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是你
手上和嘴上同時一鬆，昭露渾身癱軟地彎下了腰，隻覺得一顆心在胸腔裏就快要跳出來了。那人往後退了一步，轉身靠在她旁邊的牆上，大約是剛才用力控製昭露又撕掉到了傷口，嘴裏悶嗯了好幾聲。
??“為什麽跟著我？”他的聲音裏帶著輕微的喘息。
??“我看你好像傷得挺嚴重的，想叫你去醫院。”話才一說完昭露就後悔了：她忘記了偽裝聲音。現在她隻寄希望於他已經忘記自己的聲音，隻是這也沒法解釋為什麽現在跟剛才在車上的聲音不一樣。
??絕望再次襲來。
??可是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
??片刻之後，她用餘光看到他從牆上重新站穩，向她走近了一步。她本能地將身體一縮，快步從轉角處轉到了小街上。
??這裏亮些。
??那人卻還在陰影中沒有再動，似乎在仔細觀察端詳著自己，突然輕笑道：“果然是你。”
??昭露沒來由的“嗯”了一聲。
??兩個人一個在陰影中，一個在街燈下。一個是劫匪，一個是人質。突然就這麽和平地站在這裏，好像之前的事都不曾發生。默了一會兒，那人又是一動，昭露神經一繃，渾身又戒備起來。
??“我沒事。早點回家。”
??昏暗中，她看見那人捂著受傷的手臂朝另一個方向走去，那頭光線更暗，沒幾步便隻剩下一個接一個的腳步聲音表明他還在繼續走，很快，這腳步聲也消失了。
??昭露一回到車上就覺得口幹舌燥起來，在車上找了一圈也沒找見一瓶水，隻得舔了下嘴唇。嘴上一股奇怪的腥甜味道，拿出鏡子一照，口紅已經花得不成樣子，此外兩唇之間還另多出一抹暗紅。
??她又仔細看了自己的牙齦和嘴唇，都沒有受傷。暗自回想才想起剛才被他捂住嘴時似乎用力咬過他一口。
??渾身一冷，卻又慶幸那會兒他沒有殺心發作將自己捂死在那裏。
??林一走到一家小診所，診所已經關門，他毫不客氣地使勁在門上拍了幾下，低聲喊道：“老陳，開門。”
??門內靜了幾秒，然後他就聽到拖鞋“嗒嗒”的聲音過來，隨後門鎖一響，老陳裸著上身眯著雙眼看他：“多久沒傷著了，怎麽回事？”說著，把門大打開來讓他進來，然後順手又把門給關上了。
??林一笑笑：“當然是尋仇的。”
??老陳這是個二十多年的老診所了，前麵是平時給人看診的地方，後麵有兩張輸液的病床，再後麵是一截樓梯，老陳就睡在樓梯上去的簡易臥室裏。他原是有自己的房子的，隻是兒子定居在其它城市了，他便幹脆搬到診所來住著。一是方便給人看診，二是習慣了滿屋子的藥味，睡著安心。
??林一一進來就輕車熟路地在看診的桌子前坐了下來，把玩起老陳放在桌上的聽診器。
??“你們呀，什麽時候找個正經工作。”老陳一邊說一邊在藥品櫃裏找出縫合用的針線，還有消毒用的酒精。現在其實都愛用碘伏消毒了，但他知道林一還是愛用酒精。
??“前兩天猛子也才來過，也不知道被誰打的，前胸後背比腳還大的兩塊淤青，再重點，恐怕就骨折了。”老陳繼續道，放下托盤，解開了林一綁在手臂上的毛巾。
??毛巾已經綁了一個多小時，被血沾在傷口上了，輕輕一扯，林一忍不住“嘶”了一聲，道：“猛子沒跟我說。”
??“反正啊，對你們來說也是常事。”老陳歎了口氣，幫他清理好傷口，又從桌下拎出一瓶白酒，“來。”
??林一接過來往嘴裏大大地灌了一口。一股灼熱從舌尖直到胃裏，又迅速向身周擴散開來。老陳看了他一眼，他點點頭。
??一根彎針穿過皮膚，帶著線一下接一下將兩邊重新拉扯到一起。林一就這麽看著，他享受這樣預知的疼痛。
??還好傷口雖大，但傷得不深，老陳很快就將皮膚全部縫合好了。他又拿出一卷紗布準備給林一纏上，林一卻一閃，躲開了：“這個就不要了。”
??“行。”老陳知道不必要勸他，就將紗布剪下一截，又道：“今天先遮一下總行吧，現在血還沒全凝上，容易感染。”
??這次林一沒躲，聽話的重新把手臂放了回去。
??老陳一邊仔細幫他貼好紗布一邊又歎道：“要是我兒子在外麵弄成這樣，我真是要先打死那幫小兔崽子再打他一頓。”
??“你兒子命好，永遠也挨不上你這頓打。”林一笑著。他每次受傷都是來老陳這裏，就是因為喜歡聽他說這句“要是我兒子”。老陳雖每次都勸他走正途，卻從未用過瞧不起的眼神看他。漸漸的，小江他們也來老陳這兒。林一還常跟他開玩笑說以後介紹更多生意過來，為此，還招了老陳一頓蒼蠅拍伺候。
??老陳斜眼瞥了他一眼，將最後一點貼好，在他肩膀上重重拍了下，不客氣道：“快滾回去睡。”
??林一速度滾回了家，傷口還在隱隱作痛，不過也早就習慣了。
??下午遇到的那夥人其實跟平時幫鄭老大做事得罪的人沒關係，那些人都知道林一背後是誰，一般不敢這樣造次。這次敢對他這樣動起刀子的，其實是上次幫昭露搶回手機時遇到的那人的同夥。
??都不過是十六七歲和劉萌萌一般大的孩子，林一一開始沒放在眼裏，隻教訓了一下為首的那個。卻沒想到這個年紀的孩子正是做起事來什麽都不管不顧的年紀，轉身就拿出之前藏好的砍刀追了過來。
??林一躲閃不及，一開始便在手臂上挨了一下。縱使自己武力值足夠，在一群不要命的毛小子麵前也還是敵不過。沒想到的是剛從那兒一跑出來就遇上了一輛車，他本是順手求救，並不報任何希望，沒想到她最後還是追上來救了自己。
??詫異之餘，更讓自己覺得驚訝的是救自己的是昭露。
??想到昭露，他從枕頭下翻出劉萌萌送給自己的那幅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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