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斷根
五天之後的清早。
村子裏的十幾個漢子都聚集在一起，或拿著煙袋，或背著柴刀，互相討論著。
“你們說領主大人今日叫我們過來，到底何事？莫不是覺得完不成賭約，提前給我們辦遷移證？”
“這我怎麽知道？按照領主的脾氣，怎麽可能如此輕易把遷移證給我們？”
“反正你們怎麽想的我不管，十日之後，要是還沒吃的，我就帶著人逃了。”一個背著柴刀的漢子劈啪一下將柴刀劈在地上。
“也隻能如此了，雖然去了其他領地要服役。至少還能有口吃的。我們這領主，根本就不懂得經營，也不知道前些年把錢都花到哪裏去了。”一人小聲說。
“就是。”
……
一陣議論聲隨著吱呀一聲推門聲，全都戛然而止。
幾個中年的漢子本來蹲著的立馬站起，用黑臉瞪著大眼看著陸雲。
“今日叫諸位來，是要給諸位一個交待。”
“今日，你們都可下河捕魚。”陸雲直接說。
陸雲已經再三與係統確認過，的確已經到了捕魚的時候。
“荒唐！胡鬧。”
“不可。”
“領主大人，使不得啊！”
可讓陸雲沒想到的是，他話音剛落，竟然引來所有人的反對，而且滿臉地漲紅。
其中，一個年紀較大的老頭更是唾沫星子都差點吐到陸雲的臉上：“領主大人，如今是休漁季節，萬萬不可下河捕魚，否則，這河裏的魚種斷了根，咱們兩帽山，就沒一個人可以活下去了啊。”
“領主大人，萬萬不可。”
“領主大人，我們絕對不會幹這種自尋死路的事，人不夠吃，我們自己走一些人。決不能讓所有人都死了。我明天就走。”
“我也走！”
眾人似乎早就有預料到陸雲的這個決定似的。
眾人如此大的反應，大大地出乎了陸雲的意料，但是一細想，他便明白了過來。
“都吵什麽吵？”陸雲當即一聲大喝，心知這個時候，和眾人講道理，肯定是不成的。
“我怎麽吩咐，你們就怎麽做。何時輪到你們來指教我？再鬧一句，稅收加三成！”陸雲的前身，就是一個聽不進去話的主兒，那時候，不管如何胡鬧，這些人都可乖了。
陸雲覺得自己有必要混球一下。
“大人！”
“領主大人三思！”眾人急了。
五成的稅收，他們都揭不開鍋，八成的稅收，還不如讓他們死了算了。
至於反抗，要是一個領地的領主因為非正常原因死亡，那麽暮雲修仙界也絕對不會介意讓一個領地裏的人都消失，然後重建一個。
畢竟是修仙界，再怎麽講究可持續發展，也是絕對不會允許普通人，欺淩在領主之上的。
“都快餓死了，還三思什麽三思？”
“下河，捕魚！”陸雲無法和眾人解釋，也知道這時候解釋是完全沒用的。
餓著肚子的人，不講道理，還不如靠著食物去堵住他們的嘴。陸雲直接回了院子裏。
“大人你。”
“唉！”
“我們可真是。”
“沒活路了啊！”
“我們兩帽山，可該怎麽辦啊？”
“老子不幹了！”
眾人準備轉身的時候，一個穿著黑衣的幹瘦中年男子劈啪一下，將腰間的柴刀一解，扔在地上。
“這種自滅活路的事，老子絕對不幹！”
“自絕後代，甚掘祖墳。”
“領主大人，今天，我宋老六要出這個領地，你要是不給遷移證，就算逃，我也要逃。”
“我一個人餓死在外麵，沒關係，但是我不能眼睜睜我的族人，過了今日就斷了後來的活路。”
這時，準備離開的人，都又轉過了身來。
看著宋老六，看著宋老六臉上的表情，神色不斷變幻。
宋老六雙手緊捏，繼續說：“領主大人，今日你要是不給我遷移證，就是逼我逃！我宋老六不會做那種斷子絕孫的事。”
“你現在想走？確定？”陸雲從人群中再次走出，與宋老六麵臨而站。
“是。我願意走，把活命的機會，留給我的族人。”宋老六視死如歸地說。
“老六！”
“不要勸我，我自己一個人先出去混。若是混出了明堂，必定將你們接來，若是沒有，就當我宋老六，是那個該死的人。”
“老六!”
“老六！”其餘人的眼睛都紅了，被宋老六的話給感動了。
一群人看著陸雲，都沒有敢開口。
“你想走，我可以把遷移證給你。不過，遷移證一旦開了，你的戶籍也隨之消除！你可願意？”陸雲冷哼一聲，說。
陸雲早就看出來這個宋老六心懷不軌，這時候竟然還會玩感情牌，拉攏人心。
這是陸雲絕對不允許的，他之所以答應宋老六給他遷移證，一是他知道宋老六居心不軌，離意早生。二是，假如他現在不給，宋老六相當於就是被陸雲給逼走的，這兩個概念可不同。
“多謝領主大人。”宋老六視死如歸地說。
陸雲隨即拿出戶籍，簽證蓋章，交給了宋老六。
“即刻下河捕魚，不願者，稅收加三成。或者，遷移證自可拿去！”陸雲說完便轉身而去。
“這可怎麽辦啊！？我們這領主？”
“唉，隻能怪我們倒黴，遇上了這麽個不懂事的領主。”
陸雲走後，眾人才敢說出內心的實話，遇上了陸雲這麽個領主，他們也是無奈之極。
自從兩帽山成為領地之後，就從來沒看到過陸雲經營過這段河流，直取不予。
否則，兩帽山也不至於落入現在的境地。
可是？
不管陸雲再怎麽胡鬧，也都是領主，他們哪敢反抗？
領主可是神仙的後裔，身負法力，是來解救他們的。要是惹了神靈的怒火？
“老六，辛苦了。”
“老六，你放心，你在那邊安頓好了，再回來接家室，這段時間，隻要有我們一口吃的，就絕對餓不著弟妹。和侄兒。”
“對！老六，家這邊，我會看著的。”宋老三，也就是宋老六的三哥，也是沉著臉應道。
在眾人看來，宋老六可是勇士。
“多謝各位！我這就去身去李家河打探打探，要有合適的時機，說不得要擺脫這個不懂事的領主。為大家，求一條活路。”宋老六擺手，大義凜然轉身。
一群人搖頭，失魂落魄地往河邊走去，紛紛架起自家的小船和漁網。
領主的吩咐，誰敢反抗啊？
三成稅收的加成，那可是會要了一家子的命的。
嘩啦啦。
嘩啦啦。
捕魚的季節，本該是歡樂的時候，也是收獲的季節，但，捕魚，也是需要在合適的時候。
幾乎所有人都高興不起來。
他們之前鬧，本來是想讓陸雲吐一點食物出來，讓他們度過一下難關，畢竟，他們每年都給陸雲一人，上交了五成的稅收，陸雲一家總共才陸雲與慧兒兩個人，哪裏吃得完？
可沒想到，陸雲卻選了這麽一個最壞的決定。竟然拿魚苗下手。
船行至河中，已經有魚開始撲騰了，都是二三十年的老漁夫，知道有魚上了網，可臉色越是陰沉。
這時候每打一條魚，可能就是來年多餓一天的肚子啊。
……
陰霾的氣氛，似乎在家家戶戶都凝聚著，山村裏的門，都關著，就連平日裏調皮的孩子，都能夠感受到氣氛有些不對勁，不敢哭鬧。
嘩啦，嘩啦。
已經有人開始收網了，收網的時候雙手有些顫抖。
這一網，有些重，也就是說，這一網收上來的魚苗，並不少。
這可是命根子啊？等會兒說不得要放生七成，來年擠一擠，還可以過下去。
唰唰唰。
漁網在船沿摩擦的聲音不斷。
撲騰撲騰的水花更響。
接著，那第一個收網的人，發現，漁網中的魚尾巴貌似有那麽些不對勁。
嗯？
他眼睛微微一沉。
再次用力往上一收。
啪啪啪啪。
漁網即將離水，導致部分的魚兒已經露出了水麵。
可網中，足足上百條小腿大小的金紅色鯉魚掙紮著跳網，像是要逃出去一般，金紅色的魚鱗在烈日下有些閃眼。
這是？
這麽大的紅鯉魚？成精了吧？
不遠處，另外一人也看到了這一幕，嚇了一跳：“老牧，你這一網，莫不是把河神都給掏了上來哦？咱們涇河，什麽時候出現過這麽大條的紅鯉？而且還這麽多？”
這是魚苗？
肯定不是啊。
“我也不知道！”
“天啦！這絕對是百年以上的老甲魚吧？怎麽看起來這麽肥？”
“我這裏有一條帶魚，好長！比我手臂還要長。”一群人直接嚇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