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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黑色暗花結界

  陡峭山崖邊,靈蝶匯報過所見所聞後,隱入主人手腕肌膚。


  “竟是想培育一隻屬於她自己的強悍靈獸麽?”青羽放下衣袖,輕喃自語,“既能當寵物又能當坐騎的奇特靈獸?”


  靈蝶帶來的消息自是不會有錯,可……


  還是有種半信半疑的感覺。


  崖日西映,青羽靜靜佇立。


  時間旋踵即逝。


  兩個時辰後,雪麒從沉睡中醒來。


  青羽發現她變了許多。


  起碼不再欺負小虎犢。


  不僅不欺負,還百般照顧,萬般包容。


  先是將青羽為她準備的食物,都遞到虎犢麵前,給他搪饑。


  虎犢既意外又開心。


  後在飯莊二樓包廂用餐時,沒有化成人形的雪麒不僅將香噴噴的鯖魚炙肉推到虎犢麵前,還抬起爪爪示意青羽,請他幫忙盛饌舀湯。


  小虎犢覺得雪團兒嬌氣包,突然變成了暖心大姐姐。


  青羽則以為她恢複了記憶,然而觀察一陣後,卻發現並沒有。


  他一時竟猜不出雪麒如此變化的原因。


  雪麒自己也說不清楚。


  隻覺在年齡上,小虎犢似乎比她小很多很多,是個該被照顧與嗬護的崽崽。


  豐肴腆饌,半個時辰後,小男娃的肚皮又吃撐了。


  雪麒在食物堆到他喉嚨口之前,用爪爪推走盤子,獸語說道:“晚上不能吃太多,會難受。”


  言罷,還抬起小爪,安撫性地摸摸他的小光頭。


  虎犢本想奪盤碟的手,在刹那間驟然縮回。


  他被雪麒的溫柔目光驚悚到。


  一向張牙舞爪、蠻橫霸道的小奶獸,居然露出老祖宗般的慈祥表情慈祥笑,他不悚栗才怪。


  隻聽“嗖”的一聲,他竟快速化形跳下木椅,貼著牆根兒往裏挪。


  青羽愣了愣,被逗笑:“虎犢你幹什麽?”


  虎犢搖搖頭,繼續蹭牆走。


  青羽看向背對自己的雪麒。


  那肉毛團兒正默默凝視自己的小爪爪,好像在思考怎麽摸著摸著,被摸的腦袋瓜兒突然嚇跑了?

  青羽也思考:就在眼皮底下的兩個小家夥,剛才發生了什麽?

  虎犢蹭到牆隅拐角才縮著不動,眼睛卻直勾勾盯著雪白毛團兒:奶凶奶凶的小獸妹是不是發燒了?


  或者……被鬼附了身?


  哎喲呸呸呸,她可是冥尊的小寵獸,誰敢不長眼附她的身?不是找死麽!

  那……真是發燒了?


  虎犢想了想,又跑回來,化成男娃爬到椅子上,伸出肉嘟嘟的小肥手,去探雪麒額頭:“不燒啊。”


  雪麒一爪子拍掉他的手,瞪著小藍眸凶巴巴道:“燒什麽燒?傻子!”


  虎犢鬆口氣:“正常了。”


  青羽看著他倆,覺得甚是奇妙有趣,忍不住低笑出聲。


  就在這時,緊閉的包廂房門被人從外麵敲響:“青羽,暮黎!”


  夜夢天?

  青羽微蹙一下眉,還是起身將門打開:“你怎知道我們在這裏?”


  “我……”看似青山玉樹、溫文爾雅,實則焰石烜火、狂熱激烈的皎月男人遲疑著,“我怕暮黎丟下我,便、便……”


  青羽斜睨他:“便什麽?”


  夜夢天做了虧心事般微垂眼簾,蓋住琉璃眸:“便下了追蹤用的入體蓀。”


  “入體蓀?”青羽奇道,“我怎麽沒聞見?”


  說著,還幾步跨回桌前,將雪麒撈入懷中,轉著圈嗅。


  入體蓀這個名字雖是第一次聽,但凡屬香草做出的氣味之物,應該都逃不過鳥獸鼻子。


  可從山穀離開到現在,都幾個時辰過去了,他居然沒聞到。


  夜夢天釋疑解惑:“入體蓀入體三個時辰,方有效果。”


  難怪。


  青羽瞬間放心了:原來不是自己的鼻子出了毛病。


  也在此時,才終於嗅到那股極淡極淡的香味。


  然而,香味散發最濃鬱的地方卻是……屁股?

  青羽似被點了定身穴,陡然僵硬:“你、你不會是……”


  一向從容自若的夜教主麵露一絲羞澀:“正是那個……那個什麽……的時候……借機下進去的。”


  親耳聽他承認的青羽頓覺天雷滾滾,被劈得外焦裏嫩。


  神鳥即便活了十幾萬年,此時也頗覺尷尬,連抱在懷中的小雪獸,他都覺得有點燙手。


  於是,燙手的小家夥被扔了出去。


  夜夢天欣喜接過:“暮黎!”


  雪麒連嗅的動作都沒有,就安心窩在他掌中,蜷身閉目。


  夜夢天輕撫小奶獸頭頂那撮毛茸茸,目光溫柔。


  青羽已神色如常:“坐吧。”


  夜夢天隨便走到一張空椅旁。


  青羽見他注意力全在雪麒身上,根本沒看桌椅,隻是憑感覺坐下,不由問道:“幼小狀態自是可愛,可若換成龐獸模樣,你……不害怕,不嫌棄嗎?”


  夜夢天聞言,微微抬眸,隨即又落回雪麒身上:“隻要是暮黎,什麽樣子我都喜歡。”


  青羽輕輕頷首,露出笑容。


  他見過太多修煉有成的仙神鳥獸與人界產生感情糾葛,可最後的結果,無一不是凡人見到尖咮巨齒、鳥獸原形時,嚇得拔刀射箭,恨不得遁地而逃。


  遠的不說,近的如人界帝王,在得知真相時,也無法接受對方是隻鳥。


  惟夜夢天是個例外。


  不,還有易錦。


  他是另一個例外。


  夜夢天有過驚異,易錦有過恐懼,但兩人唯獨沒有嫌棄。


  且不恤人言。


  這是雪麒的運氣,也是青羽倍感欣慰之處。


  但凡他倆流露出一絲嫌棄之色,他都不會再讓二人靠近雪麒一步。


  正想著,忽聽夜夢天的肚子唱起空城計。


  抬眸望去:“還沒吃飯?”


  夜夢天的臉頰飄過一絲紅暈。


  青羽出去喚堂倌。


  三菜一湯,隻要有現成食材,能快速上桌的,隨便什麽都行。


  堂倌痛快應下。


  不挑剔就好說,否則耽擱打烊,他便多累幾刻。


  多累幾刻,工錢卻一樣,他肯定不樂意。


  心情不好,就難保不往菜裏吐口水。


  悄摸摸的,誰也不知道。


  尤其是那些刁難堂倌,甚至害堂倌被掌櫃罰扣工錢的食客,絕對跑不掉吃頓香噴噴的口水菜。


  身為活了十幾萬年的神鳥,青羽太了解人界各種齷齪與變態。


  所以他在人界飯莊酒館用膳時,多會做些飯前打賞。


  除非那天手頭正好沒碎銀。


  沒銅板沒碎銀,才在結賬時,將要找回來的多餘飯錢賞給堂倌。


  夜夢天一手抱著閉眼假寐的毛雪團兒,一手執箸用餐。


  每往嘴裏送一口,就立即轉向雪麒,一邊看她一邊咀嚼。


  看不夠似的。


  無可救藥。


  雪麒大概是被他看得無法再睡,竟睜眸起身,小短腿在他胸上又踩又蹬,要往他肩膀爬。


  因為知道不能用利爪抓鉤,小肉墊踩在錦緞衣料上便有些滑。


  蹬一下,滑一下。


  夜夢天忍不住含笑親她一口,抬手輕輕一托。


  雪麒後腿兒蹲在他的肩膀上,兩隻前爪很不老實地扒拉衣領,然後伸脖子探腦袋往裏瞧。


  青羽:“……”


  夜夢天:“……”


  青羽扶額:小家夥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色了?爬牆頭似的竦立偷窺之態,簡直不要太明顯。


  夜夢天的嘴角抿都抿不住。


  青羽假咳兩聲,潑冷水提醒:“別誘她變身。”


  夜夢天的笑瞬間收斂。


  他馬不停蹄地趕來,是為了愛,不是為了害。


  雪麒看看被修長五指攏得嚴嚴實實的衣領,倒也沒糾纏。


  抬起爪爪,藍色肉墊蓋章似的在他臉上拍打幾下。


  夜夢天絲毫沒覺著疼,相反,那軟軟肉墊打在臉頰時,很是舒服可愛,令他忍不住輕輕捉住,貼在唇邊。


  雪麒被那薄厚適中的淡粉雙唇親吻時,藍眸定定凝視夜夢天。


  男人的眼神,溫柔而寵溺。


  雪麒齜開小嘴兒,露出小奶牙,衝他一笑後,抽回爪爪,頑皮地爬到男人頭頂。


  神獸歪著小腦袋,左爪右爪輪流在他額頭和發際快速撓打。


  小虎犢拍著桌子笑。


  青羽瞟眼那頃刻間就被製造出的亂草雞窩,噗嗤笑出聲。


  夜夢天卻如湉湉水麵,平靜而淡定地繼續吃飯,還端起了碗。


  好像根本沒有誰在他頭上任性恣睢,胡作非為。


  青羽卻在男人眼中看到了縱容。


  這一刻,他改了主意。


  經過到處送糧草輜重的軍隊磨練,夜夢天的吃飯速度比以前快了許多,至結賬時,正好店家打烊。


  在此過程中,兩人一個不問,一個不說,配合默契般,對聖女府之行隻字未提。


  半盞茶後,夜夢天和雪麒又回到那片草木蔥鬱、碧葉蓁蓁的山穀。


  隻是,喁喁私語的一人一獸周圍,多了一道黑色暗花結界。


  結界的中心地麵,擱著一隻木質堅固細致、自帶防蟲香氣的雕花樟木盒,盒裏躺著一支蛇形金簪。


  夜夢天不知金簪作用,但也沒問,隻是抱著雪麒側躺在地,溫聲低語,琉璃眼眸柔得快滴出水來。


  雪麒微仰著小腦袋,幾乎與他臉偎臉。


  她這會兒不再鬧騰,就那麽乖巧安靜地聽他說話:“……我曾經跟你說過的,但你不記得了。不記得沒關係,我可以再說一遍,說很多遍,說到雪麒明白並記住,夜夢天在親眼見到金暮黎之前,就已經喜歡她了,那畫像我都還留著……”


  如火如荼的情感壓抑這麽久,他即便是男人,也需要傾訴。


  同時,他希望此舉能對喚醒金暮黎的記憶有幫助。


  兩人經曆了那麽多,卻隻有他記得過去。這樣的愛,太孤單。


  欣聞佳訊,他便策馬催蹄,胸中的熱意如滾水沸泉,在雪麒化身成金暮黎的那一刻,達至頂點。


  沒有由淺入深的九一技巧。


  沒有誘敵深入的情事床謀。


  卻因愛的爆發而足夠酣暢淋漓。


  隻那喘息中衝入雲霄的回憶,都能讓他的身體輕微顫栗。


  他想多看看金暮黎的小時候,卻也希望她能盡快恢複。


  過去的點點滴滴都宛然在目,連思考都是多餘。


  從眢井得甘泉的相遇開始,他緩緩細訴,深情流露。


  可說著說著,卻漸漸發覺胸前有了動靜。


  低頭一看,不由笑出聲來。


  小家夥居然一邊睜著藍眸聽他說話,一副很專注的樣子,一邊用爪爪撓斷草葉,在不斷揉搓中將它們摶弄成球。


  就像一邊聽先生講課,一邊偷偷玩小動作的幼童學生。


  被發現的“學生”立即停爪。


  琉璃與藍眸四目相對。


  時間仿佛靜止。


  雪麒率先笑出小奶牙。


  “原來你這麽可~~”


  話未玩,夜夢天便覺一團草球兒塞到自己衣領內。


  “愛……淘氣。”


  雪麒笑得仰躺在地,四條小短腿兒亂蹬亂彈。


  夜夢天絲毫不氣,還伸手輕撓她的小肚皮。


  雪麒抱著他的手來回打滾。


  右手被四個可愛小爪包裹的夜夢天心都化了。


  之後在她尋來長莖草根,推攏他的兩腕要行捆綁之事時,他立即毫不反抗的束手就擒。


  象征性地纏繞幾圈,雪麒咬著他的手指,將其雙臂擺成越過頭頂的繩吊之勢。


  然後往他胸脯上一趴。


  夜夢天:“……”


  怎麽有種,咳咳,怪怪的感覺……


  雪麒卻未如他所想,玩那少兒不宜的畫麵,隻用小嘴拱,小爪撓,尋找並攻擊他的癢癢肉。


  脖子,胳肢窩,腋下側腰,肚臍……


  夜夢天的癢癢肉不多,在被終於找到時,嗤嗤悶笑,拚命強忍。


  雪麒發現了。


  樂得在他身上打滾。


  然後小爪撓,舌頭舔,隻圍著夜夢天的肚臍打轉。


  夜夢天終於忍不住笑出聲,正要討饒,卻聽結界外似乎有動靜。


  雪麒也陡然停止嬉鬧,扭頭盯向某處。


  樟木盒裏的蛇形金簪輕輕翻了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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