這串水滴到前面去看看吧.……」


  柯南自顧自地循著那串水滴往前走，沒走幾步路，便走到了這串水滴的起點：

  這裡倒不是衛生間，而是員工休息室。


  柯南緩緩推開員工休息室的門，只見這休息室內部空間不小但陳設簡單。


  屋子裡只有有沙發、茶几、空調、電視，還有一個獨立小衛生間，總體來說顯得空蕩蕩的。


  而柯南追蹤的這串水滴，也就是從那小衛生間的位置開始的。


  「茶几上有杯喝了一半的水，空調也還在運行。」


  「看來張田先生之前是看電影看到一半，跑來這休息室里喝水休息。」


  「結果突然發病，身體不適，用冷水刺激頭部后，硬扛著回到放映廳繼續看電影，結果導致了猝死？」


  柯南大致得出了這樣一套簡單而完整的結論。


  但是，就在他也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


  他卻突然在不經意間注意到：


  「那地上的是……手機充電器？」


  「為什麼會有手機充電器掉在地上，沒有人收拾？」


  柯南好奇地湊上前去，戴著從林新一那裡要來的手套，小心翼翼地拾起了那手機充電器。


  拿近一看，那笨重的手機充電器上，竟是染著一小塊觸目驚心的焦黑。


  湊近一聞，還能聞到那股濃烈的塑料燒焦的味道。


  再仔細觀察，就更能注意到，那靠近充電頭位置的手機充電線，有一小段已經被磨破了膠皮，裸露出了裡面的金屬導線。


  「這.……」柯南眉頭緊緊鎖起：「充電器有燒焦的痕迹，而且在這充電器掉落位置的附近，就有一個電源插頭。」


  「如果是誰用手捏著這個充電頭去插電源，那他的手就很容易觸碰到那一小段裸露在外的金屬導線，從而引起觸電。」


  「這會和張田先生的猝死有關係么?「


  他自言自語地提出疑問，卻又很快將其否決：「不……應該不會。」


  「張田先生上半身都沒看見有什麼可疑的外傷。」


  「如果是因為觸碰到破損的手機充電線，而觸電猝死的話，他身上應該會出現肉眼可見的電流斑才對。」


  所謂電流斑，就是電流通過完整皮膚時，在接觸處產生的焦耳熱及電解作用所造成的一種特殊皮膚損傷。


  觸電者身上往往會出現這種顏色灰黃的堅硬斑點，就像是被火燙過一樣。


  所以柯南就把電流斑當成了判斷張田先生是否觸電的依據。


  「但這可不一定哦。」


  灰原哀的聲音悄然在身後響起。


  「嗯？灰原，你怎麼回來了？」


  「擔心你找到什麼對林新一不利的線索，所以來看看。」


  「不過，你倒是真是發現了不得了的線索。」


  灰原哀靜靜地站在那裡，細細打量著柯南手裡握著的手機充電器：

  「有這個充電器在，張田先生出事的原因，可能就要改變了：」


  「他可能不是生病，而是觸電猝死——」


  「即使他身上沒有肉眼可見的電流斑，也有可能是觸電。」


  「因為電流斑本質是電能轉化為熱能所引起的電燒傷，而且需要有一定時間。」


  「有研究表明，即使是非典型的Ⅰ度電燒傷，也需要在50度以上的溫度下、持續20秒，才能形成。」


  「同時也有統計表明，在觸電電壓在220伏以下的觸電案例中，也有高達1/3的遇難者身上沒有出現電流斑。」


  「原來如此。」


  柯南點了點頭，表情卻是有些微妙：

  「不過灰原，怎麼感覺你跟林新一越來越像了.……」


  「這些刑事科學的內容，你也有研究？」


  「我看過林新一買回來的書。」


  「對我來說，這些都只是不用多少時間就能掌握的簡單內容。」


  灰原哀的話語聽著似乎是有些「自大」，但她那風輕雲淡的聲音，卻總能讓人覺得她的驕傲是理所應當：


  「總之.……越是在低電壓、低電阻、接觸時間短的情況下，就越不容易形成電流斑。」


  「比如說，在觸電后很快掙脫。」


  「又比如說，觸電部位的皮膚——也就是觸碰到那充電頭的手掌上沾著水，減小了電阻。」


  她的語氣悄然變得微妙。


  能讓人聽出來，她最後的這句話才是重點。


  「手掌上……沾著水？」


  柯南心裡想到了什麼，當即低頭仔細觀察地面：

  果然，在那電源插頭附近的地面上，還殘留著幾滴小水滴。


  今天空氣比較潮濕，這些小水滴並沒有隨著時間流逝而蒸發多少，甚至就連邊緣毛刺都還暫時完整地保留了下來。


  「這是從張田先生身上滴落的水滴？」


  「水滴會滴落在這個靠近電源插頭的位置，也就是說.……」


  「張田先生當時是在手上沾著水的情況下，拿著手機充電器去插電源介面，結果誤觸到了裸露的那一段導線，導致了意外觸電？」


  「沒錯。」


  灰原哀認可地點了點頭：

  「可能張田先生出事前剛剛洗過手，然後發現自己手機電不夠，就從茶几柜子里找出一隻充電頭，用來給自己的手機充電。」


  「結果一不小心接觸到了那裸露的充電線，觸電倒地。」


  「他幸運地沒有被當場電死，而且還成功地掙脫了那漏電的充電線。」


  「再然後，他從麻痹中緩了過來，覺得身體已經有所好轉，自己也不會再出什麼事，就獨自起身離開。」


  「但其實，觸電遠遠比張田先生想象的要危險。」


  「即使表面皮膚沒有損傷，觸電時間也不長，他的心臟也會在電流作用下引起心肌損傷，使其局部心肌自律性增高，導致心室纖維震顫。」


  「其心室喪失有效的整體收縮能力，而是被各部心肌快而不協調的顫動所代替。」


  「這是一種致命性的心律失常，隨時都有可能導致心臟停搏，從而猝死。」


  「這.……」柯南大致聽明白了：

  張田先生順利掙脫了漏電的充電線，隨後感到身體從電擊導致的麻痹中漸漸恢復，就覺得自己已經沒事了。


  但實際上，他的心臟卻已經被電得「亂了節奏」，隨時都有可能猝死。


  因為心臟功能出現障礙，他的心跳、呼吸都在觸電后不正常加快，機體、尤其是心臟和大腦，開始漸漸陷入缺氧狀態。


  所以他才會覺得頭昏，才會再去用涼水沖腦袋。


  再然後，覺得自己變清醒了一些的他依舊沒有意識到危險，不僅沒及時就醫，還跑回放映廳看電影，想通過休息來讓身體自愈。


  但那時候.……

  「他的意識可能都已經模糊了。」


  「一方面，電流對腦神經本身就會造成一定損傷；另一方面，他觸電后心臟功能受影響，大腦陷入缺氧。」


  「在那種狀態下，人是無法無法正常思考的。」


  「當張田先生在跟林新一糾纏的時候，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當時在做什麼。」


  「他不是故意碰瓷，相應的，他的猝死也和林新一沒有任何關係。」


  灰原哀冷冷地下了結論：

  「這就是一場單純的意外。」


  「因為張田先生自己的大意，而導致的觸電后心臟停搏。」


  「嗯……」柯南認真地點了點頭。


  但他的目光卻還是有些「走神」地盯著地面，像是在觀察什麼，思考什麼。


  「你覺得我的結論有問題？」


  灰原哀有些在意地問道：

  「其實要驗證也很簡單：」


  「張田先生要是能在搶救中活下來，他自己就能說出真相。」


  「他要是救不回來，靠驗屍也能確定他是觸電導致猝死——」


  「雖然體表沒有電流斑，但電擊損傷患者體內的血清肌酸激酶及其同功酶活性都會明顯提高，這些血清酶的改變足以證明死者生前遭遇了電擊。」


  「除此之外，還可以做心臟病理組織切片來檢查心肌損傷情況，可以利用原子吸收光譜儀來檢測觸電部位的金屬含量……」


  「不不不……」


  柯南一頭冷汗地叫停了這位天才少女，讓人聽著頭疼的大段科普：


  「灰原，我對『張田先生死於觸電』的這個結論沒有意見。」


  「我只是覺得，他的觸電可能不是一起意外.……」


  「而是他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