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敵將
世鐸看向了下麵那個嗓門最大的,他笑道:“哈赤,這裏這麽多人,就屬你喊的最響,這次就你去吧!”
哈赤其實隻是滿真軍中的一個千夫長,官職不算太高,按理說不應該有在王帳議事的資格。
不過他是索綽羅家族的遠支,按輩分來說還應該叫世鐸一聲叔叔,兩人之間有那麽一絲血緣關係在。
而且此人作戰極為勇猛,向來不畏生死,很得世鐸喜愛,對其多有栽培之意,這才能在王帳之中有他的一席之地。
在這猛將遍地、萬夫長都有好幾位的王帳內,哈赤卻絲毫不怯場。
為了爭搶這次出戰的機會,他把聲音喊得震天響。由於害怕自己被人蓋過去,他還向好幾個有可能跟他搶奪的同僚使了暗招,偷偷的往他們腰肋之處狠狠搗了兩下。
那些人吃痛不已,聲音自然而然的就低了下去。
不過他們雖說吃了虧,可倒也硬氣,他們硬生生的忍住疼痛,一聲也不吭。隻是惡狠狠的盯了哈赤幾眼,也沒有向世鐸告發哈赤耍賴的意思。
當然,按照滿真人的習性,哈赤這種無所畏懼的勇猛性格才是最招人喜歡的。他們沒搶過就是沒搶過,就算告發也沒用,這種事情說出來隻能被人嘲笑。
聽到大汗點名由自己出戰,哈赤大喜過望,他出列道:“大汗放心,隻有您給我半柱香的時間,我一定把那小子的人頭給您拿過來!”
行禮過後,哈赤大步流星的離開王帳,帶領本部兵馬前去攔截林凡。
林凡所率的官軍一千餘騎,就猶如一條劇毒無比的長蛇,又或如一支鋒利無雙的長矛,處在最前麵的林凡等人就是蛇牙和矛尖,直直的衝向滿真步卒的軍陣。
哈赤和滿真騎軍出動,卻不能以同樣的陣形迎戰,否則極其容易就會被大雲官軍騎兵突破或者繞過,衝擊後方的步兵軍陣。
於是滿真騎軍組成數列縱隊,以厚重的陣形阻攔官軍。
朝廷官軍借助剛才的那一段衝鋒,奔騰之勢已成,而滿真騎兵戰馬更優,騎術更是無雙。
殺機盈溢之下,雙方在快速接近。
戰馬疾馳,雙方很快就進入到了弓箭射程之內,滿真騎軍在騎馬的時候彎弓搭箭,無數支箭矢飛蝗一般射向了官軍騎兵。
在騎射方麵,官軍肯定是比不過滿真騎軍的,所以林凡幹脆讓人放棄了與滿真騎軍對射的想法。
麵對密集的箭雨,官軍低首俯身,抱住戰馬的脖頸,以盡量躲避箭矢。
但盡管如此,軍中還是有不少人中招,一些受傷士兵吃痛之下跌落馬下,或是連人帶馬翻滾倒地。
等到再靠近了一些,官軍擊發了手中的短弩,當做對滿真軍的還擊。
然而短弩的射程不足,要是等到雙方離得太近再發射的話又會影響到近身搏殺,所以這對滿真騎軍的威脅並不大。
而且由於沒有再次裝填的機會,官軍就隻能直接丟掉手中的軍弩,持刀準備與滿真軍近身廝殺。
不過好在林凡他們早有準備,讓軍弩的末端有一截細繩
與戰馬的馬鞍相連,不至於遺失。
戰馬奔騰,區區數十步的距離轉瞬即至。
哈赤一早便盯上了林凡,他見林凡如此年輕,心中輕視之意更甚。像這樣乳臭未幹的雲人,死在他手裏的不知有多少。
他手持一杆長矛,獰笑著直接殺向帥旗之下的林凡。
兩人快速接近,等到兩人的距離不足一丈之時,哈赤挺矛便刺。
借助馬速,他這一矛快如疾風、且勢大力沉。在他人眼中,整支長矛都仿佛化為了一道殘影,令人避無可避。
這一矛如果刺中,縱然身披鎧甲,林凡也必然殞命當場。
見黑影疾速襲來,林凡輕提韁繩,將身體蜷縮在戰馬一側,俯身躲過這一刺。
這一式鐙裏藏身讓哈赤大為意外,一招落空讓他險些失力,就像有一口氣堵在了胸腔,無法釋放。
然而還不等他收矛變招,避過危險的林凡就已經出手。
隻見林凡雙腿緊夾馬腹保持平衡,雙手握緊槍身,槍尖由下至上,猛然刺出。
哈赤臉上的獰笑還未消失,便隻覺眼前一花,一道光影閃過,然後就是一陣劇痛襲來。
巨大的衝力之下,他整個人都從馬背上向後飛起,被林凡用槍頂在半空中。
失力狀態下的哈赤不敢置信的看著留在胸前的槍杆,鮮血順著傷口不停的湧出。
他爆發出最後的力氣,用手緊緊的抓住槍杆,絕望的大喊一聲:“啊…!”
隻是這已然無用,勝負、生死皆已定,他這連垂死掙紮都算不上。
哈赤眼睛看到的最後場景,就是林凡那張平靜到毫無波瀾的臉,緊接著他的世界就此化作一片黑暗。
其實以哈赤的身手,在猛將如雲的滿真大軍中雖說不上如何出眾,但也與差勁沾不上邊。尤其是其身上那股悍勇之氣,讓他在滿真大軍裏也有著不小的威名。
他之所以在一招之內就被林凡擊敗甚至殺死,主要還是因為輕敵所致。
在他心裏,南邊的雲人都是沒卵的慫貨。文官愛錢,武將怕死,就沒一個是有種的。
雙方之間打了這麽多年仗,這些南蠻子哪次不是一聽見滿真大軍名號就嚇得屁滾尿流的。
往往仗還沒開打呢,他們這邊自己就先潰不成軍了。多年以來,一向如此。
由於一直以來雲人自己的不爭氣,讓滿真軍中之人在麵對朝廷官軍之時,多有輕視之心。
可以說除了遼東邊軍中的鎮北鐵騎之外,沒有任何一支大雲軍隊能入得了滿真大軍的眼裏。
當初棲靈鎮外,數十滿真騎軍就敢衝擊林凡他們數千官軍的陣形,便是因為如此。
而在滿真人裏也算凶悍之氣十足的哈赤,就更是瞧不上綿軟無力的雲人了。再加上林凡如此年輕,一看就是家世出眾,依靠背景才能得以身居高位。
像這樣的人,一看就是新上戰場的雛兒,估計都沒親眼見過血肉橫飛的戰場是個什麽樣子。
不過是讀過幾本兵書,就自認為兵法韜略無一不精,成為一代名將還不是手到擒來之事。
這些人視戰場為兒戲,想當然的認為前方戰事屢屢失利是將帥無能所致,如果讓他們上,早就能把敵軍打的爹媽都不認得了。
他們就憑著腦子裏空想出來的那股殺敵報國、壯懷激烈的念頭,一心想要在戰場上揚建功立業、揚名立萬。
可等他們真見了戰場上那些流血漂櫓、斷臂殘肢的殘酷景象,大多數直接就嚇破了膽子。
一場仗下來,他們要麽很快就死在了戰場上,要麽哭著喊著求著家裏人托關係把自己調走,根本就不敢再待在前線。
在兩軍交戰的多年裏,這種人並不少見。在滿真大軍的眼裏,這種人幾乎與草包等同,大概就是送上門來的軍功,不要白不要的那種。
其中能夠適應戰場殘酷的也不是沒有,而那樣的人往往也是有著幾分真本事的,隻要不死,很快就能成長起來,成為獨當一麵的人物。
然而這樣的人終究隻是極少數,絕大部分人還是金玉其外的草包貨色。
因此哈赤完全沒有把林凡放在眼裏,認為隻需要一式就可以把這個看起來瘦瘦弱弱的雲人年輕將領擊殺當場。
他不覺得林凡有躲過這一招的可能,這種自信讓他甚至都沒有閃躲林凡回擊的打算。
所以在林凡使出那招鐙裏藏身的時候,他才會如此意外。
在強手眾多的滿真騎軍中,這一式並不算如何罕見,可以說軍中的精銳將士人人都會。
大家都是馬背上長大的,不會要是連這個都不會,哪好意思出去見人。
隻不過哈赤很少見到孱弱的雲人會使這一招,鎮北鐵騎精銳歸精銳,但鎮北鐵騎都是重甲。之所以能夠與滿真騎軍抗衡,主要還是因為鎧甲兵械比滿真騎軍精良。
這不是說鎮北鐵騎騎術不精,而是在甲胄過重的情況下,很多動作受限,除了橫衝直撞以外,很難有多餘的動作。
更何況這個年輕人很明顯連鎮北鐵騎都不是,胯下戰馬也說不上如何優良,哈赤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此人的騎術是這樣的出彩,反擊更是如此淩厲。
隻不過哈赤這時候縱然有了後悔的心思,卻也不會再有後悔的機會了。
失去神誌的他隻在模糊中覺得身體在向著一側地麵快速跌落,然後他就徹底失去了聲息。
原來是林凡大吼一聲,將掛在槍上尚未斷氣的哈赤甩到地上:“敵將已死,眾將士,隨我殺!”
隻見主帥隻用了一招,就將敵軍將領斬於馬下,這讓緊緊跟在林凡身後的官軍騎兵士氣大振。
他們揮舞著手中的馬刀和騎槍,大聲喊道:“殺!”
滿真騎軍也沒想到才一個照麵,自家千夫長就已經斃命,於是他們不可避免的產生了一絲慌亂。
不過這時他們想要後退也來不及了,就算沒有了主將,依然激發出了他們的血氣之勇,迎戰官軍。
就這樣帶著濃重的殺氣,雙方狠狠的撞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