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串號
“克、克拉麗絲……”洛娜惶恐地吞了下口水，“我很高興你也是一位同胞，但——你，你是在開玩笑吧？”
“安吉拉的心靈感應，好漂亮啊！溫柔得像是湖麵上被水波揉碎的夕陽……”方沒有回答洛娜的問題，而是緊盯著洛娜身邊的牆壁，沒來由地說了這麽一句。
“什麽？”洛娜驚叫一聲後才發現自己的失態，連忙壓低了嗓音，“你竟然能看見安吉拉的心靈感應！”
“洛娜，你瞪大眼睛的樣子，真是太可愛了！萌萌得像是剛出生的動物寶寶！”方又用手背遮住笑容下的皓齒，明媚的眸睞裏已完全不含方才的陰翳。隨即，她伸出一個手指，朝洛娜的方向輕輕一點，一弧弧粉藍交錯的波紋霎時在洛娜的腦殼周圍蕩漾開來。這明滅相間光浪，又如同被微風吹向岸邊的漣漪，持續地湧向洛娜左側的磚牆並沒入其中。而自那灰白的牆麵裏，也不斷冒出同樣的炫彩波浪，奔進洛娜的腦內。
安吉拉騰地一下從床上坐起，借著洛娜的視角，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觀察到自己的心靈感應。“克拉麗絲竟然能給心靈感應‘染色’！”隨著這一驚駭的想法在她的腦內生成，那些縱橫交織的光紋也微微一抖，衝進了洛娜的腦海。毫無疑問，這就是心靈感應傳遞信息時“可視化”的樣子。安吉拉連忙看向四周，然後鬆了一口氣。她自己的牢房內並沒有任何異樣，埃弗哈特還在下麵哼著流行歌曲，看來方隻是把她們那間牢房內的心靈感應塗上了一層妝容。
然而安吉拉這口氣還沒吐完，方的下一波神奇操作又令她和洛娜目瞪口呆。隻見方翻轉手腕，勾了勾本來指向洛娜的手指，那些辛勤往返的心靈感應旋即分出了一圈漣漪，慢慢向她遊去，隨後又漸漸地包圍了她的腦袋。“啪！”隨著方的一個響指，空間中彌漫的色彩頃刻消失不見，但毋庸置疑的是，方已經把自己連接到了洛娜和安吉拉的心靈感應之中。
“你好，齊格勒女士！我可以叫你安吉拉嗎？我真的非常喜歡你的名字。當然，我僅會在‘私下裏’這麽稱呼你，心靈感應之外，我仍會叫你齊格勒。”方的雙唇沒有移動分毫，但她銀鈴般的聲音，已纏繞住安吉拉與洛娜的心弦。
“……嗨，克拉麗絲！”安吉拉吞吞吐吐地回應，“我們是同胞，你當然可以這麽親切地叫我……你，你的能力好厲害！我從沒遇到過這種情況……”
“對不起，安吉拉！你——你的心靈感應太溫暖了，和我以前感受到的那些都不一樣，所以就忍不住拉過來‘品嚐’一下……”方羞赧地閉上了眼睛，似是安吉拉的話語帶著能夠慰藉人心的溫度，而她正享受其中。
“那，那麽——你也會使用心靈感應嗎？”洛娜到現在才反應過來，她現在有點相信坐在對麵的這位外表人畜無害的女孩，可能真的是天啟的後代。
“不，我的能力是——”方猶豫了一陣，才接著往下說，“我能看到並控製一些奇怪的東西。它們充斥著整個空間，但是變幻莫測。它們有時像彌散的塵埃，有時像顫動的琴弦，甚至有時像貫穿大地的巨劍……我不知道它們到底是什麽，隻能先暫時按自己的想法給它們起這個名字——空間能量場。並且，我看到心靈感應中也存在這種‘能量場’，所以，雖然我不能主動發出心靈感應，但卻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控製別人的。”
“安吉拉，你太弱了吧！”聽到方的解釋後，洛娜在心中哂笑著嘲諷安吉拉，“你和我第一次建立心靈連接時，我就駭入了你的心靈感應。而現在，它又被方劫持。和它的安全性比起來，阿森納的後防線簡直堅如磐石！”
“洛娜，你懂什麽？克拉麗絲比你厲害多了！”安吉拉不滿地回應，“如果把心靈感應比作傳輸數據的網線，你隻能控製穿梭在裏麵的數據，而她卻可以搬運整條網線。她剛才就像是，直接從我這分出了一條線路，插到了自己的‘心靈接口’上！”
“也就是說，心靈感應其實包含兩部分。電磁波是心靈感應記載信息的方式，而克拉麗絲所說的‘空間能量場’，是心靈感應傳播的介質。可以這樣理解嗎？”洛娜立刻就明白了安吉拉的比喻，陷入到工科女的思維模式中。
“這個——等以後再研究吧……”安吉拉擔心她和洛娜再這麽聊下去會透露一些不必要的信息，便把話題引向別處，“克拉麗絲，剛才你說，你還感受到過其他人的心靈感應，所以，你還見過其他像我這樣的變種人？”
“……”方沉默了許久，像是正經曆著痛苦的心理掙紮，就連通向她意識的心靈感應也鬆動了幾分。
“對不起，你不想說就不用回答，是我的問題太過冒昧了……”
“謝謝你，安吉拉！我們剛成為朋友，而我卻要對你們有所隱瞞，真是萬分抱歉……但我不得不這樣，這樣對我，對你們，都好……”
“克拉麗絲，你既然是為我們好，為什麽要對我們說抱歉呢？千萬不要這樣……友誼是在平等的相互溝通上建立的，單方麵地討好或是攬責，最後得到的並不是友誼。給我們，給你的朋友們，一次感謝你的機會，好不好？克拉麗絲，謝謝你！謝謝你為我們考慮，選擇承擔這份孤獨。希望有朝一日，我們可以強大起來，強大到足夠分擔你的憂愁！”
“安吉拉！”方的雙手蓋上了雙眼，如防洪的堤壩，攔住了即將奪目而出的淚水。洛娜急忙撲過去，緊緊地把她摟在了懷裏。
“安吉拉，你這麽好，怎麽會有其他人像你？”方在洛娜的懷抱中，很快克製住了情感，忻悅地傳達著意念，“她們的心靈感應，就好像來自極地的冰錐，毫不留情地刺進人的心裏。而你的，卻輕柔得像是被西風卷起的麥浪，撓得人心頭癢癢的。被連接的人，甚至還可以自主選擇將哪些想法共享出去，這種感覺真是太好了！你，你可以以後用它，多陪陪我嗎？”
“可以可以，當然可以！”安吉拉立即答應下來，“克拉麗絲，當你發現我正偷偷地與洛娜連接時，我還怕你會怪罪我偷聽你們的談話呢！沒想到，你竟然大度地參與進來，還接受了我。像你這麽好的姑娘，要求我陪伴一輩子我都願意！”
“安吉拉，你是人啊？連這麽清純的女孩子你都要騙！”洛娜緊皺著眉頭，凶惡地在心中朝安吉拉吼著，“克拉麗絲，安吉拉其實有很多壞心眼，你要小心不要著了她的道！”
“噗！洛娜，你放心！我們之間的通話都會在你的監督下進行！”方試探性地伸出兩指，遲疑片刻後，點到了洛娜的眉心，展開了她的眉頭。“不過，我也遠沒有你們想像得那麽好，就像我剛才說的，我是天啟的後裔……”一番淩亂的憂思，又攀上了方的心頭。
“這、這是真的嗎？”洛娜頗有顧慮地問道，“可天啟是古埃及人，而你——你明明是亞洲人呀！”
“我是天啟留在這世間最後的一名後裔，這一點我十分確信。”
“可是——”洛娜不知該說些什麽，將一縷求助的思緒遞向安吉拉。
“確實有學者在分析了中國古代殷商的青銅器後，發現它們的放射性特征與古埃及的非常相似，從而推斷有古埃及人向中國遷移。但這不足以撐起一條證據鏈，根本不足為信……克拉麗絲，你是來自於中國嗎？”
“我本人出生在美國，而我的血脈，已經古老到不是國籍或血統這些概念可以描述的……總之，我們不要再聊這些了，可以嗎？安吉拉，洛娜，你們放心，我的狀態到目前為止一直很穩定，應該不會傷害到你們。”
“克拉麗絲，別這麽說，也別管我之前說的，我不怕被你傷害，也不覺得你會傷害別人，更不會對你有偏見……”洛娜一個勁安慰著，她恨不得收回剛才所有的蠢話。但一陣嘈雜的開鎖聲，中斷了她的思緒。
“丹恩，跟我來，你和安吉拉要去心理輔導師的辦公室一趟。雖然我看出來了，你已經和方成為了朋友，心態良好。但這是懲教中心的慣例，每個人到來的第一天，都要和各自的輔導師談一談。”席林打開牢門，示意洛娜趕快出來。
“哦……好的！”
“克拉麗絲，恐怕我要中斷心靈感應了，那個——”
“放心去吧，安吉拉！別擔心，這裏的輔導師們都很友善的！”
……
“普萊潘特工，你要的人我帶來了！”席林帶著安吉拉與洛娜打開辦公室的門，一位肩匹黑發、帶著眼睛的女子正倚靠在辦公桌上等著三人。
“謝謝你，席林女士！”女子微笑著向席林點頭致意，席林也頷首回應，之後便關門離去。
“她剛才叫你——特工？你是——”安吉拉遲疑地問向辦公桌前的女子。她幾乎和安吉拉一邊高，但比安吉拉壯碩不少。
“日安，女士們！我是神盾局的普萊潘特工，負責協助你們此次的任務。”普萊潘麵部的輪廓坡為冷俊，但眉宇間的神態卻很親切，“你們應該已經與目標人物進行了初次接觸吧？情況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