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愛情的激素
服藥后的痛苦是難以想象的。
當宮野志保體內的毒素開始發作的時候，她感覺自己就好像是泡在熱水裡的瓊脂糖，整個身體都要在高溫中溶解了。
那種猶如烈火焚身的痛楚，很快就奪走了她的意識。
而許久之後.……
當宮野志保悠悠醒來的時候，她覺得，自己一定是在天堂了。
先前的痛苦已經消失於無形。
朦朦朧朧中，她能感覺到，自己好像是躺在一張溫軟舒適的大床上。
「你醒了，志保。」
一個飽含關切的聲音從耳畔傳來。
「姐姐.……」
宮野志保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天花板，窗外透進來的陽光，還有一張再熟悉不過的臉。
「志保，感覺怎樣，身體沒什麼不舒服吧？」
宮野明美細心地問候道。
小志保訥訥地看著眼前的姐姐，獃滯許久，才喃喃說道：
「太好了……原來死後真的有天堂。」
她大大的眼睛里泛起濕潤的淚光。
然後，她坐直身子，掀開被子，像是歸巢的乳燕一般，撲進了姐姐的懷裡。
而等她從姐姐懷裡抬起腦袋，回過頭看清楚自己的小胳膊腿，她才發現：
不對……不是姐姐變大了.……
是我變小了？
這位天才科學少女不免有些茫然無措：
「為什麼我在天堂里的模樣，會是個小孩子？」
「哈哈.……」
宮野明美微笑著說道：
「志保，你現在可不是在天堂啊。」
「你還活著。」
「APTX4869並沒有殺死你，只是把你變小了。」
「這.……」宮野志保愣在當場。
她知道，APTX4869的確有「返老還童」的功效。
因為她之前在動物試驗中，曾經親眼見過一隻成年大鼠在服藥后，退化成了幼鼠。
那次試驗記錄被她秘密掩藏，沒有讓任何人知曉。
而在之後的無數次試驗里，也再沒有出現過一例服藥后變小存活的情況。
可現在.……這種百萬分之一的概率，竟然發生到了她的身上？
宮野志保有些不敢置信。
但是呼吸著這鮮活的空氣，感受著這真實的呼吸，她卻又不得不相信——
自己真的還活著，以小孩子的模樣。
「不對.……」
「如果我還活著，那姐姐你……你呢？」
宮野志保有些害怕，眼前的一切，會不會都是死亡前迴光返照的幻覺。
而姐姐卻給了她一個始料未及的回答：
「我當然也還活著。」
「這都是林新一先生的功勞。」
「林新一？！」
宮野志保心頭一顫。
因為姐姐的死，這個名字對她而言，已經是一根深深扎進心裡的刺。
這根刺拔不掉，而只要一想到，就會痛得難以呼吸。
可現在.……
「沒錯，是林新一救了我。」
「志保，你真是交了一個很不錯的男朋友呢。」
宮野明美溫柔地摸了摸妹妹的腦袋，將這兩天發生的事情，簡單地解釋了一遍。
「原來是這樣……」
「利用河豚毒素製造假死.……。「
宮野志保神情獃滯地喃喃自語。
她想到了很多事情：
回實驗室的路上，林新一纏著她問河豚毒素的毒理和作用機制。
第一次約會，林新一頂著她的冷臉，纏著她做河豚毒素的動物試驗。
原來……
原來那不是他不懂情趣……
而是他為了救我姐姐，在默默做著的準備么？
為了我，他從那時開始，就決定要背叛組織。
林新一從來沒有背叛她，而是一直在默默地守護她。
這一刻，就像是從冰天雪地的室外回到開著暖氣的屋子，宮野志保冷到絕望的心，驟然變得溫暖起來。
這種感覺很難形容……
但她知道，自己體內一定分泌了足夠多的內啡肽。
和多巴胺、去甲腎上激素帶來的「怦然心動」，那種應激性的生理衝動不同。
這種激素讓她感到愉悅、平靜、安寧、舒適，想要和那個男人長久地生活在一起。
而腦下垂體後葉荷爾蒙同樣在發揮作用。
這種被稱為「婚姻激素」的荷爾蒙，讓她對林新一產生了一種不言而喻的責任感和使命感，也就是所謂的「愛情的忠誠」。
分泌出足夠多的這類激素，意味著戀人已經從單純的慾望階段，相互吸引的誘惑階段，發展到了聯繫緊密的依賴階段。
簡而言之.……
她認準了這個男人，甚至想結婚了。
想著想著，志保的小臉漸漸變得通紅通紅。
恍惚之間，她都忘了，自己的想法現在要是真實現了，林新一也差不多夠槍斃了。
「林新一現在在哪？「
小志保下意識問道。
「他去上班了。」
「為了不讓琴酒發現蹊蹺，他現在還得正常工作。」
宮野明美細細地解釋道：
「對了，林新一剛剛還打了電話過來。」
「他說他今天晚上還得去日賣電視台參加個直播採訪節目，估計得很晚才能回來。」
「哦……」聽到這裡，小志保不禁有些失望。
「放心吧~」
宮野明美按捺不住地捏了一下妹妹那張可愛得過分的小臉，打趣著說道：
「你男朋友遲早會來看你的。」
「要是實在等不及的話，我們晚上還可以看日賣電視台的直播。」
「正好林新一要上電視，你可以在電視上看到他。」
「我……才沒有想他。」
宮野志保小臉一紅。
她努力地想要撿回平時那張，矜持高冷的冰塊臉。
但是在姐姐面前，她又是向來隱藏不住情緒的。
最終，在宮野明美那玩味的目光中……
志保小小姐就像是不好意思見人一般，兩手拽著被沿，像蝸牛一樣縮進被子，只露出半張泛紅的臉來。
「現在要打電話給他嗎？」
宮野明美沖妹妹眨了眨眼，促狹地說道。
「不打。」志保倔強地回絕道。
然後，她躲在被子里，好一會才憋出一句話：
「嗯……晚上他是要上什麼節目？」
「日賣電視台的《透視曰本偵探社》，為林新一做的臨時特別採訪節目。」宮野明美回答道。
「晚上可以看看.……反正沒事可做。」
藏在被子里的志保小小姐，用細若蚊冉的聲音這樣說道。
而她的明美姐姐仍在用那種「我家的白菜終於有豬拱了」的欣慰目光，靜靜地打量著她。
宮野志保被看得很不好意思。
而在這一陣羞澀的沉默之後.……
她才有些愧疚地反應過來：
自己竟然光顧著想男朋友，都忘了關心九死一生艱難存活下來的姐姐。
「姐姐。」
「你現在身體都還好吧？」
宮野志保從被子里探出頭來，有些擔心地看著明美：
河豚毒素可是非常致命的。
如果搶救不及時，嚴重低血壓導致供血不足臟器衰竭，那就算最後毒解了，也還得休養很久才能恢復過來。
她有點擔心，姐姐的身體會不會因為中毒而留下什麼內傷。
「不用擔心，志保。」
宮野明美很自然地笑道：
「林先生準備得很充分，那位淺井醫生也幫到了大忙。」
「我中毒后沒過多久..額.……」
說著說著，宮野明美的語氣突然變得有些微妙：
「沒過多久，救護車就到了。」
「然後.……我接受了專業的急救，身體很快就恢復過來了。」
「那就好……」
宮野志保長長地鬆了口氣。
然後，不知怎的，她的注意點突然就莫名其妙地跑偏了：
「專業的急救？」
宮野志保的語氣變得有些古怪。
她雖然沒研究過針對河豚毒素的急救，但也大致了解，藥物中毒的通用急救方法。
無非就是使用各種辦法加快排泄，促進排毒。
而她更加清楚，在動物試驗里，河豚毒素是會讓小鼠迅速失禁的。
所以，如果要對人進行急救，尤其是對假死的重症患者急救……
需要用上什麼救治手段，想想就能知道。
「姐姐，不會是林新一親手給你急救的吧？」
宮野志保噘著小嘴，按捺不住問道。
「額……」
明美小姐紅著臉，默默地移開了和妹妹對視的目光。
宮野志保小臉一黑。
「其實也沒什麼啦……」
宮野明美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道：
「志保，說出來你可能不信：」
「可能是因為我體質比較特殊.……」
「林先生還沒對我做什麼，我的身體突然就自己好了。」
宮野志保：「.……」
不解釋還好，你這麼一解釋……
這位天才科學少女，反而覺得姐姐這毫不科學的解釋，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她突然感到，自己腦內的後葉加壓素在悄然飆漲。
後葉加壓素，會讓人對伴侶的獨佔欲變得更強，甚至變成一個「醋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