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別離
昨天讓薛雅蘭幫自己代了課，今天昭露在床上一睜眼就給她打了電話，說是她上午的那節就由自己幫她上了。薛雅蘭也沒跟她客氣，連連答應，直到快下課時才到舞蹈工作室來。
??上完課回到辦公室，薛雅蘭正坐在小茶幾上吃早餐，見昭露進來忙招呼她：“露露，餓不餓，來一點？”
??昭露一邊笑著搖頭一邊把上課盤在頭頂的頭發放下來，抬眼看了眼時鍾，已經快十一點了，便笑道：“都幾點了才吃，這算早飯還是午飯？”
??“我又不像你，有男朋友關心照顧。”薛雅蘭說著，憤憤地咬了一大口麵包。頓了一頓，忽地又問：“對了，昨天下午你到底什麽事？課都不上就跑了，汪明銳可來等了你好一會兒。”
??昭露和薛雅蘭關係很好，也就不瞞她，隻是作出遺憾的樣子：“警局那邊叫我指認幾個嫌疑人，可惜都不是。”
??薛雅蘭一聽，艱難地將剛才咬的那一大口麵包全部吞下，安慰她：“你也別急，破案總有個過程。畢竟這也不是電視劇，隨隨便便幾天就抓住了。”
??昭露點頭，進了更衣室換衣服。門剛一關上，薛雅蘭就跟了過來，倚在門口：“不過我覺得你應該早點和汪明銳結婚，住在一起總比你一個人在外麵安全得多。”
??“和他結婚他也不能時時看著我。”門裏付出昭露的聲音。
??“哎呀，你這就是抬杠了。人家汪明銳對你多好，而且長得又不錯，又年輕有為，家世背景雖然不如你吧，但也是非常非常優質的青年才俊了。不知道多少女孩盯著想撲到他身上呢，可我怎麽總感覺你對他不鹹不淡的，一點也不像其它人戀愛那樣幹柴烈火。”薛雅蘭一邊說著，一邊眼神放光。昭露猛的一開口，她才趕緊收斂了一下表情。
??昭露也看到了，卻毫不在意：“把他說得那麽好，不然我和他分手，你們在一起好了。”
??薛雅蘭臉上紅了一下，一隻腳在地上一跺：“哎，我是怕你手一鬆讓人家給跑了。你反倒開起我的玩笑。要是他汪明銳對我有半分好意，我才不需要你說自己就主動去追了。”
??這是真話。薛雅蘭家世不好，經過多少辛苦才在海誠這樣的大城市站了下來。她們的舞蹈工作室成立之初，昭露主要負責出錢，其它的手續也好，裝修設計也好都是薛雅蘭起早貪黑，吃著泡麵喝著涼水去跑的。個中辛苦昭露統統看在眼裏，也知道她為了不再回到自己那個山溝溝裏的老家可以付出一切努力。
??薛雅蘭從來不在昭露麵前掩飾自己對金錢的欲望，如果有一躍成為“人上人”的機會，她定是不會放過的。這份坦然反而讓昭露更加放心地和她一起創立這個舞蹈工作室，比起表裏不一的偽君子，還是這樣什麽都掛在嘴上寫在臉上的人要容易相處得多。
??不過看著薛雅蘭無語的樣子倒還挺有趣，昭露便伸手揉了揉她的臉：“那有空我幫你問問他。”
??薛雅蘭臉也不紅了，也將自己的手覆在昭露的臉上：“那倒不必。隻是你身邊如果還有什麽黃金單身富二代可別忘了姐姐我。你們家汪明銳啊，還是和你纏纏綿綿到天涯比較好。”
??兩人正鬧著，請來教街舞的jiojio敲了敲門：“露露，樓下有人找。”
??薛雅蘭的眼睛先放了光，昭露身邊的人除了自己基本非富即貴，難道自己剛才說的馬上就要實現了？於是搶先了昭露一步問道：“誰呀，男的女的，多大年紀？”
??jiojio知道她的心思，遺憾地聳了聳肩：“年輕，可惜是個女的。”
??聽她一說，薛雅蘭失望地放開昭露重新退回到小茶幾邊繼續吃起了還沒吃完的早餐：“慢走，不送。”
??昭露和jiojio看著她的樣子，兩個人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她有說她叫什麽名字嗎？”昭露一邊下樓一邊問jiojio。
??jiojio搖頭：“沒說，反正人看起來很辣，超sexy。”
??昭露更加疑惑了。通常來這邊的陌生人都是來谘詢舞蹈課，少有這樣直接指定要找昭露的。而且照jiojio的描述，那樣子看起來也不像有孩子的。
??昭露下了樓，剛一出門就看見一樓舞蹈教室外的窗戶上趴著一個人。一頭黑卷發在頭頂紮了個高高的馬尾，一件粉色一字領緊身衣，屁股上緊緊地裹了條剛到大腿根的牛仔褲，露出一身小麥色的皮膚。果然如jiojio所描述的，很辣，很sexy。
??看起來甚至不像中國人，更像一個ABC。
??“你好，請問是你找我嗎？”昭露朝著那人禮貌問道。
??“superise！”那人聽到聲音，猛地轉過身來，雙臂也順勢張開，做出一個擁抱的動作。
??昭露頓時愣住了，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半步。眼睛卻始終盯著她的臉，這人怎麽這麽眼熟？
??“是我啊，小露露，不認識了？”那人見昭露麵露疑色，又幾步跨到她的麵前，想叫她將自己看得更清楚些。
??小露露。
??許久沒有聽過這個稱呼了。
??.
??12歲那一年，在昭露的身上發生了兩件大事。
??第一件便是好友許喬安的離開。
??許喬安是和昭露一起學跳舞的時候認識的。那年昭露7歲，許喬安10歲。
??昭露到舞蹈班的時候許喬安已經在這裏學了三年舞蹈，她性子外放，跳舞又好，即使是在人群中，隻要她一開口，一做動作就是最光彩奪目的存在。那是她從來都隻敢存在於想象的樣子。
??昭露崇拜她，便如許多小孩子一樣總是試圖學習她的一舉一動。可是她天生性子就柔，母親秦慕又常教育她要做一個淑女。這使得她的模仿看起來有一種矛盾的別扭，即使自己的舞明明跳得還不錯，卻也還是經常惹得其它小夥伴嘲笑。
??許喬安就是在一次嘲笑中挺身而出的。她還記得她是怎樣站在自己的身前護著自己，足足大罵了那幫調皮鬼十來分鍾，最後硬是被兩個老師一人一個才將她們二人抱到了教室外。那天天氣極熱，昭露本就被羞紅了的臉被熱氣蒸得愈發的紅，許喬安的臉則因為生氣也紅成了一個小番茄。兩個人在教室外你看著我，我看著你，突然不約而同就笑了起來。
??從此便漸漸成為了最為要好的朋友。
??……
??直到12歲那年剛過完年，許喬安約昭露出來玩。臨回家時告訴她，自己要隨家人移民到法國了。昭露並不知什麽叫做移民，隻瞪著那雙小鹿般的眼睛問她：“移民？要移多久？”
??許喬安笑笑，其實她也不太懂，隻是在知道即將移民的消息後也這樣問過自己的父母。
??“要很久很久，可能是一輩子。“
??她像父母一樣回答昭露。
??一輩子有多長？
??時年還未滿12歲的昭露隻覺得自己的前12年已經過了非常久，像自己的奶奶已經56歲都還沒過完一輩子。那這個一輩子的時間真的太久了。
??她很難過。
??卻不知道比起一輩子的別離，還有更讓人難過的天人永別在等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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