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永不相見
只見錢金芝倒是面色如常,可是蘇勁香卻是一臉喜色,蘇勁松跟在二人身後,面色卻是不好,像是努力維持著一份體面,緊繃的身體和垂在身體兩側緊握的拳頭卻說明了一切。
「好了,多謝夫人的臘八粥,那我就帶著三姑娘走了。」錢金芝回頭看著蘇勁松,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
蘇勁松點頭,半晌才說道:「回頭我便讓雪花將三姑娘的東西送去金芝堂。」
「給我多準備一些厚的衣裳,天氣越發的冷的,大姐你前幾天給我做的那件桃紅色大襦也給我帶上。還有……」
蘇勁香的話還未說完,便聽見錢金芝打斷她的話,道:「除了一些寢衣,別的什麼都不需要準備,以後就穿金芝堂學徒的衣裳便可,大家都是一樣,無甚區別,如果三小姐覺得不習慣,便回家就是。」
蘇勁香聽了這話,卻是咬了咬嘴唇,像是給自己下了決心,道:「不帶便不帶了吧,別人都行,我為何不可。」說完,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嘴角便是甜甜一笑。
錢金芝與大家道別,便真的太蘇勁香走了。
蘇勁松站在門口,並沒有同往日一般相送,而是望著二人遠去的背影,面色陰沉。
等麗娘走到她的身邊,聽見蘇勁松底底呢喃一句:「你若堅持不到過年,我便等一過年就將你嫁到付家,永不相見。」
麗娘一愣,只見蘇勁鬆緩緩轉身,扶著門卻是坐在了地上? 嚇得一旁的雪花和麗娘趕緊上前將已經氣的只有出氣沒有進氣的蘇勁松攙扶著回到了房中。
沒有想到,從臘八之後,蘇勁松就病倒了? 很快就知道病情的皇宮裡? 皇後派來了太醫過來問診? 華燁也過來看了她,給她開了葯,說不過急火攻心好好養上幾日? 便可大好。
雖然說是沒有大礙? 但是蘇勁松還是病病歪歪的一直到了臘月二十七八的樣子,才算是徹底的好了,然而還有兩三天便是過年? 這一日收到了濟州的書信? 竟然說蘇勁梅有了身孕? 頓時很長時間秋府上沒有喜事? 因為這一封書信? 大家便高興了起來。
時間一晃而過? 就在京城上下沉浸在新年的一派喜氣洋洋的時候,秋無痕和李實二人已經到了答魯城,因為風雪太大,兩個人便只能在這個邊境小鎮住了下來,車夫名喚枳? 沒有姓? 不過也很正常? 很多奴隸被賣給了主家之後? 主家都是很隨意給取了一個自己可以記得住的名字,這個枳幾乎不說話,但是卻十分聽話? 令行禁止,倒是讓人省心。
驛站里,秋無痕和李實為了安全起見,便住在了一起,而枳則坐在隔壁,驛站里的人很少,這個時候,幾乎不會有人在路上,就算是商人,也會趕緊回去過年,所以驛站十分的冷清。
驛承是一個年近五十的中年人,可是看起來卻像是有了七十歲的滄桑,他一臉的褶皺和乾癟,背也是微微的馱著,一張嘴,便是一口已經不齊整的大黃牙,想來很少有人在寒冬臘月來,他十分的高興和熱情,幾乎是傾其所有的將驛站中儲備的食物拿出來招待秋無痕和李實這兩個三品大員。
「秋大人,你們如今只能在這裡呆著了,這樣打的風雪怕是要過了這個月才會消停了。」
房間里十分的暖和,四個人圍坐在一個火盆旁邊燙著暖鍋子,鍋子里煮著熱氣騰騰的羊肉和白蘿蔔,每個人的身邊放著一個瓦罐,罐子里是當地人自己釀的羊**酒,度數比京城裡喝的那些糧食酒竟要高出許多,自然幾杯酒下肚,大家的身子也暖和了起來。
秋無痕穿著蘇勁松為自己做的用羊羔皮製成的長袍,十分的溫暖,可是李實顯然就沒有這樣的準備,不過還是在京城裡過冬時候那樣的棉袍,在這樣外面寒風凜冽,大雪風飛的時候,他是一步都不敢出門的了。
「驛承的意思是,這樣的天氣要過了整個正月才會過去不成?」李實聽見這話,頓時不安起來。
秋無痕知道本來皇上讓李實這個時候出發,就沒有誠心要將太上皇接回來的意思,不過是做給那些個老臣看的,這樣的天氣,而且當時只有李實一人,不過區區一個文弱書生而已,怎麼可能?可是自己主動請纓說要一同前往的時候,秋無痕看見了皇上眼睛里那複雜的情緒,有震驚,有疑惑,有失望,也有無奈,是的,這些情緒都有,雖然皇上什麼都沒有給秋無痕交代,但是枳卻告訴秋無痕說,他的責任就是要將自己安全的帶回去。
想到這裡,秋無痕在心裡不禁長嘆一聲。
「李大人,既來之則安之,這樣的天氣我們就是堅持要走,那馬匹也是吃不消的。」
李實自然是知道,如今秋無痕和枳在他的身邊,他應該很踏實了才是,可是他卻是總有一種十分煩躁的情緒,怎麼也揮之不去。
枳在一旁安靜的吃著肉喝著酒,也不說話。
驛承笑呵呵地說道:「是啊,既來之則安之,就算是沒有下雪,這樣寒冷的天氣,你們要走到瓦剌,至少還要兩個月,所以急不得。」
李實聽了這話,更是雙眉緊鎖,不再言語了。
正月二十五日,下了整整半個月的大雪終於停了,可是李實卻也病倒了。
答魯城不大,很多城裡的生意人過年的時候都離開了此地,城裡十分的安靜和冷清,而且幾聲犬吠,街上竟無一人。
好在秋無痕自己便是個大夫,給李實看了病,便讓驛承拿著自己的處方去抓藥。
等驛承走了,秋無痕給李實施了銀針,高燒一夜的人終於退燒,不過依舊是昏睡不醒。
「大人,我看著天氣已然好些了,不如將李大人留在這裡,讓屬下獨自一人前去瓦剌,您看如何?」
秋無痕和枳站在院子里,難得出了太陽,可是化雪的天氣,雖然有太陽,可是一陣風過來將多日不化的積雪揚起,颳得人臉生疼。
秋無痕裹緊了身上的羊皮襖,頭上也戴了一個羊皮帽子,看起來臃腫的就像是一個站在雪地里的狗熊一樣,十分好笑。
「自然不可,你一個人帶著皇上的文書去要人,瓦剌部自然會為難與你,我們將李實留在驛站,讓驛承照顧,給他一些銀子,等我們從瓦剌回來再來接他也不遲。」
「是,大人。」枳自然聽命,他是知道秋無痕會一些功夫的,而且身體很好,自然不能和李實相比,再說秋無痕所說也是十分有道理,自然沒有一個奴才便可以將一國太上皇就接走了的道理。
可是傍晚十分,等李實醒來,秋無痕將自己和枳商量的結果告訴他的時候,他卻沒有同意。
「我怎麼可以在這裡安居一隅,苟且偷活,本來這件事情同秋大人和枳就無半點關係,只是我一個人前往,如今卻讓你們二人前往,留在一人在此等候,萬萬不可。」李實大概是因為實在著急,竟然咳嗽起來,咳的滿臉通紅,連眼淚都咳了出來。
這時,一旁的枳走上前來,走到李實的床邊,拱手說道:「李大人,前去還有兩個月的路程,我和秋大人商量,不坐馬車,大概一個月便可以到,如果順利的話,我們三月便可以到這裡來接你,你在這裡好生靜養,在路上萬一生病,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時候不是沒有,到時候只怕反而不好。」
李實愣住,枳很少說話,像這樣說這麼多話還是第一次。
「你的意思是,我拖累了你們?」
「屬下並無此意,如果李大人執意前往,那我同秋大人等你便是。」說完,枳轉身出門離開了。
一旁的驛承先是呵呵兩聲,將剛剛煮好的葯端到李實面前,給了秋無痕一個眼色,秋無痕雖然不知道驛承什麼意思,但是他還是一言不發的出去了。
秋無痕出了門,便看盡枳站在他的房門前,並沒有進門。
「秋大人,收拾行裝吧,屬下已經讓驛承大人給我們準備了乾糧和水,我們明天就走,您看可好?」
秋無痕走到枳面前,看著他那張前年不變的殭屍臉,一點兒表情也沒有的臉上卻有一雙明亮的眼睛。
「可不可以告訴我,為什麼你好像比我和李實李大人還要急?」聲音不大,只有秋無痕和枳二人可以聽見。
枳的身子微微一顫,躬身拱手道:「屬下並沒有著急,只是不習慣天天呆在一個地方出了吃飯就是喝酒,猶如等死一般,實在煎熬。」
秋無痕一愣,繼而大笑,突然想起房間里李實而驛承二人,這才止住了笑聲,低聲道:「枳,你好生有趣。」
枳有些不自然得看了秋無痕一眼,低聲道:「秋大人,屬下知你喜歡飲酒,我這就去給你準備一些酒水帶在路上,這樣既可以禦寒,還可以……還可以」
枳突然就不知道說什麼了,秋無痕笑著道:「也罷,也罷,反正我們要多帶兩匹馬,那就再帶一些煮好的牛肉,路上只是餅子不吃肉,那身體可沒有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