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4章 鬥法神山
登高望遠。
一行人跨過雲海，登上摩天峰頂，自此下望，只覺大地之上高樓如砂礫，城郭如蟻窩。
滾滾精氣如霧般充斥著入目所及的天之盡頭。
「天樞城乃是我朝乃至於天下最為繁盛之地，相傳遠古之前，曾有大能殞身此處，滋養大地……」
衣著華貴的貴公子負手輕笑，斜望著不遠處衣著隨意，態度懶散的少年，道：
「九十三爺覺得如何？」
貴公子名為莫岳，其父乃是當朝大永天子第四十三子，因天資極佳而脫穎而出。
「呵呵。」
莫因回以淡淡一笑，沒有理會這個名義上的孫子，目光透過雲海，望向天樞城。
天樞城乃是永朝帝都，是天下人都心嚮往之之地。
其佔地之大幾乎無法用『城』來形容，依他看來，便是一些較小的諸侯國都不及此城大。
那『龍血石』壘砌的城牆東西蔓延，南北無盡，半圓不圓，極為奇特。
以此絕高處下望，只覺那城牆如龍蛇交尾般環繞，橫亘天地，雄偉的不可思議。
單一氣勢來論，比之玄都宗外門群山猶有過之，但玄都宗，可是有著九九外門，三三真傳之說。
如他之前所在的外門，玄都宗，有著九十九處之多。
「乍看氣勢不凡，實則圈地自封，可笑至極。」
「可笑？」
莫岳眉頭微皺，看向山巔卧牛石上盤膝而坐的青年，眸光閃了一閃：「晏兄此話何解？」
這青年，他認得。
是自家這位名義上的『九十三爺』的道兵，晏長沙。
之所以記得，是因為這道兵兇猛的一塌糊塗。
自玄都宗一路來天樞城，不知殺了多少修行者，其中甚至不乏出身大宗門的高手。
「萬法皆來自一『動』，修行之道，要執一精微，跨萬川，博覽天地。天樞城乃一國之龍首，本有百川歸海之勢，卻偏偏鑄了城牆以隔絕，如此作為，豈不可笑？」
晏長沙目光如電，看的莫岳面色微微一變，正要說話，又被打斷：
「一堵牆罷了，又有什麼意義？」
天樞城中布有絕世大陣，這本就不是什麼隱秘，事實上，類似的城池，在諸般諸侯國之中也比比皆是。
在他看來，殊無必要。
城牆擋不住它想要抵擋的存在，卻將想進來的一些人，攔在了城牆之外。
比如，此時的莫因。
「八十萬年歲月，至今，天樞城已幾近飽和，容不下其他人了。」
掃了一眼莫因，莫岳有著勸解：
「天地廣大，無盡無邊，自有比天樞城更好的去處，九十三爺何不考慮一下？」
莫因沒有回應。
莫岳又道：「我父允諾，只要你答應離開，大永八萬四千諸侯國，任你取其一。」
「呵呵呵，如此迫不及待的剷除異己，兄弟鬩牆……」
莫因似被觸動，稜角分明的臉上閃過一絲冷嘲：「看來，莫天傾果真是命不久矣了。」
離了玄都宗，他第一時間就返回了家中，然而，終歸晚了一步。
那些人，不但買通了玄都宗的幾大外門長老欲要加害自己，更殺了自己的『母親』。
或許，在他們看來，那僅是區區道兵，可對他而言，那，卻是他唯一的親人。
獨自撫育自己長大的母親！
「大膽，你竟敢直呼天子名諱！」
莫岳尚未開口，其身後一眾人卻已然勃然色變：「此乃死罪，還不跪下請死！」
一眾人群情激奮，更有殺氣迸發，死死鎖定了莫因兩人。
「聽聞大永皇室有天主傳承，歷代天子皆可傳功後世，八十萬年疊加，一旦繼位天子，即可跨越五劫乃至於六劫……」
晏長沙冷淡的掃過一眾人，若有所思：
「即非壽元將盡，莫非，是有人刺王殺駕？」
大永，乃是無盡大陸第一王朝，有無盡氣運匯聚，歷代天主雖皆壽元不長，但也是以萬載乃至於十萬載計數的。
當朝這位，似乎繼位也沒幾年……
「看來，你是不肯了。」
莫岳沒有回答，只是輕嘆一聲，不無惋惜：
「可惜了你的極品天地之種！」
嗡~~~
隨其話音落地，高聳入雲的摩天峰陡然間為之震顫起來。
一道道流光自大地之上迸射而起，直似千萬長龍貫穿雲海，彼此縱橫交織著。
剎那之間，虛空似被無形異力拉扯著，以肉眼都跟不上極速開始拉伸、拉伸……
轉瞬而已，這一座摩天峰內外空間已然大了十倍都不止，且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不住的膨脹著。
虛空褶皺中，一道道陰影閃現而出，彼此交映著遮蔽天穹，無形的氣浪滾滾而下，直壓的摩天大峰都為之震顫起來。
「手筆不小……」
頃刻間天地大變，晏長沙卻似來了興趣，抬眉淡淡的看向天空。
如若群星自天而落，陣陣令人心悸的波動之中，那九道陰影展現出其原本的顏色來。
似浮空之大陸、若擺脫了星海束縛的天體、卻更像是一座座經歷過血腥殺伐的恐怖戰艦！
莫因冰冷的眸光有了一絲波動：「大永鬥法台！」
大永王朝能夠佔據無盡大陸最為繁華之地，自然不可能只是憑藉天主的青睞。
其能從億萬潛龍之中脫穎而出，自然也有其令人無法忽略的恐怖之處。
尋常宗門乃至於玄都宗這樣的道門聖地，其修行之法有著無盡變化，可究其根本仍然是以自身之洞天福地為憑依。
養道兵、煉神通、渡災劫……
仍然是閉門自成一統。
然而大永王朝卻非如此。
其修行之根本只在於那一方來自於八十萬年前的大永太祖的『鬥法神山』！
八十萬年裡，上至歷代天子皇親貴胄，下至百官軍隊甲士，皆是以此為『種』，合修這一座『煉法神山』。
其中強者，則會以『煉法台』為本，修鍊出一座座可以自由挪移，卻也可加持『煉法神山』的『煉法台』！
而要修出『煉法台』，至少也是要渡過三次雷劫的強橫存在。
因為無有獨屬於自己的洞天山門，大永一脈的修士壽命遠遠不能和正統的修士相比。
但也因有著『煉法神山』為依仗，斗戰之力強橫無比，五劫之前，哪怕比之玄都宗這樣的道門真傳弟子都只遜色一籌。
尤其可怖的是，諸般煉法台同出一源，彼此互相還會加持，三五成群的戰力還會倍增！
若成殺伐大陣，哪怕高階修士都要為之色變。
「大永能存世至今，倒也不是一無是處。」
晏長沙眸光微亮。
莫因那便宜老子倒也不是什麼都沒留下，鬥法道兵的煉製法門，本就在他的魂靈之中。
莫因懂，他自然也就懂了。
真箇見到，的確非同小可。
以此觀之，那位大永太祖非是凡類，此法門大有可為。
以京兆修士奉養一人，即便他們資質一般，凝練的天地之種也一般，奉於一人之身，卻又要遠遠超過任何同階天才了。
若其後輩出一天縱奇才，未必不能擺脫棋子的命運。
可惜，這樣一門本該廣開大門，納天下英才的大道，卻被後世子孫自己給關上了。
這固然沒了喧賓奪主的可能，卻也大大降低了所能達到的高度。
「莫因！」
宏大而威嚴的聲音自天穹垂流而下，似能凍結虛空天地：「能躲過玄都外門百年追殺，就以為能橫行天下了嗎？」
「莫戮！」
莫因眸光一寒，旋即冷笑：「你終於現身了！」
莫戮，大永天子莫天傾的四十三子，因其天賦極佳是以從百子中脫穎而出，乃是最有希望成為太子的皇子。
其母族乃是軍中大族，自小參軍，性格冷酷，行事向來是肆無忌憚，百無禁忌。
也是他此來天樞城的目的之一！
「有趣。」
如精金鑄就的煉法台上，身著赤色蟒袍，帶紫金冠的中年負手下望，似在冷笑：
「想殺我？是憑你百年修為，還是你身後的那隻會夸夸其談的道兵？」
「一入體制，果然就忘了自己幾斤幾兩……」
晏長沙回以冷笑：
「殺你，我一人足以！」
相比於個體，體制當然龐大且不可抗衡，但他們往往會忘記，他們也只是個體，而非體制。
唯他可見的視角中，卻又諸般文字如瀑布般垂下：
【晏長沙】
【身份：輪迴道兵】
【體魄：999012蛟】
【神通：斬仙天刀，弒神天刀，大洞虛拳，萬戰大丹功…………】
【源力：687點】
【評價：蜉蝣一日，草木一秋……蛟可萬壽，神可長生！若踏神門，則可為長生之爬蟲。
如今，不過短命的之爬蟲！】
「哈哈哈！」
排山倒海也似的大笑自一座座煉法台上傳盪而出，一尊尊氣息凌厲的甲士跨步而出。
「殺你，何須王爺動手？」
領頭的小將更是揚起掌中龍槍，目光森寒逼視莫因二人：
「大宗門的弟子也殺了不少，口氣如你這般大的，還真是絕無僅有。」
一百年，對於此時的修士而言著實短暫，甚至不足一次閉關所需，但對於他而言，卻也足夠漫長了。
足以讓他跨過蟲、鱗、蛟直至這所謂的神門之前了。
晏長沙看了一眼莫因，見後者微微點頭方才緩緩起身，自言自語：
「殺了這批，應該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