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名場麵
“師兄師姐！”
“呦！小安琪，今天的規培生活怎麽樣呀？”
“呼……呼……我跟你們說個事兒，你們千萬別奇怪。”
“我們是科學家，我們樂於猜測事物所有的可能性，我們不會奇怪，你先說。”
“呼——我剛才，給鋼鐵俠做CPR……”
“……鋼鐵俠——是哪個病人的外號？”
“不是誰的外號，就是在天上飛來飛去發射光波的那個啊！”
“什麽玩意兒？鋼鐵加魯魯？”
“是人啊，不是狗！”
“哦，我知道了，他胸口有個S標誌對不對？”
“那是鋼鐵之子超人！鋼鐵俠是胸口發光的那個！”
“哦——守望先鋒裏的——”
“那是獵空！還有他不是彎的，是個直男！”
“鋼鐵直男？”
“鋼鐵俠啊！電影有沒有看？就是那個從滅霸手中搶過無限寶石，一個響指拯救全宇宙的，想起來了嗎？”
“嗯，嗯，想起來了，你繼續說。”
“我剛才下班，從醫院和學校之間的那條小路來實驗室，突然感覺有人在背後偷窺我。你們知道的，作為一個資深美女，這種情形我遇到很多次了。我一回頭，卻看見一個人影癱靠在牆角，身子還在繼續往下滑。我趕忙過去，叫他，沒反應。一模，壞了，脈搏都沒了！我立馬把他放平準備做心肺複蘇。結果手剛一按下去，他的胸口歘的一下突然一亮，都快把我狗眼閃瞎了。那一瞬間我看到他穿著一身紅色盔甲，跟電影裏的一模一樣！等過幾秒我又能看見後，他整個人卻憑空消失了！我趕緊跑過來找你們——”
“噗……噗嗤……”
“師姐你笑什麽？”
“我想起高興的事情。”
“什麽高興的事情？”
“我老公發了篇SCI”
“噗哈哈哈哈……”
“你又笑什麽？”
“嗯——我老公也發了篇SCI”
“……師兄沒想到你隱藏得這麽深！”
“噗……”
“哈——不是，是我在艾歐澤亞的老公發文章了。”
“我再重申一遍！我沒有開玩笑！！！”
“對，對……”
“哈哈哈哈哈哈……”
“喂——！！！”
“嗯，我們言歸正傳，那個，你剛才說的這個鋼鐵俠，是受傷了嗎？”
“他不是受沒受傷的問題！他真的是那種，給我感覺不是和我們存在於同一個世界的那種……他的盔甲非常燙，像是剛經曆過戰火紛飛的戰場。方舟反應堆的光是那麽純潔、明亮，如同近在咫尺的太陽，遺憾的是巷子裏光線太暗，沒來得及看清他的臉……”
“噗——”
“師姐你欺人太甚，我忍你很久啦！”
“我老公發文章了。”
“你明明在笑我，你都沒停過!”
“小安琪，我們作為科研工作者，會嚴肅、認真地對問題進行求證，無論假設多麽荒誕呢，我們都不會笑。除非忍不住。”
“不如這樣，小安琪，你先去學習室休息休息。我們知道醫院的工作很累，這不，你師姐剛剛在細胞房順便幫你把細胞傳了，這會兒你不用忙了。”
“好吧，謝謝師姐。還有我精神狀態很正常那肯定不是幻覺!我先走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齊安琪後腳剛邁出實驗室，就聽到屋裏傳出了響徹寰宇的笑聲，憤而轉身開門，卻看到師兄師姐正像平常一樣跑著膠，過著柱。
“小安琪？你忘拿東西了嗎？”
齊安琪盯著兩人無語，關門而去。
“哈——哈——”
這次齊安琪感到似乎連地麵都在顫動，瞬步回身將門撞開，而裏麵二人卻仍如剛才般若無其事，隻不過拿著移液槍的手似乎在微微顫抖……
“小安琪？”
齊安琪啞然凝噎，搖著頭走過走廊打開對麵學習室的門。
“哈嘍，安琪！外麵的笑聲是怎麽回事？”
“丹姐！那兩個夕陽紅不相信我，嚶嚶嚶！”
“別哭別哭，丹姐相信你，告訴丹姐發生了什麽事。”
“唔……先算了，我自己還沒理清，待會兒我還要去醫院值夜班，等明天周末有空了再跟你們說吧。”
“那快坐下吃飯，今晚超哥請客。”
“好，謝謝超哥！”齊安琪向坐在過道另一側正在對著電腦劈哩啪啦打字的男生表示謝意，循著香味拿起一盒盒飯。
“哇，這麽多肉！還有飲料！超哥莫非也發SCI了？”齊安琪捧著盒飯，拉過來一張椅子坐在二人之間，就著飯香心滿意足地問。
“還在卡審核，遙遙無期。隻不過今天《複聯四》的票房如期而至地超越《阿凡達》成為影史第一了，小小慶祝下。”
“這是好事兒啊，那你為什麽一臉不開心？”
“網上一群人在嘲諷《複聯四》根本無法和《阿凡達》相提並論，我在跟他們對噴。”
“你其實是在發泄論文被卡的情緒吧？”
“哈哈，還是EX懂我，話說EX，你是更喜歡《阿凡達》還是複聯？”
齊安琪聽到自己的外號，輕輕地嘟了一下嘴：“《阿凡達》在電影界的地位無可置疑。經曆了經濟危機，詹姆斯·卡梅隆仍然東拚西湊了五個億來完成這部偉大的作品。當它上映時，這整個大上海隻有四塊IMAX屏。現在呢？幾乎連三線城市都不止這個數。27億美元的瘋狂票房不僅僅引發了3D觀影狂潮，更是在在某種程度上開啟了一個時代。”
“哇哦，沒想到你對電影這麽了解。”
“沒辦法，我無聊的休閑時光啊，就是瞎看東西了，什麽東西都看，從狗血愛情劇到超級英雄電影。”
“哈哈！你看漫威電影，主要是因為每次都是我請你吧？你每次都答應，讓我一直以為我有戲。直到有一天你拿著兩張《蝙蝠俠大戰超人》的電影票找我，才讓我明白了你的態度。”
“我看DC的時間要遠比漫威長。不過說到漫威宇宙電影，用十多年的時間跨度，20多部的電影，來講述一個如此宏大宇宙觀下的諸多精彩故事，讓不計其數很少看電影甚至幾乎不看電影的人培養起了每年都進幾次電影院的習慣，沒有人可以否認這也是一項偉大的壯舉。《阿凡達》開啟了這個時代，漫威宇宙保持了這個時代。他們都配得上名副其實的榮譽以及與之相應的票房。隻有一群像是論文被卡得蛋疼的人，才會將兩者比較爭論。超哥，和你對噴的都是都是一群同病相憐的人，你們何苦為彼此的執念不開心？”
“每次與你聊天心都亮了起來，真高興我有這麽一個EX。別拿那種眼神看著我，我知道你在想些什麽，作為被拒絕者我應該是有點小權利拿這個外號開玩笑的。”
“安琪脾氣真好，要是我被這麽叫，這一盒三大營養物質就扣你臉上了。”
“丹姐你還說，你不也總這麽叫我！算了，我早都習慣了，初、高中，本科、研究生，每次升學都會遇到全新的同學，但每次卻都能獲得這同一個外號，你們EX、EX地叫不覺得別扭嗎？”
“隻要女人夠美，即使叫她風暴降生丹妮莉絲都不嫌繞嘴。”
“哼——你問我為什麽對這個世界看的透徹，是因為我對這個世界早已絕望。”
“敬安琪師太！”
“別再說關於我的了！”齊安琪趕緊結束二人的起哄，舉起一杯飲料道：“祝賀漫威！敬斯坦·李！”
“敬斯坦·李！”三人舉杯同飲。
“話說——”齊安琪想起之前在小巷遇到的匪夷所思的事，“08年鋼鐵俠剛上映時，我隻看到了班裏的一個個男生都換上了印著頭盔的短袖襯衫，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他今後將會取得如此的成就。超哥你就是那時粉上漫威的嗎？”
“必須的呀。其實，由於時間上有些漏洞，漫威後來修正將鋼鐵俠第一部的故事定在了10年。但從今天回看，許多故事都從08年開始。那真是傳奇的一年，多災多難，經濟蕭條。奧運聖火在國外傳遞時遇到了多少挫折？但北京奧運會舉世矚目的成功，讓世界開始睜眼看中國。《鋼鐵俠》、《暮光之城》、《GTA4》、《巫妖王之怒》，電影、遊戲等文娛產業欣欣向榮。再加上震撼全球的iPhone3G，我覺得那一年是普羅大眾尤其是中國人民開始熱衷於追求並豐富精神文化的元年。一切，都從2008開始。”
“哇，原來我們組有一個希羅多德，我以後就這麽叫你吧！”
“謝小丹誇獎，但我更喜修昔底德一點。他的著名理論也是當下世界所麵臨的問題……”
“思維奔逸！確診了。我跟二院精神病科的老師很熟，用不用幫你介紹下？”
“……別把天聊死，OK？”
“丹姐，動物實驗怎麽樣了？”齊安琪順勢插話轉移話題。
“我跟老大說純合致死，然後生了一個。”
“噗！”
“你笑什麽？”
“我想起高興的事情。”
“什麽高興的事情？”
“大師兄的老公發文章了。”
“起開！”
雖然隻與實驗室的朋友們嬉笑了一頓晚飯的時間，但齊安琪也已忘記了心中的諸多疑慮。被那奇葩的外號稱呼了十多年，她的心已不是一般的大。匆匆回到醫院後，齊安琪照舊開始認真地處理起夜班的各種瑣碎工作。補完最後一個病人的病程時，齊安琪鬆了一口氣，離開醫生辦公室，向護士站仍在忙碌的護士們打了聲招呼，晃晃悠悠地走進休息室，換下白大褂，撲倒在不軟不硬的木板床上。此刻她感覺自己的雙手比大腦和身體還要累。辦公室最快的電腦的鍵盤壞了，有個好整事的同事竟然從家拿了個黑軸機械鍵盤給替換上。“按那個鍵盤比按健身教練的胸肌還費勁。說到健身，好像最近有文章建議將體育鍛煉更廣泛地應用於臨床治療方案來幫助抑鬱症患者……”胡思亂想著，齊安琪沉沉地睡去了。
……
“齊格勒醫生！齊格勒醫生！”
不知過了多久，齊安琪被突如其來的呼喚聲吵得回歸意識，她覺得自己仿佛經曆了一段很深的睡眠，處在半夢半醒之間。
“比利，到底發生了什麽？他們說安吉拉被變種人襲擊了！”齊安琪又聽到一陣開門聲與急促的詢問。
“我不知道，帕爾默醫生。那個病人的家屬堅稱他絕對不是變種人。”
“你打911了嗎？”
“打了，真難以相信，我從沒見過變種人，他們有多少年沒有消息了？五年？十年？”
“該死，昏迷指數3，我呼一下斯特蘭奇。”
“他們在說些啥？我有意識，我能聽見，我為什麽動不了？嘿！不要走！給我做個腦CT！”齊安琪內心起伏著，但大腦皮層卻連接不上任何骨骼肌，在旁人看來她與重度昏迷者別無二致。而這幾秒鍾的清醒，也已經耗盡了她所有的力氣，盡管她仍執意地想睜開眼睛，但似乎又有種她毫無辦法抵抗的力量硬生生地將她拉回到了腦海中的虛空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