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出發
在朝廷的任命下達以後,新任縣令楊遠望也就順理成章的摘掉了頭上的代理兩個字,正式成為了一縣之地的主官,接管了永陽政務。
永陽的戰後重建開展的很順利,誰都知道這場大戰直達天聽,眼下明裏暗裏不知道有多少人盯著這裏。
因此淮南道各級衙門也就沒人敢在這時候還想著趁機發個財什麽的,再說欽差還在呢,誰這時候還找死那就是活該了。
這種情況下,凡是永陽這邊遞上去的請示批文,隻要不是太過分,都很快被批複。沒有了各級衙門的為難和吃拿卡要,各種物資被迅速的調撥下來,又馬上投入到重建中去,進展大大加快。
不過事情已畢的欽差並沒有在永陽逗留太久。在林凡陪他遊覽過了永陽附近的一些風景之後,他便以王命在身,要回京複命的理由向林凡等人提出了告辭。
欽差的理由很正當,縱然是林凡還想讓其多留一段時日,好為永陽這邊爭取到更多的便利,在其開口之後,也不方便強留。
欽差動身那天很快就來到了,林凡楊遠望等人親至城外相送。看著那些原屬於田無缺的財產,現在有不少都悄悄裝進了自己的車裏,欽差心滿意足的出發了。
在送走欽差之後,林凡也沒有急著出發去申州上任,而是以養傷為由繼續暫留永陽。他還有一些事情要辦,現在還不能走。
數日之後,就在楊鵬的家人被押解出發的那一日,林凡也去了。
他讓安寧提前準備好了一些散碎銀兩作為盤纏,又讓他備下了一些幹糧,全都交給了楊鵬的老父。
楊家人對此感激涕零,患難見真情,從楊鵬出事之後,原本那些上趕著來走動的親戚就再也不見了,一個個生怕受到楊家人的牽連,對他們避而遠之。
現在反倒是跟他們來往不多的林凡伸手拉了他們一把,人情冷暖,不過如此。
林凡又給了幾名解差三十兩銀子,和顏悅色的對他們說要與楊家人單獨待一會,說幾句話。
解差們自然是認識林凡的,隻是本朝解差地位很低,很少會有官員這樣和氣的跟他們說話。既然林凡如此看得起他們,受寵若驚解差們也不會不識時務,他們走過場般交代了幾句,就遠遠的去到一邊納涼去了,讓林凡與楊家人說話。
看在林凡和銀子的麵子上,解差在離去之前還卸去了楊家人身上的重枷。
以解差們對林凡的了解,他們知道他不可能對楊家人幹出一些過火的事,因此他們還是比較放心的,隻是在遠處不時的朝這裏看上一眼。
其實隻要林凡沒打算把楊家人放走,林凡就算是對楊家人做一些其他的事情,他們也不會阻止,他們也隻不過是一些小小的差役,哪裏有膽子得罪林凡這樣的官員。
莫說打罵,就是出了人命都沒事,押解之路千裏之遙,死幾個人太正常不過了。要是林凡怕髒了自己的手不願意親自動手,隻要對交代他們幾句,他們就能替他把事情給辦了,多年以來不知道有多少犯
人都是這樣死在押解路上的。
反正到地方隨便找個理由就糊弄過去了,那邊的地方官府對這些事的真假也不會太在意。至於其他犯人會不會把真實情況上報,就更沒人在乎了,畢竟犯人的話,又有誰會去聽呢?
“楊公,此去嶺南山高路遠,還望楊公及諸位多多保重!”在解差們離開之後,林凡對楊父說道。
楊父看著這個並不相熟的年輕人,歎息一聲道:“唉,我已是一把老骨頭了,就是死在路上也沒什麽可惜的。隻可憐我這幼孫,才剛到蒙學的年紀,就要受這跋涉之苦,嶺南千裏迢迢,這讓孩子如何受的了?”
不用楊父提醒,林凡早就在人群中看到了那個孩子。楊鵬之子今年不過五六歲,卻已遭喪父之痛,而今更是受父親牽連,作為罪囚流放。
楊父眼下提起幼孫,自有其用意。無非是見林凡位高權重,又是個好說話的,想要借此博得林凡的同情,以期望林凡能夠上書朝廷,為他們減免罪責。
按說林凡與楊鵬關係並不深厚,能做到這一步已是仁至義盡了。楊父竟得寸進尺,欲以幼孫為籌碼,想要激發林凡的善心,可見人心之不足。
林凡並非不知道楊父的意思,孩子年齡尚幼,林凡也不忍其受苦。若是有能力的話,他並不介意做一些力所能力的事,可惜這是聖意,他也無能為力。
其實林凡覺得在不違上命的情況下,刑部已經算是對楊家人手下留情了。
嶺南雖遠,且為蠻荒煙瘴之地,但楊家人到了那裏好歹能過活。若是刑部把楊家人發配到北地遼東戰亂之所,那才是讓他們去送死。
楊父的精明讓林凡有些反感,但也不至於表現出來。他輕聲道:“楊公,孩子年紀小,路途上就更應該多加注意,切莫讓孩子過度勞累,害了病就不好了。嶺南多煙瘴毒蟲,別忘了要多備一些祛濕驅蟲的藥材。對了,我剛才的包裏還有幾本蒙學的書籍,閑暇時間楊公也可教孩子讀書識字。”
林凡顧左右而言他,等於是婉拒了楊父,雖說不夠直接,可總好過把話挑明之後兩人都尷尬。他的話也讓楊父明白了林凡不可能再為他們做到更多。
楊父有些失望,可林凡的身份地位擺在那裏,哪怕他再好說話,也不代表他沒有脾氣。楊父終究是不敢強求於他,隻能無奈作罷: “唉,好吧!是老朽貪心了,還望大人莫怪。”
時間漸晚,解差那邊已經來人在催了,林凡也不好再耽誤人家的公事。隻好對楊父說道:“楊公保重,晚輩就送到這裏了。”
“大人留步,請回吧!大人為我楊家做的這些,老朽已是感激不盡了”楊父道。
不管真情假意,楊家人也都在楊父的示意下一一上前對林凡道謝,然後方才離去。
看著楊家人逐漸遠去的背影,安寧有些感慨道:“楊鵬降賊本就是迫不得已,而今楊鵬已然以死自贖其罪,楊氏家人何其無辜,陛下何至寡恩於此啊?”
林凡聞言趕緊打量了一下四周,確定
附近都沒什麽人在,這才鬆了一口氣。
他盯了安寧一眼:“慎言!你應知非議君上是什麽罪過。現在不比以往,你有了官身,就更應該謹言慎行,有些話從一個下人嘴裏和從一個官員嘴裏說出來是不一樣的。以後說話之前要先動一動腦子,思量一下有些話該不該說,能不能說。你要小心禍從口出,就你剛才的這句話,萬一要是落到那些別有用心的人耳中,恐怕咱們都得去一趟鎮撫司大獄,丟了官職不說,能保住脖子上的腦袋就該萬幸了。”
安寧自知失言,連忙道:“是,大人!我記住了。”
林凡這樣說是因為安寧的身份已經和原來不一樣了。
欽差這次來除了宣旨,還帶來了吏部授予安寧等人官職的告身。
如今安寧、陳方舒還有王虎都已經是朝廷在冊的正式武官了,雖說還隻是武官裏品級最低的七品,但對三人來說無疑是等於一步登天了。
在官場上,入了流品和無品之間的差距猶如天塹,對大部分人來說,一輩子也未必能跨過。
從無品到有品,難度可比從七品升六品乃至五品還要難的多。
就比如何方雖然也在守城之戰中活了下來,作戰同樣勇敢,但是他的功勞確實還不夠。不符合標準的話,吏部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給他告身的。
而李青山這樣做過山賊,身上有汙點的人就更不用說了,還是先老老實實的做他的書辦吧。
可以說隻要有了官身,就相當於邁過了官場上第一道也是最高的一道門檻。當官與當兵,一字之差,雲泥之別。
沒有得到官身,何方兩人自然有些失落。不過好在林凡答應他們會帶著他們一起到申州赴任,以後總能找到立功的機會的,這才不至於讓兩人過於沮喪。
安寧如今不僅已名正言順的脫離了奴籍,不再是林氏家奴,而且還有了朝廷官身,林凡也從心底為他高興。
但安寧自己好像還沒意識到這一點,還是習慣把自己放在下人的位置上,說話還是有些不過腦子,這才有剛才的那一番話。
“大人,眼下重建起來的巡檢司已入正軌,永陽這邊的事也已經了了,大人打算何時出發去申州上任?”安寧也知道不能在那個話題上多說,於是轉移話題道。
“也就這幾日吧!等何方和青山都安排好了家中事務,咱們就差不多可以出發了。”林凡道。
之後的事情都很順利,再沒有什麽大的波瀾。
隻有李青山因為不是本地人,而為了安全這次去又不能帶家人,他隻能將家人安置在陳家寨,請陳慶山代為照顧。
陳慶山很清楚李青山被林凡看重,雖說他眼下還沒有官身,但他隻要跟隨林凡,那也是早晚的事。
因此為了陳家寨也好,為了陳方舒在林凡那裏的地位也罷,陳慶山也都樂意拉上他這條線,交好於他。
於是,數日之後,一行人就踏上了前往申州的路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