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地煞降成;猜王破法
“小豆,你去把海兵的車換了,淼淼回去睡覺,師父,殷天,上車!”
木棉快速的說完,鑽進了駕駛座。“師父,她的七魄灼燒太久,必須盡快施法……可是,就快雞鳴五鼓了,來不及了!”
葉開山飄忽而至,在窗外大聲道:“來得及,百鬼護駕,至少可以拖它半個時辰!”
我急道:“那就快走!”
坐在後座上,看著懷中的女人,不禁百感交集。
在滇南‘最後一次’見到張蕾的時候,她的臉就像是被擰過的毛巾一樣,扭曲猙獰的讓人不能直視。
此刻,比起那時,更是醜怪的再無人形。
不光如此,一雙眼睛也沒了黑眼珠,白生生的,毫無光澤,就好像是在眼珠上刷了一層啞光的白色油漆。
她瘦削的身子蜷縮在我懷裏,一動也不動,隻有飄忽的燈火和微不可聞的氣息,顯示著生命的殘餘。
“木棉,幫我打電話給夜靈,告訴她我找到蘭花了,我這就帶蘭花回去,讓合`歡和蘇鏡準備救人。”
“是,師父。”
忽然,感覺手背被輕輕碰了一下。
低頭就見蘭花歪扭的嘴唇輕輕動了動。
“她右手好像拿著什麽東西。”殷天提醒道。
我趕忙抬起蘭花握成拳頭的右手,輕輕掰開她的手指。
慘白的手心裏,赫然是一把鑰匙。
我隻覺得心猛一抽搐,顫聲道:“木棉,去XX小區,讓……讓合`歡她們也趕過去。”
一路來到許久沒有回來過的老房子,剛下車,就見一輛黑色吉普停在一旁。
牛隊長從車上下來,瞪著牛眼疑惑的看著我懷裏的女人。
我顧不上跟他解釋,一路抱著蘭花上了樓。
“燈好像快滅了!”殷天把七星燈放在桌上,張開手臂護著。
我抱著蘭花,坐在沙發上,看著房間裏熟悉的一切,麻木的不知道該說什麽、做什麽。
物是人非,情感變幻,記憶,成了殺人的刀。
“安子,你冷靜點。”牛隊用力捏了捏我的肩膀,看清我懷中女人的臉孔,猛一哆嗦:“這是……”
“是蘭花,也是張蕾。”
“她怎麽會變成這樣?”
“別問了,快幫忙把窗簾全都拉上!”
木棉邊大聲招呼著,邊從包裏取出黃紙,猛地咬破手指,快速的畫著符籙,口中不斷誦念符咒:
“太平道,長生訣……太賢在上,歲在甲子……”
“不行了,燈就要滅了!”殷天急道,手裏拿著點燃的千年火眼,卻不知該怎麽下手。
我緩緩的把右手伸了過去,“把我虎口燒出油,遞進去。”
“鬼扯,那你的手就廢了!”牛隊道。
我搖頭,“不會,我隻要一滴人血就能複原。殷天,快。”
殷天咬了咬牙,握住我的手腕,把火眼湊到了虎口上。
火眼灼燒皮肉,不斷發出“滋滋”的聲音,焦糊的味道彌漫了整個房間。
木棉把血符在房間四角,抹著汗來到跟前,見狀大驚,“師父,你……”
我抬眼看著她,感覺自己前所未有的平靜,“木棉,有些人求安淡一生且不可得,又何必浪費時光,去尋求所謂的長生。如果人隻為一己而活,永生不滅,豈不是永遠的折磨。”
木棉呆了片刻,忽地雙膝一屈跪在地上,“多謝師父教化,從今以後,棉兒再無長生執念。”
牛隊艱難的咽了口唾沫,伸手探了探蘭花的鼻息,悚然道:“她好像已經……”
話音未落,合`歡和蘇鏡走了進來。
蘇鏡秀眉一聳,驚道:“人燈續命!”
合`歡一言不發的來到跟前,挪開我的手,盤腿坐進了沙發,雙目低垂,快速的念誦咒語。
不多時,金蠶蠱就從她耳中鑽了出來,展翅飛到了七星燈上空。
合`歡沒有停止念咒,金蠶蠱竟也似從未有過的肅穆,在七星燈上空不住的緩慢盤旋。
七盞燈的光焰忽強忽弱,一直變幻不定。
木棉輕聲道:“蘇先生,你先幫師父把手包紮一下吧。”
蘇鏡點了點頭,快步來到跟前。
她剛把藥箱放下,猛然間,我隻覺得小腹內一陣鑽心劇痛,比起被灼傷的右手竟疼痛不下數倍。
我下意識的把右手從蘇鏡手裏抽了出來,緊咬著牙關衝她搖了搖頭。
腹中的劇痛來的太過突然,如果沒有手上傷痛的牽引轉移,怕是一疼起來,我便失了意識。
從合`歡之前的言論和如今的凝重來看,她也隻是奮盡全力一試。
如果我在這個當口暈過去,很可能會錯失和蘭花、張蕾的最後一麵。
正在盤旋的金蠶蠱忽然猛地一抖,竟向著燈中落去。
沒等眾人驚呼出口,卻又騰空而起,繼續在燈上盤旋,隻是速度更加的緩慢。
合`歡陡地睜開眼睛,急道:“地煞降要出世了,小安,把蘭花交給蘇鏡,心神合一!”
我猶豫了一下,腹中越來越劇烈的絞痛卻容不得再多想。
無奈,隻好把蘭花小心翼翼的交到蘇鏡懷裏。
人一離手,我就再也支持不住,捂著肚子,渾身抽搐著蜷縮在地板上。
合`歡道:“地煞仙本不是你體內所出,外降入命,複蘇出世,必定是要尋求突破口的。本命降也知和你一脈相連,無意傷你,把上衣脫了,再忍耐片刻……”
我疼的渾身不住發抖,想要脫衣服,卻哪還有半分的力氣。
殷天見狀,急忙三兩下把我的上衣扯脫。
皮膚和空氣接觸,疼痛感稍緩,意識也稍許恢複了清晰。
“地煞可有動作?”合`歡問。
“沒有,還在我小肚子裏!”我咬牙道。
合`歡明顯有些急了:“當初地煞仙是從你腹部的傷口鑽進去的,休眠至今,還不識人的血脈竅路……不對!不應該是這樣的……”
片刻的緩和後,劇痛更加猛烈襲來。
我已經顧不上她在說什麽了,隻是疼的在地上打滾,不斷變換姿勢,希望能減輕痛楚。
驀地,感覺右腳被人從後麵提了起來,殷天急切的說道:“小心,別把燈踢翻了!”
原來我疼的下意識亂滾,幾乎踢到放著七星燈的桌子,他見狀才急著抓住我腳踝,把我往一邊拽。
本來是為了避免意外的發生,沒想到被他提的腳過頭頂,劇痛竟大大的減緩不少。
福至心靈間,不等他放下的腳落地,我就急著往房間的一角倒退著爬了過去。
蹬著牆角的牆壁一路往上挪,等到雙手撐地,頭下腳上,腹中的疼痛已經緩釋了七分。
同時,我能清晰的感覺到,一個活物正在那裏緩緩的爬動。
猛然間,那活物像是終於找到了出口,開始迅疾無比的沿著我倒置的身體往下飛躥。
但凡它所到之處,無不奇癢難耐。
“臥槽,你這是……”牛隊和殷天驚愕的聲音同時傳來,卻又同時截然而止。
驀地,一道紅光從我右手的虎口飛出,瞬間流轉到了桌上,飛快的繞著七星燈旋轉起來。
紅光飛出,我隻覺得身體一陣鬆弛,趕忙一個倒翻爬了起來。
定睛一看,繞燈飛爬的紅光,赫然就是沉寂許久的地煞仙。
合`歡再次閉合雙眼,手捏法印念道:“乾坤坎離,天罡地煞,地煞守魂,金蠶奪魄,降門猜王,破法!”
念罷,驀地杏眼圓睜,雙手捏持法印點向七星燈:“破法!”
倏然間,七燈俱滅。
金蠶蠱和地煞仙同時飛(躥)到了蘭花的額頭頂門。
金光閃現,紅光大盛,一時間金紅交集的光芒,竟將房間裏照得如同白晝。
良久,光芒漸弱,直至變成一金一紅兩盞燈泡般的星火,各自飛(躥)到了我和合`歡的身上,隱匿不見。
“成了。”合`歡道。
窗簾拉開,冬日的陽光照射進來,照在七星燈上,所有人都有種如夢似幻的感覺。
我恍惚了一下,連忙俯身去看蘭花。
她竟已經恢複了蘭花的樣貌,雙目自然閉合,神態安逸祥和。
蘇鏡一隻手搭在她脈門上,似乎也有些恍惚,片刻,抬起頭道:“她活了,可是,她死了。”
“什麽意思?”我沒聽明白。
合`歡歎了口氣,“她不光七魄被囚燃,肉身也是水米未進多時,你找到她時,已經快要油盡燈枯。眼下,魂魄是保住了,卻已是有靈無命了。”
木棉驚道:“那不是成了活屍?”
合`歡微微點頭。
“師父,你的手怎麽樣了?”木棉問。
我看了看右手,被灼燒的虎口竟然已經愈合,隻是在拇指和食指之間的位置,多出一塊火雲狀的紅色斑紋。
“大徒弟,恭喜你,地煞複蘇,本命降成。”合`歡微笑道。
聽她對我改了稱呼,我不禁一愕,回想到剛才的情形,小心的問道:“師姐,不,你……你是猜王?”
合`歡點了點頭,卻不再多說。
敲門聲響起,打開門,海夜靈等人走了進來。
原來她和徐含笑等是和合`歡、蘇鏡一起來的,一直在外麵守候。
“蘭花怎麽樣了?”藍蘭急著問,“耶?牛頭,你怎麽在這兒?”
這時,蘭花睫毛微微顫動,緩緩張開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