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歡遊
在華盛頓度過的這些天，安吉拉沒有懷念前世，也沒有思量今生，她隻是盡情地與洛娜在盛夏的旋律中徜徉，在由絡繹不絕的遊客踩踏出的繽紛節拍中，兩人成為了一對普普通通的、連在一起的八分音符。
她們沿著林肯紀念堂——華盛頓紀念碑——國會大廈的軸線，尋訪著這個國家與世界交融的曆史。二戰紀念碑東側的一係列浮雕上，安吉拉並沒有找到有哪一麵是專門為美國隊長而刻畫的。再偉大的軍功，在浩然的崢嶸歲月裏，也隻不過是滄海一粟。不過安吉拉在“易北河會師”的浮雕前，站立了良久。
“安吉拉，如果我沒記錯的話，1945年4月25日，美軍與蘇軍在這裏不期而遇，隨後進行了短暫的把酒言歡。聖雅妮的嬤嬤們把你的生日也定在4月25日，是因為這個嗎？”
“是啊，洛娜。蘭托姆神父說，比起攻陷柏林後，東、西方陣營隨即展開的勾心鬥角，易北河斷橋上的握手，才真正代表著純潔的和平降臨到世間。”
“你被送到孤兒院時，柏林牆還沒拆除。我想，她們之所以這麽做，是把將這被分割成兩半的世界再次縫合到一起的願望，寄托到了你的身上。”
“這願望也太大了吧，我可承受不住。”
“你在我眼裏就是如此偉大！安吉拉，如果你願意成為治愈世界的醫生，我願意化為你手中的柳葉刀。”
“洛娜，你太細了，我握著根本不順手。”
“你！你每天喂我那麽難吃的木斯裏，我能胖起來才怪！你才應該好好照照鏡子，你的膚色白得一點都不健康！”
“你明明比我還要白吧！算了，不和你吵了，說到照鏡子，我又想到一個要參觀的地方，快來！”
她們跑到國家美術館欣賞梵高的《自畫像》，又順路去國立自然曆史博物館拍下“希望之星”——安吉拉驚奇地發現，這些以另一種形式存在的碳單質，竟然可以比金屬銀更好地容納她的力量。她感覺即使自己抽出體內所有的鳳凰之力，都無法填滿眼前的這顆四十五克拉的藍色鑽石。
“洛娜，你把項鏈摘下來幹什麽？”
“這個銀製護身符太沉了，我再多戴一陣子就要得頸椎病了。”
“可這裏麵傾注了我對你的濃濃愛意耶……”
“我們現在找到了更適合你的愛意的容器，不是嗎？我們現在就動身去最近的商貿吧！你要親自為本姑娘挑選一枚鑽戒，戴到我的手上！”
“可是那邊還有猛獁象沒看呢！”
“你是說——相比你送給我的第一枚戒指，你對那些化石更感興趣？”
“好吧，反正這次也輪到我跟你走了。可是我現在賬戶裏沒有很多錢耶，不知道能不能買下足夠大的，來填飽你的奢侈心。”
“多少克拉無所謂的啦，隻要你在裏麵注入足夠的‘愛意’就好啦！我先查查地圖，嗯——就去西南邊的五角城購物中心吧！”
華盛頓的地鐵比紐約幹淨漂亮許多，二人從地下穿過波托馬克河，踏上了阿靈頓縣的土地。安吉拉在珠寶店的陳列櫃前徘徊了好一陣子，最終相中了一枚五分之一克拉的純銀鑽戒。鑽戒的頂端像是繩結一樣地拴著一個數學裏無限符號的形狀，兩側的繩結鑲嵌著兩縷白鑽，而無限符號上則鑲滿了一條帶的綠鑽。洛娜強行鎮定地注視著安吉拉將戒指緩緩地戴到自己的右手無名指上，她感覺這短短的幾秒鍾裏，那一節節心肌已經停止了整齊劃一的收縮與舒張，各自興奮地亂蹦亂跳，像是安吉拉所描述的“室顫”一樣。
“安吉拉，我們快回旅店吧，給我的戒指附魔！”
“什麽？這才幾點啊？”
“哎呀，我希望你可以在它裏麵裝進更多的功能嘛，肯定要花上很長時間。我想要，嗯，快速治愈、力量強化、感知強化、心靈感應！唔，對了，心靈感應不行，你說過這些附魔物品的作用等同於你可以在別人身上施展哪些力量，你可以給別人施展‘心靈屏蔽’，讓他防止被精神控製，但你不能讓一個人學會主動去使用心靈感應……那這樣，我還要你身上的那層保護膜！”
“好、好、好！我什麽都給你，既然鑽戒的容量這麽大，許多功能應該也都可以實現了。但是——洛娜，我們可以回家後再研究這些嗎？這些天，我隻想和你分享並珍惜在這座城市遊玩的時光。”
“哼，好吧。”
“別生氣，洛娜。要不從現在開始，我每天二十四小時保持著你和我之間的心靈鏈接，你想怎麽使用我的能力都可以，連心靈感應也可以，隨你怎麽玩。”
“安吉拉，我怎麽會生氣呢？你也不想想，你剛給一個女生買了個鑽戒耶，你說什麽她都會高高興興地答應的。”
“嘻，那些過分的要求我可不好意思說出口，怕被別人聽到，隻能——默默地通過意念傳給你啦！”
之後，安吉拉果真如她所言，心靈鏈接未曾中斷哪怕一秒。甚至在夜裏，二人都共享著同一個夢境。兩個人腦袋裏的那些不受主觀調控的、各種稀奇古怪的想法碰撞、交匯到了一起，編織出了一段段無比美妙而快樂的故事。本來安吉拉還有點擔心會不會把自己前世的經曆通過夢境“劇透”給洛娜，但試過幾晚後她就發現，以這種方式做夢，隻會在夢裏遇到與對方有關的各種意識與想法的具現，與洛娜無關的那些記憶，並不會唐突地出現，而她也便放心下來。
就這樣，兩人在夜裏相擁入眠，在夢裏攜手逍遙。又在早上一起回憶著夢裏的趣事，開始新一天的旅程。她們會根據見到的第一位外國遊客來自哪個國家，而選擇哪個國家的風味餐廳享用晚餐；她們根據晨報裏的關鍵詞，來選擇當天是參觀大學、公園還是博物館；她們會總結一天下來信手拍下的照片裏出現最多的顏色是什麽，從而決定第二天去選購什麽顏色的衣服……
8月23日，星期六傍晚，安吉拉與洛娜酣暢地拎著大包小包，返回到了禮品店。
“啊啊啊，真可惜現在不是櫻花的花季，安吉拉，我們明年春天再去一次華盛頓吧！”洛娜直接飛奔到主臥，烏黑的長發如迸發的水漿，泄了一床。今天上午她已經把頭發染回了全黑，用的也自然是防水的染料。
“夢裏想吧，洛娜，快去睡覺，明天還要和瑪利亞視頻通話，把各個計劃再梳理一遍。”安吉拉放下行李，把洛娜擠到了床的另一邊。
“嘻，好吧，反正這些天我也滿足了。”洛娜醉醺醺地盯著手上的鑽戒，“呀！對了！這枚戒指可不能帶到拘留所裏吧？”
“別擔心，明天我試一試把我的力量附著在你全身的骨頭上吧。雖然由於身體的新陳代謝，隻能維持兩三天，但能量散逸光了後，我再給它續上就好了。”
“別明天了，就現在吧！我等不及享受被你的‘愛意’包裹住的感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