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一章 想象
「戴上這個金箍之後,你再也不是個凡人,人世間的情慾再也不能沾半點,如果動心,這個金箍就會在你頭上越收越緊,苦不堪言……」
「你說什麼?」女調查員看著抱著第四代腦機介面頭盔、喃喃自語的李昂,皺眉問道。
「沒什麼。」李昂搖了搖頭,按照布朗·墨菲的記憶,逐一撥開腦機介面右側的啟動按鈕。
「對了。」
他一邊調試著腦機介面,一邊淡定自若地對社會安全署的西裝特工們說道:「進入另一個世界需要全身心的投入,不能有任何干擾。
有人在我旁邊的話,我會感覺很尷尬,
你們最好都待在卧室外面。」
「哼。」
女調查員冷哼一聲,抬手示意讓特工退到卧室外的客廳。
「也包括你。」李昂見狀補充道。
「.……」
女調查員嘴唇微抿,嘴角下拉,給了李昂一個威脅的眼神,後退兩步,靠著門框站立,「你應該知道,我們獲取了你的網際協議地址,能在數據層面監控你的一舉一動吧?
記住我們的約定,別耍花招。」
「我做事,你放心。」
李昂將頭盔慢慢扣在腦殼上,緩緩吐出一口濁氣,閉上雙眼,向後躺倒。
價格不菲的人體工學椅,自動支撐起脊背、手臂與雙腿,柔軟的織面令人如同漂浮在雲層當中。
想要進入另一個層面,必須達到忘我狀態,削弱乃至隔絕身軀對外界的感知,達到類似神秘學中「禪定」的效果。
許多巫師會使用輔助手段,幫助自己更好地入定,
比如微量的肌肉麻醉藥劑,能夠剝奪五感的半封閉水箱等。
李昂倒是完全不需要藉助外物,修鍊靈能的入門方法之一,就是主動剝奪自身五感,體驗長時間的自我封閉。
意識,逐漸上浮,
先是緩慢飄出了這間郊區住宅,在半空中俯瞰這座自清晨醒來的城市,
然後按照冥冥中的熟悉感? 沿著四通八達的光纖線路急速穿行,在半分鐘不到的時間內,環繞地球數圈?
並在各個跨國網路業務提供商的中轉站來回跳轉? 徹底抹除初始網際協議的物理地址痕迹?
最終抵達了一塊用匿名賬號購買的、獨屬於自己的數據空間。
該空間由近地軌道的通訊公司衛星提供構建,相當於是每名巫師的法師塔,巫師會在這裡完成構築形體? 從而真正進入到另一層面。
這種感覺非常奇妙?
李昂漂浮在半空當中,低頭看了眼自己——大量的數據碎片,自四面八方奔涌而來? 附著在半透明的人形身軀表面? 迅速組成蜃龍紅鬣外衣與龍頭白大褂。
「檸檬味的空氣芳香劑……」
伴隨著李昂形體的構成? 這片數據空間也逐漸清晰起來?
由全是綠色? 轉變為一間乾淨明亮的銀行金庫。
周圍景象清晰? 牆壁地面的觸感無比真實,空氣中的檸檬芳香劑就跟超市買來的一模一樣。
李昂收回了按壓著牆壁的手掌,
這間屋子並不是真實存在的,也不是用巨量數據構造而成的,僅僅只是一段簡單樸素的代碼——
腦機介面的實質? 是充分發揮人腦的潛力?
對虛擬世界的數據信號暗示? 產生基於人腦機能的想象。
比如接觸到【散發著泥土氣味的雨後草坪】數據? 大腦就會自動運行,想象出一塊栩栩如生的雨後草坪。
整個過程不會產生大量數據,也不需要特別多的帶寬——否則所有大巫都會被官方迅速發現。
通俗來講? 就是把顯卡含在嘴裡,自己開動腦筋想象畫面。
當然,改編不是亂編,戲說不是胡說,
對數據信號隨意解讀(比如試圖將水解讀成火),會導致大腦發生紊亂,從而令巫師被甩回到法師塔或者現實世界。
數據世界沒有死亡的說法,最接近死亡概念的的,就是被放逐回現實世界——如果意識形體被毀,
大腦會像做了一場糟糕的噩夢一般,久久難以平息,短時間內難以連回虛擬層面。
「.……原來是這樣。」
李昂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這次的劇本任務,確實封印了除脫離券外的所有裝備道具,
但在虛擬世界,他依舊能調用數據,達到超凡力量般的效果。
這並不意味著李昂能在數據世界為所欲為,無所不能。
世界傳來的感知,相當於信號輸入,
而巫師的超凡力量,則相當於信號輸出,
他的能力上限,仍受到自身意志、大腦計算力、所掌控數據與處理器總量的限制。
「和現實世界差不多。」
李昂大踏步走向門口,喃喃自語道:「巫師對數據的操控能力,自動轉換為了我本身的超凡力量,
我能夠耗費精力,操控數據,模擬出裝備、道具乃至技能的效果,
又由於大腦存在思維習慣,所以技能裝備的冷卻時間與限制,也被一併模擬出來了……」
他的手掌按在金庫大門上,厚重堅固的密碼門自行轉動解鎖,悄無聲息向兩側滑開。
登出的地點,位於一片荒蕪平原,遠處的地平線上能看見一條綿延不知多少公里的巨型中空管道,
管道表面為玻璃材質,
透過玻璃,能看見裡面高速飛逝的密集流光——那是在光纖網路中流動的數據。
龐大粗獷的管道四通八達,鋪滿了整片荒野。
提供計算與應用服務的伺服器,形成了繁華城市;
區域網形成了規模不一的堡壘與私人莊園(其中一些莊園外徘徊著大量AI警衛);
抬頭望去,能看見懸浮在半空當中的山脈、鐵塔、雲層、星辰,
那是近地軌道衛星,
其中一些屬於網路提供商,可以隨意探訪登出,
而一些黯淡得、發著紅光的星辰,則只能通過極為隱蔽危險的小徑才能抵達——這些星辰通常是保密等級較高的軍事機構、官方部門。
李昂站在原地,欣賞了一番這副如同意識流油畫般的廣闊景象,突然感覺自己肩膀上多出了什麼東西。
低頭望去,是一隻綠色的蟋蟀。
蟋蟀口中發出了女調查員的聲音,「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