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請醫
婁星城南部舊城區,碎花街。
距離墨紅衣告知我那位魂醫的地址已經過去半個多鍾頭了,雖然她明確告訴我此行並不會冒太大的風險,但類似‘黑市’這種明顯帶有混亂黑暗性質的字眼依然讓我感到緊張,畢竟——我還是第一次去酒吧這種地方。
“舊情綿綿”,就是我要找的酒吧的名字,聽起來卻像是某種桃色場所一樣。
這家夥不會故意坑我的吧?
這條名為碎花街的老舊街道還算寬敞,隻是行人稀少,兩旁低矮的門店也大多布滿灰塵,鮮有人光顧的樣子。
再加上門店前茂盛樹木的遮掩,要從這百來家店鋪裏麵找一間不起眼的酒吧,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放慢了步伐,裝作輕鬆散漫的旅人,不緊不慢地沿著店鋪一家一家走過。
噠,噠,噠!
遠處忽然出現了高跟鞋踩在石板路上有節奏的噠噠聲,在這空曠寂寥的街道上越發顯得突兀。
隨著聲音的接近,一個身穿紫色華貴長袍的女子正迎麵走來。
從遺跡中出來之後,我發現自己對魂力的感知越發敏銳了,眼前這人身上的魂力雖然收束的極好,但我依然覺察到了幾絲溢散的魂力波動。
就我所見的魂師好像通常都不會無故釋放自己的魂力,這人顯然剛剛遭遇過什麽?
我不動聲色地向前走著,視線轉到一旁的店鋪上,僅用餘光留意著走來的女子。
女子應該比墨紅衣大不了多少,蒙著麵,神色微冷。
女子身材高挑,紫色的長發如瀑布般垂散而下,遠遠就傳來一股莫名的清香。
噠噠噠。
身影交錯而過,什麽也沒有發生。
我暗舒了一口氣,鬆開了右手袖口中反握的刀柄。
是自己太疑神疑鬼了麽?
我不禁搖了搖頭。
又走過了七八家店鋪,我終於看到了那家掛著小木牌的酒吧。
“——都說是情如急電,
是哪個,
舊情綿綿。”
看著牌匾上的那段小詞,心想這酒吧主人倒是個頗有情調之人。
酒吧之前是個小院,鐵欄門開著,從門口看去,酒吧的木門半掩著,裏麵光線昏暗,看不清具體的情況。
我緊了緊新換上的大皮風衣,壓低了帽簷,硬著頭皮走了上去。
“本店今天打烊了,客人有事請明天再來吧。”
就在我推開鐵門,即將步入小院的時候,一個沙啞老女人的聲音忽然從店門中傳來。
嗯?怎麽跟墨紅衣描述的不太一樣了,不是說這店子開到半夜才關門的麽?怎麽這太陽還沒落山就不接客了?
試探麽?
我按捺住這些疑惑,壓低了嗓音,用低沉沙啞的口音說道:“莫老在麽,我有要緊事找他。”
說著,也不管門裏人看不看得見,就從懷裏掏出那張墨紅衣交給我的綠色卡片。
……
沉默了半晌,就在我忍不住要回頭的時候,門內終於傳來了回答。
“是這樣麽,那就請進吧。”
踏入了小院,我忽然聞到空氣中一股淡淡的腥味,眉頭微微一皺,剛剛放下的心情頓時又緊張了起來。
到門前,雙手輕推,老舊的木門發出一陣令人牙酸的摩擦聲,一股濃厚的血腥味瞬間鋪麵而來。
“小店剛發生了點不愉快的事,還請小兄弟見諒。”
酒吧門麵雖小,內部空間卻很寬敞。此時的一個角落桌椅淩亂,幾具屍體倒伏在血泊中,一位大漢正在慢慢整理。
四周零散坐著好幾位喝酒的客人,對此仿佛視而不見,當我推門進入的時候,才感覺到他們在我身上停留了幾秒。
我靠!
這明目張膽的謀殺周圍人居然都不聞不問,還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
墨紅衣說什麽很安全沒風險,真明擺著坑我!
不過現在要走怕是不妥了,我隻得極力緩和緊繃顫抖的肌肉,不想讓人看出我的緊張,硬著頭皮走到了吧台前。
“小兄弟很麵生呢,要來點什麽?”吧台後一個年輕的酒保熱情地向我打招呼。
這麽重的血腥味,你覺得我還有胃口喝東西?
內心吐槽歸吐槽,但來找人辦事,總還得點點什麽照顧下生意,反正又不是花的我自己的錢。
看著牌子隨意點了份“綿情冰飲”,小哥利索的一頓操作,幾分鍾後,一杯褐色透明的飲料就擺在了我身前。
我端起湊近聞聞了,裝作小啜一口,放下了酒杯。
正在此時,一位老婆婆從吧台後走了上來,自顧自地拿起一個酒杯開始調配,頭也不抬地問道。
“客人找莫老是有什麽事麽?”
聽這沙啞的聲音,一定就是是之前婉拒我的酒吧老板了。
我盡量平複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用快速而低沉的語調說道。
“想請莫老出診。”
誰知此話一出,身後不少的酒客竟發出了嗤笑聲。
“嗬嗬,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麽天真麽,從來沒見過的毛頭小子,一來就說要請莫老出山,真以為自己是誰呢。”
“怕又不是從哪個鄉下走出來的世家子弟,請莫老出診還不是給我們婁星城麵子麽?哈哈哈.……”
說話的是我身後不遠的一桌倆人,聲音雖小,但在這安靜的酒館裏卻能聽得非常清楚。
對話中的“世家”倆字咬得特重,諷刺之味不言而喻。
聽了這些話,我倒是沒感覺,這種噴子向來引起不了我打臉的興趣,我也不想在這種事上浪費口水。
雖然我沉默不語,未作回應,旁邊這老婆婆聽了卻麵色一寒,冷喝道:“住口!今天貴客臨門,你們最好管好點自己的嘴巴。”
說著,一股沛然波動轉瞬即逝,酒吧之內瞬間噤若寒蟬。
“讓客人見笑了。”
老婆婆推了一杯剛調好的紅酒到我身邊。
這婆婆其貌不揚,沒想到也是個高手啊!果然能在這種灰色酒吧當老板的,就沒有幾個簡單人物。
不過這樣想來,墨紅衣到還算有點手段,那些彰顯身份的東西倒是讓我少了很多麻煩。
看著老板親自調配的新酒,我嚐試喝了一小口。
口味香甜甘潤,連空氣中濃鬱的血腥味都衝淡了不少,比之前酒保小哥上的那一杯味道不知好了多少。
好酒!
不過現在不是品嚐美酒的時候,要趕緊做正事了。
我又從懷裏掏出一顆黑乎乎的像是鵪鶉蛋一樣的東西,放到桌上。
至於這東西是什麽,我是壓根不清楚,墨紅衣說這就足夠支付莫老的出場費,卻也沒再做更多的說明。
依墨紅衣之前那土豪的表現,想必也是什麽罕有的材料之類。
果不其然,就在黑蛋咕嚕嚕在桌上滾了半圈後,我就聽到身後不少深吸吞口水的聲音。
“這是預付的出診費。”
我終於放鬆了開來,學著大佬裝逼的樣子,低著聲音緩緩說道。
話音一落,我感覺到背後眾人紛紛投來驚訝的目光,忽然感覺自己很有表演天賦。
看到這東西,老婆婆也是一愣,不過很快恢複了平靜。
婆婆並沒有收走桌上的黑蛋,而是謹慎地問了一句:“需要出城麽?”
我搖了搖頭,從懷中掏出紙筆,迅速寫下了一個地址,然後將紙條推到了老婆婆身前。
待她點頭確認了之後,我收回紙條。
兩指一夾,砰的一聲輕響,紙條被烈焰包裹,瞬間化為了灰燼。
這一手烈焰焚紙又是引得周圍人一陣低聲驚呼議論。
你別以為我還真新學了什麽三昧真火的功夫,不過是墨紅衣給我的特殊紙張,暴露空氣一段時間就會自燃的道具而已。
高手自然是能一眼看穿,但震懾宵小倒是足夠了。
老婆婆顯然是看出了什麽,卻也沒有揭穿我的打算,她一把將黑蛋收回,客氣地說道。
“我明白了,我這就讓老頭子準備,大概會在半個小時後出發。不介意的話客人可以在這裏休息一會兒。”
喔?老頭子?莫非這個莫老還是婆婆的老伴麽?
不過還要在這種腥氣衝天的環境裏再待半個小時,我可受不了。
當即搖了搖頭,表示要先行離開了。我覺得依這種人物的信譽,不至於為了那麽點東西食言的。
老婆婆倒再也沒挽留我,說了一聲客人好走之後,就轉身回了內屋,想必是通知她老伴去了。
將那一杯美味的紅酒一飲而盡,放下酒杯,雙手插袋,我緩步離開。
如來時一般,不少人的視線落在我身上,不過相比之前的輕蔑,此刻卻充滿了重視與警惕。
噢,目光相送,裝大佬的感覺真爽~
走出大門,神清氣爽!
雖然中途遇到了不少的突發情況,但貌似都跟我沒什麽關係,有驚無險地完成了任務,現在就隻需要回去等著莫老上門診治了。
走出了小院鐵門,我輕快地走在了碎花街道上。
就在這時,卻聽到前方拐角小巷中傳來一個小男孩的聲音。
“大叔你不是說好要帶我去買彩虹珊瑚的嗎?怎麽跑到這種地方來了?”
“是啊,我都告訴你樓星城隻有‘舊情綿綿’才有賣這東西的啊。那可是全城最高等的地下交易所,當然不在一般的地方啦。”
聽到這裏我忍不住嘴角一抽,這裏的地下活動黨都混得有多慘,才會把那種小地方當做最高等黑市啊?
話說回來,聽這對話怕不是拐賣人口的人販子吧?
轉念之間,我忽然看到那巷子轉角的矮房上,正站著兩人!
其中一個正是之前擦肩而過的紫發長袍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