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三個人行
盛夏陽光正盛，氣浪伏地翻湧。
林煜和季品童手執結婚證，面面相窺，空氣中流動著尷尬的氣息，看著季品童欲哭無淚的臉，林煜心中有一絲歡喜在雀躍，而另一旁滿面笑容的林爺爺一把收走了結婚證。
華燈初上，林家老宅熱鬧異常。
林爺爺精神炯爍的端坐在主位，旁邊是林家二叔，二嬸，依次是季品童和林煜相對而坐，面色陰沉，而坐在最末端的是方婷婷，她正極力的剋制著自己的情緒，心中隨時都要噴薄而出的憤怒在身體里肆意叫囂，等待發泄。
「今天老爺子真是高興。」二嬸含笑的目光在林煜臉上閃過，又瞄到了季品童一臉端正嚴肅的臉，而後低頭憋不住笑意，輕哼出聲。
二叔一直陰寒著臉，私下裡拽了一下二嬸的袖子，餐廳里的氣氛一直時變得異常尷尬，只是林爺爺並未受到影響，只是滿意興奮的目光都集中在季品童臉上，越是看越是喜歡。
「今天小煜和小童已經登記了，小童正是成為了我林家的孫媳婦。」
林爺爺從管家手裡接過來一個紅色的錦繡盒子，在二嬸二叔泛著精光的眼神中，緩慢的打開盒子，中間是一個翠色的玉鐲子，潤色飽滿豐潤沉穩。
「爸，這可是老物件。」
二嬸心急嘴快，眼睛緊緊的盯著盒中之物，眼神不滿的瞥向了季品童，嘴角緩緩抽動，在二叔的示意下，收回了不甘的目光。
「林煜。」
突然起身的方婷婷刺目猩紅的眼睛盯著林煜，她纖瘦的身子不停的顫抖，緊握著的手止不住的指著林煜，幾度哽咽道：「你跟她登記結婚了。」
林煜面色微變，雖然爺爺的一意孤行讓他驚詫意外，但是對象是季品童，他的心底悄悄蔓延著一絲雀躍，但卻忽略了這個一心一意愛著自己的女人，方婷婷。她為自己流了產失去了孩子，在病床上沉睡了三年，她並沒有錯。
「林煜！」
林爺爺聲音低沉的喚著林煜的名字，陰沉睿智的目光的緊盯著林煜，旁人都是在暗中觀察，尤其好事的二嬸掩藏不住嘴角的笑意，看著好戲。
「方婷婷。」
林煜低沉的叫了聲方婷婷，起身拉著全身顫抖的方婷婷往外走，看著消失在門口的一雙背影，季品童的眸色陰沉下去，一口一口的吃著自己的食物，她又把自己送入了無路可退的境地。
「小童，今天都是爺爺特意為你安排的菜，都是符合你的口味的。」
季品童轉身看向爺爺，心中思量所有的事情，卻還未忘記感謝爺爺，感謝爺爺將她禁錮在林煜身邊，還附送了一個方婷婷，她的人生開始變得灰暗無光了。
「你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你騙我，林煜。」方婷婷手緊緊抓著林煜的衣角，左右的搖晃，眼中凝著無處宣洩的恨和怒火。
林煜深邃目光深入方婷婷的心底，他眼中湧起愧疚和一絲不易讓人見的不悅，漸漸的咽下了不悅，緩慢的伸出手，將哭的渾身顫抖的方婷婷拉入了懷中。
「是爺爺逼我們去登記的，你放心以後，以後我們會離婚的。」
林煜輕拍著方婷婷的背，輕聲的說著，方婷婷緊緊的摟著林煜，眼中閃過一抹精光和佔有慾。
隱在樹后的身體微微發抖，眼中滾落一滴滴熱淚，胸膛總灼燒著的千般情緒翻滾推擠撕扯著，太過大喜大悲的情緒讓季品童身上冒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她再沒有力氣去看那緊緊相擁在一起的兩個人，她只想找一個安靜的地方可以讓她一個人舔舐傷口，她的這輩子都要與林煜和方婷婷糾纏不斷嗎？
無處訴說的傷痛，像是要將季品童逼到絕境，面前是懸崖，身後已是無路可退，一行行的熱淚模糊了季品童的眼睛，她蹲在地上，環抱著自己，她曾經無數次的警告自己，不要愛上林煜，可是她沒有做到，從今天起，她要收起自己的愛情，在和林煜之間築起一道銅牆鐵壁。
爺爺為季品定好了婚紗店，特別交代讓林煜陪同季品童去量體定製婚紗，季品童站在門前，車門打開，抬頭見季品童就看到了坐在副駕駛上的方婷婷，嚴寒著臉，看著季品的目光滿滿的都是敵意。
「煜你說的要陪我去吃法餐的。」
方婷婷嬌滴滴的聲線在車內回蕩，滿滿的都是撒嬌的意味，彎出笑顏的眼神透過後視鏡看的見面色如常的季品童，目視著窗外，根本沒有理會兩個人。
林煜掃視過季品童的臉，眼神微沉，竟有些賭氣的回道：「好的，一定會很快的。」林煜蹙眉，自己在季品童心中竟一點位置都沒有嗎？她一貫的冷臉，自己居然看不出一絲的情緒變化，這樣的認知讓林煜有種潰敗感。
方婷婷勝利似的微笑，全部落入了季品童的眼裡，那種刺痛感讓她靈魂都跟著顫抖，內心波濤洶湧的情緒在眼角隱去，歸於平淡，與林煜再無交集。
「這位是新娘吧！請您上二樓，您的身材真好。」
前台小姐跟在挽著林煜胳膊的方婷婷身邊，一直恭維著方婷婷的身材好，人也漂亮，真是郎才女貌等話，完全忽略了跟在身後的季品童。
「新娘在後邊。」林煜清冷開口，前台小姐有一瞬間的微愣，滿是不可置信的目光在方婷婷挽在林煜的胳膊上停留片刻，隨即迎著笑臉看向季品童，「小姐，請您上二樓。」說著在前方引路。
季品童在方婷婷勝利般的目光中，一步步的踩在樓梯上，她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那種勝利的笑，卻是達到了方婷婷的期待，已經深深的傷到了自己，僵硬的脊背挺得筆直，她不想讓任何人看出來自己的脆弱。
季品童一直配合著設計師，轉過來轉過去，那邊坐在椅子上喝咖啡的兩個人熱切的交談著，不時射過來的目光有著幾種意味，方婷婷含著怨恨又得意的目光，林煜隱晦不明的眼神，都讓季品童感覺如芒刺在背，極為的不舒服。
「煜，我餓了。」
方婷婷撒嬌似的，滿目期待的看著林煜，林煜目光在季品童身上收回來，略微的有些走神，忙道：「好。」方婷婷臉上笑著，還是機敏的捕捉到了林煜眼神中細微的變化，讓她心下一沉。
「完事了嗎？」林煜冷冷開口，他的眼神全神貫注的盯著季品童，彷彿是要看穿她，微微的斂起了眸。
「我不餓。」
季品童冷冷說完，轉身離開，沒有再看林煜和方婷婷一眼，躲進更衣室的她仰頭隱忍著眼底的淚，顫抖著的手重重的在胸口上錘了錘，深深的吸了口氣，又狠狠的擦掉了眼角的淚。
季品童深吸了口氣，她告訴自己，不愛就是不愛，她從不強求，也不會錯付自己的感情。
季品童站在玻璃窗前，看著林煜的車駛離，那一絕煙塵，將他們之間的溝壑掘的更深，更遠，她永遠也無法跨越。
「韓愈，你在嗎？」
撥通電話的季品童突然問出了這麼幼稚的問題，她的大腦有些混亂，全身的神經都糾結在一起，讓她無法正常的思考問題，電話那邊傳來渾厚的聲音，好聽又溫暖。
「我在。」
韓愈總像是環繞著季品童的陽光，讓她溫暖，又像是她的山，總是在她受傷時出現在她身邊，不求回報的給予她溫暖和幫助。
公園裡行人三三兩兩，和韓愈坐在椅子上的季品童一時間無法開口，而韓愈便也不問出口，只是靜默的陪伴，相對無言便是這浮躁世界最好的安慰。
「保護自己最好的方式就是放棄愛情，放棄自己最想要的，雖然很痛，但是以後便不會在痛了。」韓愈輕輕的開口，即使季品童一言不發，他仍然知道她是為什麼這樣的封閉自己，她的身體就像是隨時會停運的車，他必須要幫她給自己的心做個明確的答案。
季品童咬著唇，幾度想開口，還是說不出來，這份愛太過於沉重，沉重到關乎於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弟弟的命，她的心已經疼痛到無以復加的地步。
「韓愈，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這份愛才會消失吧！」季品童自嘲又苦澀的說著，這輕輕的話，卻像是最沉重的鎚子毫不留情的打在了韓愈的心上，一陣鈍痛，突然讓他看清了自己對季品童的關心和緊張，不光是利用，還有一絲好感和不舍。
這樣的認知讓韓愈斂眉，臉色也陰沉下去。
月色微沉，季品童和韓愈坐在車上，面前便是林家老宅的鐵門，大氣磅礴到讓人壓抑。
「謝謝你。」
韓愈溫潤一笑，像一個大哥哥一樣的拍了拍季品童肩膀，「我一直在你身後。」打開車門一聳肩，痞笑道，「你是一個好女孩。」
季品童緩慢的下車，韓愈給予她的溫暖讓她貪戀，她就快要窒息了，種種的委屈感在心頭蔓延直到變成委屈的眼淚，滾落在蒼白的臉頰。
韓愈伸手將季品童摟進懷裡，輕拍她的背，像一個慈祥的父親一樣安慰著這個受傷的小女孩。
直到季品童的背影消失在鐵門后，韓愈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其實我剛才想對你說，只要你轉身，我一直在。
遠處漸近的車裡有一道憤怒的目光，盯著剛剛依依不捨分開的兩個人，握著方向盤的手青筋凸起，眼中隱含著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