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6章 不朽，永恆
提前收穫……
太子心中一震，他自然知曉南極老道所說的『收穫』是什麼。
可.……
「我等固有不死根基，一旦隕滅仍可歷劫重生，但輕易也難恢復巔峰修持，若不提前『收穫』，再有千年兩千年，也難恢復舊觀……
當年的大敵，也未必真箇就死個乾淨了……」
見太子似有猶豫，南極老道眸光泛起一抹探究：「你是擔憂神帝敕令？還是被此世螻蟻之身所影響，心有不忍？」
「你怕我被今世身奪了前世道果？」
太子面色微變，繼而回以冷笑：「我只是擔憂，以你我此時之力，未必就有攝拿果實的把握……」
「若你我一人在此，或許還有些勉強，既然二人皆在，加上我這些年布下的後手，若不妄想鯨吞四海天地，僅僅大周一地，自當手到擒來！」
南極道人負手窗前，遙望雷雨之中乍閃乍滅的天齊台，語氣幽沉難測：「錯過此次，八百年不會有第二次機會了！」
「如此.……」
感受著周身若有若無的壓迫與窺視，太子緩緩合上眸子，片刻后再度睜開：
「也好！」
而這一剎那，哪怕是南極道人，都不曾發現，一縷訊息，經由一道他都無法察覺的軌跡流溢而出。
更一化十，十化千百.……
向著虛無之中迸射而去。
……
嘩~
幽暗深層的虛無之中，似有流水之聲。
「嗯？」
三心藍靈童心中一動，仰頭望去，只見那覆蓋幽暗貫穿虛無的『真靈位業圖』一角突然亮起，諸般訊息如水般流淌而下。
傾瀉在心海之中，盪起大片浪花。
心海寬廣，每一滴『水』所蘊含的訊息都遠超凡人一生，此時浪花濺起，各種畫面隨之在心海幽暗之中閃爍開來。
隨著浪花泛起，心海是越發沉重了。
「這是……人間道？」
藍靈童眸子瞪大。
它當然沒有去過人間道，可它與安奇生心靈部分相同，有關於人間道的諸般訊息它自然不會陌生。
那閃爍的畫面雖與它所知的有些不一樣，可那種獨屬安奇生的『炁』，它卻不會認錯。
嗡~
它正要細細端詳，心海之中突然升起一隻大手，只是一捏，就將那滾滾而下的所有訊息盡數抓在了指掌之間。
「靈機.……」
心海之上，縱橫交織的神庭之中，安奇生微微自語，諸般訊息自在心中流淌而過。
天地永恆，一切靈機無增無減，亘古不變，一切法與道盡繫於靈機之上，修士強弱，看神通，法力，陣法等等一切內外之物。
而道之強弱，只在靈機之中。
靈機之強弱，涉及天地奧妙，是一切法道的根基與存在之基。
太古之前，神魔縱橫天地，吞噬萬物以侵佔靈機，然則此法緩慢，相比於浩瀚天地，哪怕是神魔都顯得渺小。
直至諸神紀前，帝衍開闢出新的道路，其先邀諸強論道須彌，后遣人盜走自己之燈，傳法天下，自此，開闢了神魔傳道之路。
一人吞吐靈機，何能比得上億萬萬眾生共同吞吐？
帝衍開闢『傳道』新法，震驚天下神魔，不但推翻前朝神帝，更一舉成聖，撼動天聖威嚴，徹底開闢了諸神創世紀！
那被無數修行者認為是古今未有之大世的開端，可實則，除卻寥寥一些人之外。
絕大多數的修行者，不過是神魔圈養在紅塵之中的『資糧』罷了。
這，是諸道隱秘，可又不是隱秘。
神庭也罷，道佛也好，似乎根本不在意世上修行者是否會知道，而事實上，哪怕知道又如何？
「怪物先生，那就是人間道？」
藍靈童越上神庭，看著輪廓越發完善的真靈位業圖，心中也有這一抹壓抑。
隨著諸多繼神者傳播法度，這方虛無之中誕生的神庭越發的真實了，作為此圖此神庭之主的安奇生，其威能也水漲船高。
若以此界的修為體系來算，他似還停留在諸神通合一之前，可尋常修行者，至多不過十神通合一，安奇生所掌握的神通，又何止萬倍？
「嗯。」
安奇生自然知道這小傢伙的心思，屈指一彈，將這一道訊息傳入其腦海之中。
有他無他，世界仍會演變，人間道縱然殘破不全，可終歸也是有著底蘊的大界。
薩五陵，衛少游，王惡等人以他留下的『神庭』為根本，硬生生將這殘破大界推到了一個極高的地步。
大界反哺之下，境界提升之迅速，比他預想之中還要猶有過之。
「那，帝庭，竟早已發現了人間道的變故？」
未多久，將這訊息消化的藍靈童睜眼，倒吸一口涼氣：「你，你那弟子，只怕，只怕已經要超越『不死種』的範疇了！」
藍靈童震驚難言，萬萬沒有想到安奇生居然會有這般強橫的弟子。
短命種，長生種，不死種，不朽種，永恆種。
這是巫神定下的位階，放眼諸界都能尋到對應，可它遊走幾界，真正意義上得到有關於不死種的訊息，這還是頭一次！
這訊息之中的老道士，更有著超越不死種的範疇！
「虧大了，虧大了！」
一驚之後，藍靈童頓時捶胸頓足：「你要是留在那方世界不走，此時只怕將要成為不朽種的就是你了，你，你浪費了天大的機緣，天大的機緣啊！」
不朽種啊！
藍靈童眼珠都快紅了。
縱然在巫神界，不朽種都堪稱巨擘了，地位只在十二巫神以及寥寥幾尊永恆種之下！
真正的天地朽滅我不滅，宇宙坍塌我仍存！
一想到安奇生浪費了這樣的大機緣，藍靈童只覺自己並不存在的心肝都在劇烈的抽搐，後悔的想要滿地打滾。
「呵~」
安奇生啞然失笑。
他垂眸虛無，似跨越了無垠虛空望到了那一方熟悉而又陌生的大界：
「誰又告訴你，我浪費了？」
……
當！
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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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
八十一聲肅穆恢弘的鐘聲以皇城為中心，響徹整個帝都，更沿著莫可言語的軌跡，向著整個靈全道，大周七十二道。
甚至更遠處擴散，蔓延。
其音波回蕩之間，深沉的雨幕都似被高高的拋起，深沉如夜的天穹都似多了一分不同尋常的色彩。
嗡！
當！！
隨著鍾波擴散，一座座城池之中，皆有回應，或回以鐘聲，或回以長嘯。
帝鍾起時，天下皆動！
「祭天大會，終於要召開了嗎？天可憐見，這不見天日的大雨，終於要過去了嗎？」
「吾皇聖明，大祭酒聖明！這雨再下個幾年，便是我輩也受不了了！」
「萬法朝宗，大周祭天！呵呵.……」
帝都九十九城區，乃至於附近諸道，甚至於遙隔千山萬水的虛空之外，都有一道道意志升騰而起。
身在帝都的，則抬目凝望，遙在億萬萬里之外的，則起陣法，駕神通，祭法寶，以種種手段望向鐘聲起源之處的大周帝都。
「萬法朝宗，呵！道門尚不敢言此等大話，大周，哼！」
「大勢變換隻在今日，若今日平安，則八百年無有戰事……」
「祭天，祭天！龍氏，爾等佔據天勢已近四萬載，還要永恆霸佔嗎？」
群山萬壑之間的強橫宗門，盡皆有人遠眺，或漠然，或冷笑，也有貪婪蔑視。
大周祭天大會，是整個南瞻，甚至整個天下都要矚目的大事。
不僅僅是因為這綿延無盡，似若不祭天則永不休止的大雨，也因為，這祭天大會，關係到南瞻天地，甚至於天下氣運變換更迭。
「大周祭天，何以能夠影響天地氣運？」
細密的雨幕之中，林伯尋閉目感知整座大周帝都。
大周帝都宛如化作一片接天連地的氣運之海，一條條形態不一卻各有威嚴的氣運神龍遨於其中，或長嘯，或低吟。
並沿著一道既定的軌跡不住遊走，不住變換，似在拱衛什麼，又好似做著合一的準備。
這一剎那間，大周帝都迸發的威嚴之沉重，讓幾度突破的林伯尋心頭都不由的一顫。
這一片汪洋，分明是大周四萬年人心之向背，氣運之匯聚。
這，是人力不可承受之重。
「公子，該走了。」
這時，著一襲黑色甲胄的方山民踏步而來，躬身道：「其他皇族都已上了天齊台，您要是延誤了時辰就不好了。」
「嗯。」
林伯尋微微點頭，踏步走向天齊台。
沉寂了兩年許的帝都，終於又有了喧囂人氣。
一條條大道，一座座酒樓，高台之上都站滿了人，無論是否能夠看到天齊台，所有人都聊的興高采烈，偶有經歷過上次祭天大會的老者高談闊論，就引來大批人的圍觀。
「已有許久，不曾這般熱鬧過了。」
林伯尋似有感嘆，有羅盤之影若隱若現的眸子似不經意間掃過四周。
不出他所料。
所有人，無論是普通人還是修行者，初入修行還是金丹成就之輩，所有人的氣運，盡成混沌一片，看不出原本色彩。
「嗯？」
林伯尋的眉頭突然一皺，眸光深處閃過一絲駭人的光芒：「是他？怎麼會？！」
林伯尋心中翻起滔天大浪。
在這人皆混沌一色的氣運之中，他再度看到了那熟悉的金色華蓋！
那公羊焱的氣運，竟沒有絲毫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