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媽媽
貨車在三環外停下了，車剛停穩救護車也恰好趕到。林一同大貨車司機道完謝，轉身又匆忙上了救護車。
??車上的配車醫生護士正拿了些儀器給躺在那裏隻剩下胸口起伏的女人做檢查，林一呆坐在一旁，手不小心碰到她的身體。
??燙，火一樣的燙。
??燙得自己冰涼的手就快要融化了一樣。一瞬間，林一動了動手指，想這樣抓住她的手幫她降溫。片斷之後又清醒過來，啞著嗓子問醫生：“她隻是發燒吧？”
??醫生陰著一張臉，口罩上隻露出一雙眼睛，瞥了他一眼，把手上的溫度計懟到他眼前：“都快四十度了，不是發燒是什麽？也不知道你們這些年輕人怎麽回事，大清早就穿這麽少。身體素質差就別隻顧著美。”
??雖是責備，林一聽著卻在心裏暗暗鬆了一口氣。
??“你是她男朋友吧，一會兒到醫院你去交費，我們先把藥給她用上。”
??林一臉上一滯，卻沒有說話，隻輕輕應了一句：“好。”
??經過一番檢查，再次確定昭露隻是昨晚太累又受了涼發了高燒，暫時在急診病房裏輸液降溫。
??林一交完各種費用便隻身出了醫院，四下找了一圈，終於在醫院外找到了一家還有公用電話的小店。那串數字他記得模糊，猜著大概撥出去，幾聲“嘟嘟”之後，對麵便傳來一個慵懶的女聲。
??“喂，誰呀。”
??林一一手捂了嘴，又捏著嗓子道：“昭露現在在海誠第一人民醫院急診室，家屬麻煩趕快過來一趟。”
??那頭接電話的正是孟子婷，昨晚打麻將打到半夜，這才睡得朦朦朧朧，耳朵更是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隻隱隱聽到“昭露”兩個字，便打了個哈欠，不耐煩道：“她早就自己出去單住了，要找她就打手機吧。”
??說著便掛了電話。
??昭化偉的手機原是放在床頭的襯衣上，孟子婷費力地撐起眼皮準備重新將手機放回去，剛一鬆手，卻猛然清醒過來。她探著身子看那件襯衣，襯衣雪白，是昨天早上她幫他搭配的，這會兒胸口處卻有一抹淡淡的米黃色。
??她拿手指施了些力道撫過，又放在鼻下聞過。昨晚昭化偉應酬到很晚，自己從麻將桌上下來時他也剛好回家，一回來就倒在床上睡著了，到這會兒還睡得鼾聲四起。
??她看了他一眼，將手機重新放在原處，又睡了去。
??林一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反應，握著手機愣了好一會兒。腦海裏卻想起之前昭露說那些“寵女”新聞都是假的的話，眼前浮現出那日在路上遇到的那個昭露。
??他想起剛才那女人的聲音，聽不出年齡，但這個點能幫昭化偉接電話顯然不是關係一般的人。昭化偉早年喪偶他是知道的，如果這個就是他後娶的妻子，那便是昭露的後媽。他的母親也是早逝，父親雖沒有再娶，但多年來的新聞或是身邊的故事也聽過，大多後媽雖不至於多壞，但也無論如何是比不了親生母親的。
??而且就那天所聽說的昭露的弟弟昭陽的年紀似乎並沒有比她小多少，個中緣由大概也能夠猜出幾分。
??這樣一想，他似乎便明白了昭露的話，對她的話也多了幾分信任。
??都是沒有母親的孩子。
??他突然有點心疼。但也隻是片刻，他又自嘲地笑了一下：人家一個錦衣玉食長大的富二代輪得到自己心疼？
??可是自己不能一直守在這兒，他想了下，還是按了重撥鍵。
??孟子婷剛合上眼，腦子裏卻是一片清明。什麽都還沒來得及想，昭化偉的手機又響了起來。
??她沒好氣地接起來，提高音量吼道：“跟你說過了，她不住這兒。”
??“你聽好！不想昭露死的話就馬上到海誠第一人民醫院急診室。”林一被她的態度搞得也有了火氣，低吼了出來。
??孟子婷被嚇住了。
??這次她聽清楚了，反應了幾秒，問道：“她怎麽了？你是誰？”
??“我是醫生，就在急診室，你過來就知道了。”林一的聲音重新回複平靜，卻刻意沒有提昭露發燒的事。發燒這種情況可大可小，自己以前都是隨便吃點藥挺一挺就過去了，但昭露的情況說不上很糟，也算不得好。他怕自己如實說了，那個後媽便覺得不過是點小問題就不過來。
??他掛了電話，重新回到急診室。
??昭露的手上已經紮好了針，床邊的輸液架上吊了三瓶液體。
??這會兒輸了液，她的臉色已經好多了，額上也浸出了大顆的汗珠，衝得妝更花了。他看著好笑，嘴角微微揚了下，手卻扯了張紙輕輕擦在她的額頭。手觸到她的皮膚，雖隔了一層紙卻能感覺已經不像剛暈倒時那樣燙了。
??“昭露的家屬是吧？”一個護士過來，拿體溫槍測了下體溫，又朝林一道：“她的體溫降了些下來了，不過人可能還會暈一會兒。她醒過來要是想上廁所的話你拿床下的盆給她就行了。”
??林一一聽，麵露為難地看了床下一眼，果然一個白色印著醫院名稱的盆擺在那兒。
??護士瞧見他的表情，以為在嫌棄，心想著白長了這麽一副好皮囊，多半又是個渣男。白了他一眼，道：“你是她男朋友，她什麽你沒見過？她頭得暈好一會兒呢，走那麽遠去廁所再給摔著怎麽辦？”
??聽了她的話，林一便知她誤會了，可那句“她什麽你沒見過”卻讓他臉上“騰”的一熱。連忙低下頭應著：“好好好，知道了。”
??“媽媽。”
??林一在旁邊坐著，算昭家人過來的時間，卻聽見昭露嘴裏呢喃著什麽，他忙把耳朵湊到她的嘴邊，輕聲問：“你要什麽？”
??“媽媽。”
??正在她耳旁趴著，他覺得身子一沉，昭露的一雙手臂纏了上來，緊緊繞在他的脖子上。林一一驚，本能地抓著她的雙臂就往下扯，眼睛四處看著，還好沒人注意到這裏。正使著勁，卻聽見她嘴裏還是亂七八糟地說著：“媽媽，你回來吧，我想你。”
??“我真的好想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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