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紀昌裕
斑陸城城主府正廳中。
??金暮黎坐在主位上,閑閑支著下巴,望著門外雪花紛揚的天空。
??來城主府的途中,雪便下了起來,碎絮般漫天飛舞,漸漸的,越來越大。
??家具擺設都極其奢侈的正廳中,鋪著厚毯,踩上去輕軟無聲。
??夜夢天終於處理好金暮黎交給他的事,冒著風雪走了進來。
??拂去肩頭雪,易錦遞給他一塊擦臉巾帕,硬梆梆道:“累了吧?”
??夜夢天單手接過,溫笑道謝,不失禮地回應:“還好。”
??金暮黎原本看著簷外雪,此時目光已落在他身上:“大家都是第一次,邊做邊學唄。積累點經驗,說不定以後能帶領軍隊,上陣殺敵。”
??夜夢天搖搖頭:“承平日久,甲胄兵器沒生鏽就算不錯了。”
??金暮黎笑道:“你怎麽進了城才看出來?莫不是傳了令、得到答複就走了?根本沒去查看軍紀是否懈怠?”
??夜夢天點點頭,坐到鋪了軟墊的椅子上:“估計三城城主被長公主的令牌嚇到了,揪著他們衣領吩咐無論如何都要整出個像樣軍姿來。”
??他這樣斯文的人都想爆幾句粗口,“看他們馬蹄震天、腰背挺直的整齊狀態,連我都被唬住了。”
??金暮黎笑出聲來,嗓音有些輕飄飄:“所以死得不冤枉。”
??她短短一哼,“糊弄別人就是糊弄自己,這次算是給他們一個血的教訓,明白日常訓練的重要性。”
??“街上那麽多死屍,隻怕他們心裏極為恨你,”易錦微微蹙眉,“姐姐,你……真要管那些人的事嗎?”
??夜夢天也看著她道:“管的話,會耽誤許多行程。”
??“這不就是在等你回來一起商量麽,”金暮黎挑了挑眼梢,“有沒有立即來接任的人?正好把爛攤子撂給他。咱能脫身,他能立功。”
??昱晴川突從外麵跑進來,一邊跺腳抖帽,一邊道:“好大的雪!”
??他語氣驚異,“原來城主府失火的地方,全是無關緊要之處!”
??金暮黎撥弄茶盞:“那些人都安置好了?有沒有想跑的意思?”
??“屋子都是他們之前住的,根本不需要安置,”昱晴川道,“想跑的意思我沒看出來,倒聽他們納悶回來後,公主怎麽晾著他們不理了。”
??夜夢天笑了笑:“也不明白公主為何不趕緊追捕元凶紀敏吧?”
??昱晴川連連點頭:“夜大哥你簡直神了!”
??夜夢天看向金暮黎:“我隻是比較了解暮黎的想法而已。”
??金暮黎拿眼斜他:“我看你是比較擅長揣摩,擱宮裏當太監比較合適。”
??昱晴川撲哧一聲樂了。
??易錦看著袖珍妖獸,輕哼。
??昱晴川目光轉移:“這小獼猴挺有趣,就是不該咬了你。”
??他走過去招呼也不打,直接扒開易錦衣領,瞧瞧後頸,“好在它的口水能治傷,不然定要落下疤痕。”
??“若非有這樣的作用,本殿早就捏死它!”金暮黎盯著小妖獸,臉色冷了冷,“傷口雖見好,錦兒的後頸卻少了一塊肉,都是它的傑作!”
??袖珍小妖獸的身子抖了抖,不聲不吭、偷偷摸摸鑽到易錦袖子裏,躲起來一動不動。
??昱晴川又瞅了眼那微微凹進去的皮肉,安慰道:“還好還好,這小妖獸的嘴巴小,咬過的地方就個很小很小的小坑,非常不明顯,不仔細看的話,根本瞧不出來。”
??“男人身上有點小傷小疤,更顯男子氣概,”蘭盡落從廊下拐了進來,“我曾見過幾個刀客臉上的斜疤既醒目又猙獰,那可真是極顯眼的地方。”
??易錦心裏舒服許多,口中卻道:“我本也沒太在意,何況都是自己實力不濟造成的,還害姐姐分神受了傷……”
??說到這裏,他不由萬分歉疚。
??這回,輪到夜夢天輕哼了。
??隻是,他終究還是把那句“早說過你就是個累贅”吞了回去。
??易錦自知理虧,又心中難過,便受了他這聲哼,沒懟以顏色。
??“既已被小妖猴兒舔好,就都別往心裏去了,”金暮黎擺擺手,岔開話題,“你們誰去廚房盯著做飯?天色漸暗,善水和咼綱新該回來了,正好一起用膳。”
??易錦習慣性地要負責,但見夜夢天在,起了一半的身子,又坐了回去。
??蘭盡落看著好笑:“我去吧。”
??發生這麽大的事,原本住在府裏的幕僚、護衛、婢女、小廝等跑了不少,還趁火打劫卷走好些首飾細軟、玉器花瓶。
??留下來沒走的,應該都是忠於紀敏,或者想借機表忠誠、以便被提拔重用的七竅玲瓏心。
??畢竟患難見真情嘛,真不真的不要緊,能拿來利用就行。
??不過得知來找碴兒的並非是錦衣衛冒充者,而是當今長公主後,基本上都蔫了。
??但盡管如此,金暮黎還是防備有人下毒下藥,畢竟人心難測。
??蘭盡落去了廚房,金暮黎也起身道:“府裏走走,順便看看紀昌裕。”
??紀昌裕,紀敏的獨生子,已近三十歲的人,竟還是斑陸城有名的紈絝。
??不僅習非成是,屢教不改,且極其好色,男女通吃,即便家中妻妾成群,仍在外麵花天酒地,青樓勾欄倌館茶苑的到處亂躥。
??城主府濃煙滾滾時,他正躺在黑白溫柔鄉裏,不知今夕何夕。
??待被下人找到,提著褲子趕回來,卻發現縱火事件乃虛驚一場。
??於是連問都沒問,就罵罵咧咧去了另一個讓人找不到的地方~~新喪不久、有服在身的小寡婦家,在她肚皮上載歌載舞,吭哧吭哧。
??此時,他已劣跡暴露,被拖回關在城主府的後院柴房裏,踢踢踹踹一番,便因力氣都已使在女人身上,而沒了勁兒,肥胖的身體癱在稻草裏,像堆繃著布料的臭豬肉。
??衣是人衣,裹著的卻是畜生。
??柴房門被推開時,他一個激靈想迅捷爬起,卻力不從心、肥不遂意,左右翻晃兩下,才把自己支起來站立著。
??一位身高腿長、琉璃雙眸極其好看的男人,微微低頭躬身走了進來。
??紀昌裕原本以為是柴房門矮,英俊男人怕磕碰到腦袋,才那副低眉垂目姿態,便直直瞧著人家犯花癡:“公子~~”
??“公主請,”男人的話打斷了他,卻不是對他說的,“公主小心,別被磕到。”
??一手抬高,一手虛扶,神情恭敬。
??紀昌裕愣了愣:公主?
??不待他有時間疑惑細思,一位披著純白大氅、長著藍眸雪發的女子,便也微微彎著身子邁進腿來。
??進門時,被兩隻手殷勤護著腦袋,生怕她撞到低矮的門框上。
??另一隻手的主人,是個及冠少年。
??如果說修長男子猶如青山玉樹,氣質絕倫,美得令人垂涎欲滴,麵泛紅光,想與他一起汗流浹背、水幹澤涸。那麽,雪發女子便是一切妄想的終結者。
??那雙昊天瀚海般的藍眸,幽深竑廣,能將人無影無蹤地埋葬。
??如雪白發更是如根根銳刺,似無聲嘯叫著要紮穿他的眼,戳透他的身,將他碎屍萬段。
??他能有此感覺,隻因金暮黎已艴然不悅。
??紀昌裕的目光太熾熱,太赤裸,她幾乎能從眼神裏看到他想在夜夢天身上留下斑斑水痕的欲望。
??“城主府的人說你如此年紀仍不務正業,每天隻在花街柳巷流連忘返,本殿原本不太信,如今倒也算真眼瞧見,”金暮黎眸含怒冷之色,“紀昌裕,是被挖掉眼珠子,還是閹割成太監,你自己選。”
??“我不選!”紀昌裕肉顫,“你們到底什麽人,居然敢在城主府撒野,還把本公子關柴房,信不信~~”
??“信不信我現在就閹了你!”他眼中青山玉樹般的男人一腳橫踹,力道滿滿,“見長公主而不跪,你有幾條命?”
??紀昌裕直接摔趴,肉身重量砸在地上,發出嘭的一聲響。
??“來人呐,快來人呐,人都死哪兒去啦,快去把我爹叫來,叫~~”
??“公主殿下!”紀昌裕正沒臉沒皮的捶地哭嚎,一名被昱晴川攔住的小廝忽在外麵喊道,“這人渣成天眠花宿柳,已經得了下疳病,公主殿下和各位大人千萬別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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