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回家
昭露幾乎是被趙媽抱著逃進大門的。
??緊接著便是昭化偉和孟子婷。
??因為跑得太快，孟子婷的一隻鞋子扭斷了鞋跟，走起來一高一低。
??昭化偉伸手扶她，卻被她沒好氣的一巴掌拍開。
??“沒用的東西，盡添亂。”
??屁股剛一沾著沙發，孟子婷便嘟囔著將斷了跟的鞋扔了個老遠，差點砸在昭露的身上。
??趙媽聽她話中有話，也不敢頂撞。一手將昭露攬在懷裏，一手扶著她的胳膊讓她從地上起來。
??“沒事了露露，咱們回家了。”
??熟悉的聲音落在耳畔，昭露如夢初醒般撲到趙媽懷裏：“趙媽。“
??一聲接著一聲哭得趙媽心碎成了千萬片。
??打出生那天起，昭露就是趙媽帶著，比帶自己的孩子還多。
??又因著她是個乖巧懂事的女孩，趙媽更是對她疼愛有加，多少次反被自己兒子問到底哪個才是她親生的。趙媽隻是笑：你是親兒子，她是親閨女。
??“咱們先回房間休息，你回來前趙媽已經把房間給你打掃得幹幹淨淨了呢。“
??“先生，我先帶露露上去休息了。“
??感覺耳邊的聲音轉了方向，昭露兩手又將趙媽抱緊了些。
??“去吧去吧。完了給露露燉個燕窩補補神，再煮個柚子茶去去晦氣。“
??孟子婷已經歪在了沙發上，見昭化偉也被那群記者扯了個七葷八素正緩神呢，便幫他應著。
??“剛才外麵怎麽回事？那麽吵。”
??昭陽從樓梯上下來，恰巧撞上了正上樓的昭露。
??“喲，這不是我露露姐嗎？警察怎麽找到你的？怎麽樣，綁匪抓到沒？哎，是不是就跟電影裏演的那樣，嘴裏塞個臭襪子。手就這麽綁在背後。”
??昭陽一邊說一邊把手背在背後學了起來。
??“不對，我看電影裏還有用膠帶封嘴的，你是哪種？“
??昭露聽著，整個人在趙媽懷裏抖成一團。
??“陽陽，你姐剛受了驚嚇，你別刺激她。“
??“爸，我就是好奇嘛。“
??孟子婷朝他使了個眼色，這才住了嘴。但腳上卻沒停，直直就走到了門口。
??“你上哪兒去？“
??“去酒吧啊。她不是都回來了嘛。“
??孟子婷急了，赤著腳就跑過來：“現在外麵記者可能都還蹲著呢。而且綁匪都還沒抓到，誰知道是不是躲在哪兒盯著咱們呢。尤其是你。“
??“那綁匪一天沒抓到我就一天不能出門。“
??昭陽張著兩個鼻孔，兩道眉毛一豎，滿臉不耐煩。
??孟子婷朝後瞟了昭化偉一眼，壓低著嗓音：“綁匪本來可能不認得你，你現在出去被記者一拍，那全市有這心思的可都認得你了。“
??剛放到門把手上的手遲疑著縮了回來。
??“煩死了。”
??.
??昭化偉和孟子婷出門後趙媽就將昭露的房間打掃了一遍，她相信警方找到的一定是昭露，就如一開始就相信她一定能平安回來。
??已經大半年沒回來過了。
??大學畢業的時候昭化偉買了套房子給她，也就是她被綁走的那套房子。
??為什麽不說是送了套房子給她呢？
??因為這套房子壓根兒就沒寫她的名字，說到底還是昭化偉的。但他卻用自己的財產在媒體前鞏固了女兒奴的名號，博了名聲，提升了自己的社會形象。
??一石二鳥，何樂不為。
??反正這些年來一直都是為昭化偉立人設的工具。
??早就習慣了。
??更何況，比起自己那些畢業就隻能租住在一間10個平方的出租房裏的同學，還有什麽可抱怨可埋怨的呢？
??一個人住在那棟不屬於自己的房子裏。
??就像現在呆在這間不屬於自己的房間裏一樣。
??“我去放洗澡水，看這一身的泥。”
??趙媽扶昭露到床尾凳上坐下，轉身抹了把眼淚，盥洗室傳來“嘩嘩”的水聲。
??昭露愣愣的出著神，趙媽放好水出來還沒有脫衣服。
??“孩子，這是自己家了，別怕。”
??趙媽扭頭又擦了眼睛。
??像小時候那樣，幫她脫掉衣服，又將她引到浴缸裏。
??溫暖的水如媽媽的懷抱般順著身體的輪廓將她圍住，和著浴室裏淡淡的百合香味，霎那間，昭露真的以為秦慕又回到了身邊。
??媽媽。
??她將自己完全沒入水中，周身回複到一種在媽媽子宮裏一樣的安全感，整個人放鬆了下來。
??隨之而來的卻是刺痛，從膝蓋、手肘、手背……一點點爬滿身體的刺痛。“嘩”的一聲從浴缸裏坐起來，才發現這些地方布滿了密密的各種傷口。
??多是被扔下麵包車時擦傷的。在蒼白的皮膚上顯得殷紅刺眼，又格格不入。
??就如她在這家裏一樣格格不入。
??昭露從小沒吃過什麽皮肉苦，8歲之前，昭化偉待她如捧掌心裏的琉璃，哪裏稍微嗑著碰著都會心疼地抱著哄上半天。
??8歲後她開始學舞，雖然常有摔倒扭傷，但昭化偉和秦慕的關愛讓她每一次很快就忘記了這樣的傷痛。
??甚至由於過於關愛，反而會偶爾故意受傷賴上他們好幾天。
??過去的時光裝在沙漏裏，雖然慢，但終究一點一點流向了別處。
??到後來，沒有人關心她痛不痛了，她反而更加偏愛起自己的身體，小心翼翼不讓自己受一點傷。
??所以，此刻的刺痛顯得格外清晰。
??也讓人格外清醒。
??“咚咚咚”，房間門響了三聲，趙媽推門而入。
??“露露，我給你燉了燕窩，快趁熱吃了，然後好好睡一覺。”
??昭露從衣櫃裏好不容易翻出一件她大學時的睡衣，睡衣鬆鬆的罩在身上——現在的她比那時候更瘦了。
??趙媽看著心疼，握著她的手腕拉她在小幾前坐下。
??“孩子，受害了。”說著，眼前又變成亮花花的一團，她忙將眼睛朝天花板看了一眼，緊接著又垂著眼端起燕窩：“來嚐嚐，昭先生他們出門的時候我就燉上了，燉了好幾個小時呢。”
??昭露順從地端起那碗燉得晶瑩剔透的燕窩，艱難地咽下一口。
??“謝謝趙媽。”
??回家後第二次開口說話。
??“傻孩子，跟我說什麽謝謝。”
??趙媽忍不住又伸手抹了眼淚。纖白的一隻手從小幾上抽了張紙巾，放在趙媽的手上。
??趙媽抬眼，強笑著：“一會兒還想吃什麽跟趙媽說，我給你做。你愛吃的那幾樣菜我早買好了，都備著呢。”
??回應是淡淡的點幾下頭，但已經讓人很滿足了。
??“其實昭先生……”
??趙媽剛動了嘴皮，樓下孟子婷的聲音便穿門而入：“趙媽，給我和化偉燉的綠豆湯到底冰好了沒有？我和化偉先回房裏休息，你趕緊給我們送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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