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左言
飛速衝來的人影破開雜草葦葉，身後卷起一道長長的尾流。當看清了他右手握著的東西時，我瞳孔不由一縮。
那是一把長劍，一把白而透明的長劍，三尺劍身就像是鍍了一層琉璃，在清晨的陽光裏格外耀眼。
然而我再沒任何心情欣賞這把劍了，這人身上滿是凝重殺氣，明顯來者不善！
我毫不猶豫地跳下樹，頭也不回，向著另一麵的森林飛奔。
咻！
飛劍破空而來，直直插入我身前不遠的樹幹中。
全力奔跑中的我忽然感覺腿上一涼，一道鮮紅的血線迸裂開來。
好快！
看到我不再逃了，那人好整以暇地拔出劍，來到我的跟前。
我到這時才看清這人的麵容：一頭米白色的束發，穿著青灰色長袍，看樣貌卻是個比我大不了多少的年輕人，隻是神色冷峻，一舉一動都幹練無比，顯得格外老成。
這人看我的眼色不時閃爍，顯得有些詭異。
“在我之前，還有人見過你嗎？”長劍一指，劍身上殘留著幾滴鮮紅的血液，昭示著主人的森然殺意。
雖然我現在用頗為輕鬆的口吻來同你回憶當時的情況，但在當時，我卻是異常憤怒的。
第二次了，這種在命運來臨之際深深的無力感，這種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弱小感，讓我莫名的怒火中燒！
“沒有。”
那一刻我腦海裏閃過無數的念頭，最終還是選擇如實回答。
冷冽的殺意如冰雪初融，頃刻間煙消雲散。
年輕人收劍入鞘，丟出一顆花生大小的果核，冷冷地說道。
“吃了它。”
平淡的語氣裏容不得半點拒絕。
這顆長得像核桃一樣的東西聞起來苦香苦香的，不知道是什麽植物的果子。
毒藥麽？有必要麽？
如果這人要害我，用的了這麽複雜？思來想去也不明白，索性一口吃了它。
然而剛一入嘴，堅硬的殼就迅速化開，緊接著臉上忽然變得酥麻起來，好像有什麽東西在我臉上蠕動，又過了一會兒，我感覺我的臉像是被七八隻蜜蜂蟄過一樣，又腫又痛！
什麽鬼東西？！
我趕緊跑到溪水邊，用水擦洗了幾遍之後終於感覺好多了。
不過這還是我的樣子麽？
看著水中倒影出的模樣，那寬大的額頭，肥碩的鼻子，臃腫的腮幫和雙下巴。
這……這不就是傳說中的死肥宅麽？！
嘔，嘔！我使勁扣自己的喉嚨。
這種東西，早知道就是打死我也不吃！
“沒用的。”等我折騰了半天，他才不緊不慢地說道。“醜麵果的效果會持續一年左右，除非你有七星魂師的實力，否則別想提前取下它。”
魂師？什麽東西？
“你是誰？！”
“左言”
“然後呢？這裏是哪？你剛才是想殺我吧？為什麽給我吃這東西？”顯然這個叫左言的家夥已經在我心裏貼上了神經病的標簽。——如果他不能好好解釋的話。
“喂！問你話呢？！”他把頭撇一邊去，默然無關的樣子真讓人火大！
腿上的傷口不深，我用撕扯下的碎布包紮好，起身找他理論。
“我說你這人……”
這時我才覺得氣氛似乎有點不對，順著左言的視線看去，又看到一個人影正從不遠處慢慢走來。
“嘖嘖嘖，隨手就拿出這麽罕見的東西，小弟弟，我真好奇你的身份呢！”
一位身穿紅衣的妙曼女子踩著妖嬈的步伐緩緩走來，紅色的輕紗將女子的身材襯托得豐腴飽滿，修長素白的大腿在衣裙下時隱時現，睫毛彎長靈動，一雙笑意盈盈的眼眸裏媚意流轉，桃紅色小嘴裏呼出一口氣，朝著左言熱情道。
然而後者卻像個木頭一樣絲毫不為所動。
鋥！
長劍出鞘，左言持劍而立，眼神微凝，流露出危險的氣息。
“葬魂會十二騎士，霜櫻騎士——墨紅衣。”
聽到左言冷冷地說出自己的身份，女子故作驚訝地捂住自己的小嘴，然後笑道：“沒想到姐姐現在都是大名人了呢，小弟弟很棒哦！”
作為旁觀者的我此時聽的一頭霧水，這兩人明顯一副不對付的樣子吧！這個叫左言的家夥還真是個神經，一言不合就拔劍，難道這人見誰都是先打一頓再說的麽？這個長得一臉網紅相的漂亮小姐姐又是哪裏冒出來的家夥？
葬魂會，挺起好像很牛逼的組織呢？是這裏的黑社會麽？她是來找左言的，還是來找我的？
這兩個招呼打了，也互相問候了，是不是接下來就該真刀真槍幹一場了吧？
話說這應該不是在地球了吧，剛才哪一劍，明顯就不是正常人能甩的出來吧？還有這個小姐姐，走起路來像個幽靈一樣，一點聲音都沒有，還敢這麽調戲凶狠神經病，明顯也不是正常人。
難道說地球上藏了一群隱士高人？不可能的事嘛！
所以到底，我是真的穿越了啊！
愛咋咋地，既來之則安之，還有什麽比近距離看熱鬧更好玩的麽？
這個時候我好像已經完全忘記了剛才被左言持劍威脅時的羞憤，毫不慌張地往地上一趟，擺出一副看好戲的吃瓜群眾樣子。
——真是間歇性躊躇滿誌，持續性混吃等死的典範。
這兩人還真的就無視了我這個存在，緊緊盯著對方。
在知道了左言不吃那一套之後，那個叫墨紅衣的小姐姐也收起了媚態，尤其看清了左言手裏那把樣貌奇特的劍後，臉色更是凝重了幾分。
“冰璃？！”女子美豔的臉色有些驚疑不定，不過也再沒有多說什麽，想必她也知道左言這根冷木頭是不會隨便搭她話的。
似乎是內心小小權衡了一番，女子終於下定決心，嬌斥到：“黎山的徒弟又怎樣！”
說罷素手一抬，一道紅綢衝天而起！
來了來了！我瞪大了眼睛，大戲即將開幕，我可不想錯過什麽精彩鏡頭！
等等！這紅紗怎麽衝我來了？
在我愣神之際，那道素紅輕紗飛速席卷而來，將我牢牢裹住。
那看似柔軟的輕紗捆在身上猶如鋼筋一般，我根本動彈不得。
不過你還別說這輕紗還挺香的……
我到底在想什麽？
導演這兩個為什麽不按劇本來啊！
“等等，不是你們兩個打麽！關我毛事啊！？”掙紮不出的我大喊道。
接著一股大力從輕紗傳來，我像地裏的蘿卜一樣被拔飛了過去。
眼看我就要被拖到墨紅衣的跟前了，忽然就感覺身上的綢緞一鬆，然後從半空中掉了下來。
摔到地上爬起來才看清，原來是那女子的紅綢被左言的飛劍斬斷。
又是飛劍，這家夥隻會這一招嗎，提劍上去德瑪西亞貼臉輸出啊？！
身上的半截紅綢，此時如小蛇一般迅速從我身上溜走，回到了墨紅衣身上。
看著此時空手的左言，墨紅衣卻也不再有何動作，小嘴嗤笑道：“真是個不知道深淺的狂妄小子，這個肥頭大耳的家夥，連破壁都不過，怎麽可能是‘那個人’。”
左言站在我的身旁，也不出聲，默默看著。
“小子，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如果不是在救贖森林，你以為還能這麽站著和我說話？”柳葉眉微微一皺，女子有點不耐煩。
忽然間好像想起了什麽，她又恢複了原來的妖嬈姿態，笑盈盈地對左言說道：“小弟弟，這樣吧，讓姐姐檢查一下他的魂境，隻要不是我要找的人，姐姐我就把他讓給你嘍。”
喂，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這兩個家夥就是專門跑到這個叫救贖森林的地方來找人的麽？最開始左言問了我什麽來著？如果當時我回答之前有人見過我，下場是不是會很慘？這之間有什麽關係麽？
給我吃會變臉的果子，是為了讓別人不認出我麽？這麽說這兩個都認得我？還是說在哪裏見過我的臉？
總感覺背後有一張無形的大網籠罩著我。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左言回應了，或許是覺得打起來吃力不討好，或許是沒有必勝的把握，又或許是別的什麽原因，總之左言往一旁撤了兩步，以示同意。
“算你識相。”
“喂，我說你們聊半天有征求過我的意見沒有！”我大聲呼道。
事實是當然沒有，那道紅綢又把我捆住，女子像是根本沒聽到我的話一樣，直直走到我的跟前，邪魅一笑。
我不由地吞了口唾沫。
“小子別亂動哦！”
一根纖長的手指輕點在我的額頭，霎時間，我感到天地一陣暗色。
這裏是？
我忽然又來到了那十二道大門的啟魂之地，接著一抹紅色的意識體直接出現在第七道大門前。想必這就是那個叫做墨紅衣女子的精神體吧。在到來之後，它慢慢穿過一道又一道的大門，一直從第七道門穿回到了第一道門。
這是在幹嘛？她不是說要檢查我的魂境麽？魂境說的應該就是《封魂真典》裏的魂國吧？
那為什麽一直在這幾道門上晃悠呢？不過就算她想進去，還有一道終極屏障等著她呢！
雖然這小姐姐長得漂亮，不過顯然沒安好心，我也不會提醒她半分。
繞了半天也沒繞出個所以然來，紅色的光芒終於退了出去。
收回了手指，墨紅衣露出厭惡的眼色，那樣子就像是不小心碰了什麽惡心的東西一樣。
“連魂境都沒開啟的廢物東西！小弟弟真不知你是怎麽想的哦。”
話音剛落，那女子就消失不見，不知去了哪裏。
女子走後不久，我終於忍不住了，盯著左言寒聲問道：“我說，你叫左言是麽？現在是不是該告訴我點什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