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五章 桃子
「奇術?」
白永硯搖頭笑道:「蜀王府能人無數,這宴席之上更是藏龍卧虎,
我一介方外術士,就不拿三腳貓的功夫出來獻醜了。」
「白老弟何須自謙?」
舞蛛老者哈哈大笑道:「既然這席中藏龍卧虎,白老弟你就更加得露一手,證明我等王府客卿里沒有酒囊飯袋。」
舞蛛老者平時就看裝腔作勢、自詡王府術士第一人的白永硯很不爽,故意要逼對方露一手。
宴席之上白永硯不好展露最擅長的煉丹技藝,只能耍一耍第二擅長的幻術,而幻術最忌諱的就是人多眼雜,被同樣精通幻術的方士,破除術法。
舞蛛老者早已做好萬全準備,
就等著白永硯待會兒施展幻術,製造出仙境樓閣、窈窕仙女,
再暗中出手,破解幻術,
讓白永硯在眾目睽睽之下出一回丑,收不回場面,灰溜溜請辭離開王府。
「唔……」
白永硯皺眉思索了一陣,「既然韋兄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在下再不出手,就是丟王府的面子了。
好,那白某就獻醜了。」
他放下酒杯,鄭重其事地朝宴席上的眾人拱了拱手,「在下第一項要表演的,是控心術。」
「控心術?」
舞蛛老者眉頭緊皺,
不對啊,這白永硯除了煉丹和風水堪輿之外,就只會幻術了啊,什麼時候還會控心術法?
何況這控心術,大致上可分為兩種,
一種就是用符咒搭配特殊藥物,迷惑凡夫俗子,使其神智渾噩,聽命施術者的簡單指令,算是魘昧術的一種,較為底端。
別說其他術士了,就是血氣方剛的壯年男子,只要意志稍堅定些就能抵抗。
而第二種控心術,就高端了許多,能夠令中術者保持神智清明,生產生活看不出任何異樣,
但偏偏思維方式整個扭曲逆轉,就算施術者讓他跳入火坑或者自滅滿門,也會毫不猶豫地面帶微笑照做。
「世上唯一傳承控心術典籍的魔門邪極宗,不是早在百年前就被朝廷屠滅了么?」
宴席之上,一位俊美到有些妖艷的面白無須美型男子,陰柔說道:「難不成,白先生從哪裡得到了邪極宗的禁忌秘籍?」
說話的男子,正是此次帶人護衛安南使團入京的西緝事廠掌刑千戶,魚慶秋。
「不是!」
白永硯頭搖得好似撥浪鼓一般,「魚大人誤會了,誤會了,
在下剛才說的不是控心,而是控薪,
薪柴的薪。」
只見白永硯從懷裡掏出幾根燒火用的細長木柴,豎立著放在地上,
稍彎下腰,伸手按住木柴頂端,
深吸一口氣,低聲喝道:「薪遁·木界降臨·青春版!」
幾根早就乾枯了的木柴,頓時延伸出細長的樹根根須,鑿進木板縫隙,
同時頂端也生長出一根根樹杈,開枝散葉。
數息過後,大廳木質地板之中,竟然生長出了一顆高聳可觸穹頂的樹木,
樹梢上滿是青蔥綠葉,與粉白似桃一般的果實,正隨著夜風吹拂,輕輕搖曳。
「這,這.……」
舞蛛老者頓時驚愕難言,他的經驗告訴他,眼前的這顆大樹絕對不是幻術造成,而是真實存在的樹木。
他什麼時候會這麼一手把戲了?!
白永硯笑眯眯地從樹上摘下一顆果子,放在嘴裡咬了一口,汁水四濺,清香橫飄,
足以證明樹木的真實性。
不止如此,白永硯一拍樹皮,
樹榦上立刻裂開三道縫隙,呈倒立的品字形分佈,好似人臉上的雙眼與嘴巴,
更詭異的是,樹木的眼皮,正在緩緩上抬。
!?
舞蛛老者面色陡變,賓客驚駭欲絕,高聲喊叫,侍女們花容失色,跌坐在地,
全場只有魚慶秋以及永靈寺與安南使團的僧侶,靜坐不動,一臉淡漠。
樹人極慢極慢地抬起眼皮,露出一雙灰褐色的眼眸,掃視大廳,低沉說道:「I am groot!」
???
眾人面面相覷,不明所以,只是隱約覺得樹人說的話像是番邦文字。
可惜誰都不懂番文,舞蛛老者只好硬著頭皮,問風淡雲輕站在樹下的白永硯,「白老弟,這是……」
「這顆啊,這顆是傳說中,鎮元子大仙的萬壽山五庄觀里的人蔘果樹的子孫樹。」
白永硯睜著眼睛說起了瞎話,「它這是在向各位自我介紹它的身份。
白某曾有在夢中參加過鎮元子大仙的人蔘果宴,在宴上獲得了一顆果核,
能夠借果實施法,移花接木,
令普通薪柴變為人蔘果樹。
傳說中,人蔘果三千年一開花,三千年以結果,再三萬年才得熟。常人聞一聞果子就能活三百六十歲,吃一個就活四萬七千年。
白某種出的果樹,上面的果子並不是能讓人延年益壽的人蔘果,只是普通桃子,
但勝在皮薄餡大,果肉細膩,香甜多汁。
吃到嘴裡,美汁汁兒。
我知道各位都在想桃子,
來,別客氣。」
他拿來盤子,從樹上摘下一顆顆桃子,分發給在場所有賓客以及侍女,
只是被分到果子的賓客,都瞪著擺在案上的粉紅白桃,有些猶豫。
「I am groot!」
樹人又吼了一聲,
白永硯立刻解釋道:「這是果樹在說,它的果子都是剛生出來的好果子,有價無市。」
「嗯?」
舞蛛老者下意識地問道:「可是我聽這句話和剛才那句一模一樣啊?怎麼就是兩個意思?」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
白永硯正色道:「人蔘果樹只有這麼一種說話方式,
外人聽起來是同一句話,但在樹人或者樹語者耳中,就是截然不同的兩句。」
「I am groot!」
樹人再次怒吼,白永硯急忙翻譯道:「這是人蔘果樹在催促各位——它結出的果子不能長久保存,必須現做現吃。
放著不吃,馬上就壞。」
像是為了印證白永硯說的話,果樹搖晃了一下枝杈,僅剩的掛在樹上的那幾顆果子,其顏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由白變黑。
眾人面面相覷,見白永硯自己都吃得開心,也有樣學樣咬了幾口,果然如對方所說,鮮甜多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