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比天氣更冷的是人心
海濱城市的冬天特別濕冷,比天氣更冷的是人心。
濱海市人民醫院住院部樓下,凄冷的海風侵襲而至,滿地凋零的梅花花瓣四散飛揚,一部震動的手機、一個顫抖的女人和一個迷茫的男人,構成這個冷色調世界里的一隅。
「是他們又給你打來了電話吧?」嚴旭堯盯著手機屏幕上顯示為「未知號碼」的來電,知道對方對電話進行技術偽裝,他的神情不由變得冷毅起來。
「怎麼辦,怎麼辦啊?」蘇雲娜握著手機的手在顫抖,她的眼神里充滿了恐懼和無助。
「你接電話,就說劉莎已經找到了,問對方接下來怎麼做?」嚴旭堯頓了頓說道,「跟他們說,你想聽到孩子的聲音,確認他還安全。」
蘇雲娜用顫抖的手指接通了電話,電話那邊立即傳來一個男子的陰沉聲音:「蘇律師,你為什麼這麼久才接電話,你知道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別忘了你的兒子還在我們手裡,我跟你說過的事,你辦得怎麼樣了?」
「我……我剛才在開車,求求你給我點時間……我已經聯繫上了劉莎,她正在跟我見面的途中……」蘇雲娜望了旁邊的嚴旭堯一眼,繼續說道:「我想聽聽我兒子聲音,我要先確定他現在是安全的,求求你們不要傷害他,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媽媽,媽媽,我害怕……嗚嗚嗚……」
電話那邊立即傳來一個男孩的哭喊,可憐的孩子,一定是受到了極度的驚嚇。蘇雲娜握著手機,不由雙腿發軟,一下子癱坐在了地上。
「晨晨,不要怕,媽媽在呢……媽媽一定會救你的……」蘇雲娜的情緒一下崩潰了,哭得一塌糊塗。
電話那頭又傳來那個男人陰沉的聲音:「蘇律師,今天晚上12點你帶著劉莎到河西區坡峰嶺棗樹林,記住就你們兩個人來,你要是敢報警或是有什麼其他的想法,明天就等著給你兒子收屍吧!」
「劉莎我已經幫你們找到了,我們兩個可以按照你說的到那地方去,但你們必須先把我兒子放了,他還小是無辜的……你們不能這麼沒有人性,有什麼事情可以沖著大人來!」蘇雲娜哭著說道。
那個男人獰笑著說道:「蘇律師,我想你還沒弄明白你的處境,你沒有資格跟我談條件,我再提醒你一句,今天晚上12點前我要是看不到劉莎,我就讓你在電話里聽著你兒子是怎麼被我活活掐死的。」
蘇雲娜聞言眼前一黑,險些昏倒過去,勉強支撐著哀求道:「求求你不要傷害他……我一定會按照約定去坡峰嶺……我到了那裡后怎麼聯繫你……具體是坡峰嶺棗樹林的什麼地方?」
「你不要問那麼多,你到坡峰路棗樹林之後打開雙閃信號燈,到時我再給你打電話,你只需要按照我的指示做就行。」那男人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蘇雲娜癱坐在冰冷的地上,手機也掉落了,雙眼中充滿了恐懼和絕望。嚴旭堯走過去撿起手機,把她攙扶起來送到了紅色的凱迪拉克SUV汽車裡。
「現在怎麼辦啊,劉莎她現在在哪裡?」蘇雲娜顫聲問道,她的嘴唇有些發紫,也不知道是因為寒冷還是恐懼。
「雲娜,你先冷靜下聽我說,這件事可不是一件普通的綁架案,對方讓你深夜帶著劉莎去坡峰嶺那種偏僻之地,肯定不會讓你活著回來,當然,還有咱們的兒子……」嚴旭堯神情凝重地說道,「我知道這個時候你很焦急和慌亂,但越到了這時候就越應該冷靜……我是孩子的父親……你要相信我,一定會把他平安救出來!」
「嚴旭堯,咱們的兒子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你一輩子都不會心安的,是你害了他……」蘇雲娜哭道,她的拳頭像雨點一樣打在嚴旭堯的肩上,觸痛了他還沒有痊癒的傷口。
他痛得臉龐變了形狀,一把抓著蘇雲娜的胳膊,怒道:「現在都到了這時候,我們互相指責有什麼用,當務之急是想辦法把兒子救出來!」
「那你快想辦法啊,快想啊……嗚嗚……」
嚴旭堯拿出手機,找到鄔琳的聯繫方式,正準備撥打過去,卻被蘇雲娜攔住了。
「這個鄔琳是誰?」蘇雲娜現在就像個驚弓之鳥,不知所措,還充滿了警惕。
「她是市局重案組的警察,我的一個朋友……」
「什麼,她是警察?!」蘇雲娜眼裡的恐懼之色更加濃郁了,喊道:「你剛才都聽見對方說不讓報警的,否則就會撕票……」
「住嘴!你知道什麼?!」嚴旭堯推開了蘇雲娜的手,「這件事你要完全按照對方說的去做,就等著被活埋吧……你換位思考一下,如果你是對方的話,會放過任何一個知情人嗎?這件事情你必須聽我的,我保證把兒子平平安安給你帶回來……我給鄔琳打電話是請她以個人名義協助我,而不是報警,所以,你不必擔心……」
「那……那接下來該怎麼做?」蘇雲娜抹了把眼淚,心裡已完全沒了主意,漸漸把嚴旭堯當成了主心骨。
「敵人在暗處我們在明處,所以現在最重要的是爭取時間,變被動為主動。」
嚴旭堯閉上眼睛短暫地思索了一會兒,突然睜開眼睛,目光中閃爍著暴芒,拿出手機給鄔琳打了過去。
「嚴旭堯,什麼事?」鄔琳很快接通了電話,她的聲音有些喘,似乎正在忙碌著。
「我有點事情……想請你幫忙……」嚴旭堯說道,這次他不知道該如何開口,難道跟她說自己還有個私生子被綁架了?
上次,嚴旭堯打電話跟鄔琳說何晴被綁架了,而實際上第二天早上何晴就回來了,我還記得鄔琳的憤怒眼神,這次會不會以為又在耍她。
「嚴旭堯,我現在正忙案子方面的事情,過一會兒再打給你行不行?」鄔琳在電話那頭說道,「我們根據一個匿名電話提供了線索,在河西區坡峰嶺的棗樹林找到了一具男性屍體……」
嚴旭堯的電話開的是免提,蘇雲娜也聽到了鄔琳的話,尤其是當她聽到棗樹林的男性屍體時,眼前一黑暈倒在了座位上。
「鄔琳,到底是怎麼回事?」嚴旭堯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顫聲問道。
鄔琳繼續說道:「那是一具高度腐敗的中年男性屍體,死者大概五十多歲左右。他的屍體就埋在當初發現曹靜屍體旁邊的棗樹下面,兩者相距不足五米。法醫說,從屍體腐爛程度,死亡時間至少在半年以上。這和曹靜的死亡時間非常吻合,我推斷這兩個人是一起遇害的。」
什麼,曹靜的埋屍地附近又發現了具男屍,這個消息無異於一顆重磅炸彈,原本逐漸清晰起來的事件又陷入了重重迷霧之中。
那個和曹靜一起遇害的男人,究竟是誰?
「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嚴旭堯問道,他好久才從震驚中緩過勁兒來。
「具體細節情況我現在也不掌握。」鄔琳突然壓低了聲音說道,「那天我警告你注意一下韓雲這個人……他的確有問題,這些天一直沒有上班,我聽說是跟單位請了病假……但目前,他已經跟組織失去了聯繫……省里的專案組正在四處找他,連限制離境的措施都用上了,只差發通緝公告,他們懷疑當年負責偵破421神暉大樓命案的公安人員與嫌犯勾結,所以正在調查參與偵破工作的警員。」
「鄔琳,有件事情我一直想告訴你,韓雲其實是當年殺害你哥哥的兇手!」嚴旭堯說道。
電話那頭的女人陷入了深深的沉默,許久之後才用顫抖的聲音說道:「我早就懷疑過他了,只是沒有證據而已……這件事,你是如何知道的……嚴旭堯,你現在在什麼地方,我要見你!」
「我現在在醫院呢!」嚴旭堯回答道,「你還記得幾個月之前的那個售樓小姐劉莎嗎?她居然成了韓雲的女朋友!」
「這件事情我知道,實際上,從一開始我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兒,韓雲在偵辦曹靜案過程中公器私用,所以我才會懷疑上他。」鄔琳頓了頓說道,「劉莎是曹靜案的關鍵證人,也是跟田學東接觸過的女人,韓雲跟她在一起肯定有所圖謀。」
「前些天,我在買車時偶遇劉莎,她就住在4S店附近,所以就邀請我去坐會兒,正好她準備搬家,我想可以搭把手便答應了。我在跟劉莎聊天的過程中,得知她的男朋友是韓雲,而且當初是韓雲追求的她,但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讓我大吃一驚,韓雲居然夥同田學東要殺害她。」嚴旭堯咬牙切齒地說道,「我當時在窗外察覺到了異常就和劉莎躲到了床底下,聽到了韓雲跟田學東的對話。對話中,韓雲親口承認他當年殺害了你哥哥鄔雷,原因是你哥哥查案查到了他的頭上。韓雲和田學東本想殺害劉莎后毀屍滅跡,因為他們認為劉莎掌握了他們的秘密,也可能是專案組派來的卧底。我和劉莎逃走後,他們便像瘋了一樣四處搜尋她的下落,現在居然把劉莎上司的兒子給劫持了,威脅迫使劉莎露面。」
「韓雲那個畜生!他果然和田學東那伙匪徒是一起的,我要殺了他,一定要殺了他。」鄔琳悲慟萬分,哭了一會兒說道:「由此看來,劫持孩子的必定是韓雲那伙人了,我們正愁找不到他呢,這事兒倒是一個引蛇出洞的好機會。嚴旭堯,你聽著,韓雲這個人當了十幾年警察,反偵察能力極強,你們等我過來一起研究營救方案,切不可輕舉妄動。其他的事情,咱們見面再聊。」
「好的,我明白,這也是我給你打電話的原因,你多帶點人手過來。」
嚴旭堯掛斷電話后,回頭瞅見蘇雲娜還昏迷不醒,就擰開了瓶礦泉水灑在她臉上,她一受冷打了個寒戰睜開眼睛。
「嗚嗚……兒子怎麼樣了……」
「別哭了……孩子現在沒事……坡峰嶺上埋的屍骨是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你別擔心,我已經聯繫了朋友,她應該很快就能趕過來,然後我們共同研究一下營救方案。」
蘇雲娜抹了把眼淚,說道:「嚴旭堯,你跟你那些朋友說一下,我不會讓你們白幫忙的,要是你們能把我兒子平安救出來,我給你們五百萬酬謝……你也有份的……」
「你說什麼屁話,被綁架的孩子不也是我兒子嗎?!」嚴旭堯的臉沉下來,「這是我應盡的責任和義務……雲娜,當年的事情,不管不接不接受,我想說一句對不起!」
蘇雲娜用手擦著眼淚,把頭別了過去望向車窗外,不願與嚴旭堯目光對視,就在這時她身體突然僵直,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震驚表情,指著外面大喊了一句:「劉莎!」
嚴旭堯心中一驚,趕忙順著蘇雲娜手指的方向望去,發現一個曼妙的身影提著鮮花和果籃正穿過花圃的走廊,往住院部大樓走去,不是劉莎還能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