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被拘禁的日子
大寒節氣寒氣盛人 年味漸濃冬去春來。
嚴旭堯在一年中最寒冷的一天被抓進了市公安局,隨後被宣布拘留,在看守所里度過了漫長的二十五天,這也是他人生中最難熬的二十五天,被拘禁的日子度日如年,那種對命運無法把控的煎熬分分鐘可以擊垮一個人的脆弱的神經。
嚴旭堯被刑事拘留之後,訊問他的人由鄔琳變成了預審人員,這些人對他的態度可以說冰冷至極。在他們的眼中,嚴旭堯已然是一個危險的犯罪分子。他被拘禁的這二十幾天里,幾乎每天都要被提訊一次,每次都差不多一整天,而且是在他最睏倦的時候把他拉起來,中間一口水都不讓喝,廁所不讓去,長時間的輪番訊問讓他感覺自己快撐不下去了。
以前的大學課堂上,老師總會講一些典型的冤假錯案,嚴旭堯很不理解有些嫌疑人根本沒有實施犯罪後來卻認罪,現在他終於明白了,這都是被公安人員有罪推定的審訊方法逼出來的。
這世界有時就是一個笑話,他在讀大學法律系的時候有一堂偵查學課程,天天都在研究怎麼在不刑訊逼供的前提下獲取嫌疑人的口供,想不到他自己反倒成了變相刑訊逼供的犧牲品。
嚴旭堯在看守所里的第二十五天正好是農曆除夕,在這個除舊迎新的傳統佳節,他還身陷囹圄,無法與家人團聚。他自從被抓起來之後,就再也沒有與家人見過面,不知道父母現在的情況怎樣,家裡的兩個孩子有沒有上學,還有單位那邊如何處理的。他知道一個人被刑事拘留就是正式進入了司法程序,一般會通報他的單位。這在他那樣的機關單位是最忌諱的事情,看來工作是保不住了。
除夕晚上,看守所的閉路電視上播放起了春節聯歡晚會,一些相聲小品很有喜感,逗得嚴旭堯同監室的人發出一陣陣笑聲,但嚴旭堯卻始終也笑不出來。當天晚上快十點鐘的時候,看守所的管教走過來了,用手銬子敲了敲監室的鐵門,大喊道:「嚴旭堯,出來!」
嚴旭堯面無表情地走了出來,心裡罵道,這幫兔崽子真是太沒人性了,居然大過年的還提訊他。他跟著那名管教在監區里左轉右轉來到了一間提訊室,這裡有一個穿西裝的男人站在窗戶旁,背對著他吸煙,空氣中煙圈裊裊,那股濃郁的尼古丁味道讓他感到一陣心癢,他迫切也想抽上兩口。
那個管教把他推進了提訊室內的鐵柵欄里,然後將鐵柵欄鎖好,望了一眼那個正在吸煙的中年男人就離開了。嚴旭堯瞅著這個男人的背影有些眼熟,但是又一時想不起是誰來,於是問道:「這是誰呀,大過年的跑到這裡來看我。」
那個中年男子將手中的半截香煙丟在地上,用腳捻了兩下,轉過身來沖嚴旭堯一笑,正是省里527專案組的組長申平飛!
申平飛走到鐵欄杆旁,將一個飯盒遞了過去,說道:「嚴旭堯,想不到咱們會在這種場合下見面……這是我給你帶的餃子,我自己包的,熱乎著呢,嘗嘗吧。」
嚴旭堯沒有去接那個飯盒,淡淡地說道:「我不想在看守所里吃餃子!」
申平飛聞言一愣,搖了搖頭把手縮回來,將那個飯盒放在窗台上,說道:「嚴旭堯,你可真有種的,沒想這時候了還在說這種話,如此說來你還在辯稱你是清白的嘍?」
「我本來就是清白的,何來辯稱?」嚴旭堯反駁道,「這個世界上你想不到的糊塗事兒多了,還也不差我這一件,也許有一天咱倆的位置互換呢,到時我給你包魚翅餡的餃子,看你吃的下不。」
「嚴旭堯,你真會開玩笑,看來你的心情並不是很糟嘛!」申平飛啞然失笑,又點了根香煙說道,「或許你也猜到了,我來這裡並不是專門來找你談心聊天的,我來是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我都這樣了,你還跟我商量什麼?」嚴旭堯聳了聳肩說道,空氣中瀰漫的香煙味讓他的氣管有些發癢,說道:「能給我來一支嗎?」
申平飛直接將自己的那支遞給了嚴旭堯,注視他的眼睛問道:「嚴旭堯,你跟我說實話,你到底知不知道是誰謀殺了王真局長?」
「這件事跟我毛關係都沒有!」嚴旭堯的情緒激動起來,一口煙沒抽順被嗆到了,大聲咳嗽起來,說道:「我是無辜的,被別有用心的人算計了。我已經跟你們交代清楚了,我的那把大口徑手槍是袁雅的,這件事袁雅那個賤女人肯定脫不了干係,你們應該抓的人是她而不是我,你們抓錯人了。」
申平飛沖嚴旭堯笑了笑,說道:「這件事,除了你自己的說法,我們沒有任何證據。總不能憑你的隨口一說,我們就把她抓起來吧。」
嚴旭堯被氣壞了,怒道:「證據?我給你們提供了線索,你們不去收集證據,難道證據會主動找你們啊。我再說一遍,我是被冤枉的。我要請律師為我辯護,我要申請律師會見,這是法律賦予我的基本訴訟權利,你們為什麼連這點都不保障,是準備一直對我這樣變相刑訊逼供下去嗎?」
「不要總說你們,應該是他們,我和那些濱海公安沒有關係。」申平飛糾正道,「還有,你已經有律師了,只不過公安機關沒有準許律師會見你罷了,這是符合行事訴訟法規定的。你的這個案子,可是一件重大案件。」
「哦,你說我有律師了,誰為我請的,我的家人嗎?」嚴旭堯有些意外地說道。
申平飛搖了搖頭,飽含深意地說道:「你猜錯了,律師不是你的家人請的,而是你那個美女上司蘇含卉,看來她真的對你不錯啊。我聽說她為了營救你,正在四處奔波,你們之間難道僅僅是上下級關係么,沒有別的更一步的關係了?」
「申組長,你想到了,我和蘇含卉僅僅是上下級的同事關係。」嚴旭堯說道,心裡都那個高冷女領導有些感激,真是患難見真情啊,頓了頓說道:「他這個人是似乎有點欣賞我,這些你都知道的。對了,申組長,你剛才說要跟我商量一件事情,不知道你指的是什麼事,勞煩你大過年的親自跑過來。」
「我之前跟你說的,讓你考慮加入我們省里的專案組,不知你考慮的怎麼樣了,現在還有沒有這個意向?」申平飛望著嚴旭堯說道,「嚴旭堯,你是一個人才,我申平飛一般不會看走眼,而且我也相信你在謀殺王真這件案子上是無辜的,只是我相信沒有用,你得拿出令人信服的證據來。如果你肯加入我們的專案組,我就有辦法把你從看守所里撈出去,怎麼樣,你考慮一下吧。」
嚴旭堯沒想到這個時候申平飛還在拉他入伙,沉默了半響之後,說道:「你們的案子不是已經破獲了嗎,該抓的抓了,該死的死了,而且文物局也已經派工作組進駐濱海了,為什麼還要擴展專案組?」
申平飛掏出了一根香煙點著吸了一口,目光深邃了起來,說道:「嚴旭堯,你想簡單了,實際上,這個案子現在才剛剛開始而已。我們面對的敵人,不僅僅是一群亡命之徒,而是一夥有組織有計謀的狡猾分子,他們掩藏了自己的身份,就像一條隱匿在草叢裡的毒蛇,在你經過的時候反咬你一口,你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現在,你被拘禁在看守所已經長達二十五天了,據我所知,公安局對你的刑事拘留期限即將屆滿,他們已經向檢察院提請對你逮捕。檢察院一旦批准了對你的逮捕,你的羈押期限將再延長二個月,另外還有一次延長,二次延長,那樣的話你將徹底進入被羈押的漫長日子。」
申平飛的話讓嚴旭堯遍體生寒,手裡夾著燃燒殆盡的煙頭,被燙了一個激靈。
「我根本沒有犯罪,檢察院怎麼會批准逮捕我?」嚴旭堯說道,不過他的話十分沒有底氣,「這個案子,除了那個手槍之外,根本就沒有證據,而且那把手槍子彈也只是和槍擊案的一樣罷了。我是學法律的,這種證據上的關聯性根本不能說明什麼,甚至可以說就沒有關聯性,充其量只是一個偵查線索而已。」
申平飛冷笑了一聲,說道:「難道這些事情那些公安不知道嗎,但你還不是被刑事拘留了嗎?你想不想聽一下我的建議,如果你加入了我們專案組,我會說你是我派出去的卧底,這樣就能洗白你的身份。你大年初一就能回到家中與你的家人團聚,怎麼樣?」
嚴旭堯心中為之一震,申平飛的這個建議太誘人了,這老傢伙在給他下套,不過他真的一刻也不想在這裡待了。嚴旭堯真想立即答應了申平飛的這個建議,但轉念一想到林蕾和劉宇的悲慘下場,他心裡就又不禁犯猶豫了,這絕對是一個刀尖上添血的差事,過了今天沒明天的,雖然是自由身,那種心裡煎熬並不自己被拘禁強多少,他實在不想過那種精神高度緊繃的黑暗日子。
「申組長,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我實在無法勝任那份差事。我堅信自己的是無罪的,他們不能一直把我關到死,我遲到會被還清白的。」嚴旭堯想了想,最後還是拒絕了申平飛的提議。
申平飛對嚴旭堯的拒絕感到很意外,凝視了他許久,才說道:「嚴旭堯,你不要這麼快拒絕,這件事我還是希望你慎重考慮一下,你還有五天的考慮時間,一旦檢察院對你做出了批准逮捕決定,再想把你從這裡撈出來就不那麼容易了。你要是想好了之後,隨時可以聯繫剛才帶你進來的那個張管教,他會轉達給我。好了,我不打擾你看春晚了,希望你這個除夕過得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