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章 地煞鬥比丘
探照燈的燈光到底不如自然光來的清楚,那影子模模糊糊,像是一個人的樣子,但是頭如麥鬥,連帶身子占據了兩米見方的一大塊洞壁。讓人驚恐的是,這人似乎還是坐著的,看上去像是個正在坐禪的和尚。
“那是什麽?”丁浩等人也都看見了那影子。
“好像是個和尚,嘶……難道是佛祖顯靈,來幫我們了?”王忠喃喃說了一句,雙膝一彎,就要往地上跪。
我一把拽住他,低聲道:“鬼扯,你見過誰家的佛祖是這麽鬼鬼祟祟的?把膝蓋彎兒挺直了,別輕舉妄動!”
我雖然沒有見過三足血蟾,但是根據蠱母手冊上的描述,血蟾現身絕對不會是現在這種情形。那和尚的影子根本不是燈光映照出來的,而像是從洞壁中長出來的,怎麽看,怎麽覺得詭異莫名。
張瞎子提鼻子聞了聞,怪聲疑道:“這又是什麽?氣味怎麽會這麽怪?是佛宗?還是魔道?”
再看蘇鏡,凝眉看著那影子,也是一臉的迷惑,顯然也弄不清狀況。
正當所有人都猶疑不定的時候,隨著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響,一個磨盤那麽大的血紅色‘肉塊’緩緩從洞道深處爬了出來。
仔細一看,居然是一隻碩大無比的紅蛤蟆!
這蛤蟆隻有兩條前腿和一條左後腿,渾身豔紅如血,後背上的疥包一個挨著一個,每個疥包裏都鼓著一包粘稠猩紅的液體,就像是人生了癩瘡,化膿後把膿擠盡殘留的膿血一樣,看上去惡心的要命,卻又令人心口發寒。
更讓人覺得詭奇的是,這三足蛤蟆的頭頂有一個拳頭大的血泡子。
和其餘的疥包不同的是,這血泡子晶瑩通透,被燈光一照,竟然熠熠生輝,就像是紅色水晶雕琢的獨角一樣,不但不讓人覺得惡心,甚至還讓人忍不住心生喜愛,有種想要上前觸摸的衝動。
“乖乖,這蛤蟆也太大了。”丁浩小聲驚歎著,躡手躡腳躲到了我身後。
卓雷反應倒是快,麻利的從背囊裏掏出一個簡易的金屬噴射器,就要往攜帶的油桶上接。
“收起來!”
“不能用火!”
我和蘇鏡同時低聲製止他。
桶裏的煤油和噴射器是為了焚燒水陰屍準備的,卓雷把它拿出來目的不言而明。
“三足血蟾一旦被燒,身上的毒液就會蒸騰變成毒氣,到時就連避毒丹都沒有用了。”蘇鏡解釋道。
卓雷哆嗦了一下,趕忙把噴射器收了起來,“那我們現在應該怎麽辦?它……它好像看到我們了!”
就在他說這話的同時,三足血蟾兩隻幾乎和紅色疥包混雜難分的紅眼睛‘骨碌骨碌’轉了兩下,目光似乎是在我們身上打轉。
雖然還隔著十多米,但是這會兒我心裏也是真毛了。
三足金蟾的毒性不輸夜照燈籠,特別是它頭頂的頂門疥包,更是劇毒無比、沾之即死。
還有洞壁上的那個和尚的影子,怎麽看怎麽邪性。
關鍵剛才還興奮不已的地煞仙,這會兒竟然沒動靜了,任憑我怎麽抖楞腦袋,它也不理我。我覺得它的沉寂有點怪,像是在蓄謀著什麽大動作,隻是它沉得住氣,我這頭卻是抓瞎的很。
“謝兄弟,你和蘇先生先退後,讓我來對付這東西。”蕭二似乎看出我沒有對策,上前一步,隨手解開外衣,露出腰間一個皮製的鏢囊,反手拈住了一枚鋼鏢的紅色鏢綢。
單就武學修為而言,這會兒我對這二先生佩服的是五體投地。再看他不扣鋼鏢,反拈鏢綢,更是驚為天人。
別看老白人胖的像隻豬,任嘛功夫也不會,但他百曉生的名頭可不是蓋的。很早以前他就跟我們講過,什麽叫刀槍劍戟斧鉞鉤叉,什麽是明槍暗箭,手法如何才算高明雲雲。所以我雖然是門外漢,可一見蕭二的手勢,就知道他在暗器上有著極高的造詣。
“蕭老二,你瞅準那三足血蟾頂門疥包下、兩眼之間射,那是它天靈內丹的所在。切記,千萬莫要打破那頂門疥包,否則一旦毒疥灑開來,我們就再也寸步難行了。”張瞎子小聲道。
蕭二無聲的點點頭,向前邁了一步,眼中陡然精光爆閃,手腕一翻,不見有多大動作,一枚鋼鏢就從鏢囊中彈出,化作一道銀光梭影向前飛去。
電光火石間,我就看見洞壁上那和尚的影子猛然間動了一下,它的動作很奇怪,像是舉著雙手左右擺動著想要引起三足血蟾的注意。
也不知怎麽的,看見影子和尚的這個動作,我腦子裏猶如劃過一道閃電,急忙抬手去抓蕭二尚未來得及撒手的鏢綢。
我的反應不慢,甚至都還沒來得及想明一閃而過的靈光具體意味著什麽,就已經出手攔鏢,可蕭二的動作更快。
我的手還沒到,鏢綢已經撒手。我五指攥起,堪堪抓住了鏢綢的尾巴,但是蕭二這一鏢強勁如機璜射出一般,鏢綢又是滑溜,手掌隻一感覺到稍許的滑膩,鋼鏢就已經把鏢綢扯了出去,疾射向三足血蟾。
光影如電,竟是緊貼著三足血蟾的頭頂和頂門疥的一側擦過,射進黑暗沒了蹤影。
“你幹什麽?”蕭二一把攥住我的腕子,眼中明顯帶有怒意。
“你想害死我們?”卓雷和幾個蕭家子弟也都紛紛低聲向我喝叱。
眼見雖然沒能攔住飛鏢,卻使原本應該精準無誤的鋼鏢失了準頭,險之又險的沒有命中三足血蟾,我忍不住長出了口氣。
“退後,全都退後,所有人都別再輕舉妄動。”我顧不得解釋,張開雙臂把蘇鏡和蕭二攬在身後慢慢往後退。
這時,洞壁上的影子和尚動作的更明顯了,不但雙臂揮舞,而且還不住的搖頭晃腦,有點像調皮的小孩兒在衝人做怪樣。
“那和尚動了!”丁浩等人也都發現了這一異象。
接下來的一幕,讓所有人都瞠目結舌,呆立當場。
三足血蟾像是終於被和尚的怪樣吸引,張開嘴,伸出一米多長猩紅的舌頭向和尚卷了過去。
那和尚怎麽看都像是映照在洞壁上的虛影,可沒想到,血蟾的舌頭一舔一卷,和尚麥鬥般的大頭就缺了一大塊兒。
看到這詭異絕倫的一幕,不少人反應過來後都低呼出聲。
“怎麽回事?快告訴我,出了什麽事?”張瞎子隨手抓住身旁的丁浩急著問道。
丁浩把狀況一說,張瞎子先是一愣,隨即一拍大腿,“哎呀,彌陀他娘的佛!這趟可算是提著腦袋在鬼門關上走了一遭!”
隻這一會兒的工夫,三足血蟾已經風卷殘雲的將影子和尚吃的一幹二淨,原地轉了個身,再次瞪著血紅的眼睛看向我們。
“謝兄弟,你剛才攔我是為什麽?要不要……要不要我再給它一鏢?”蕭二猶豫著問道。
“千萬別!”張瞎子忙道,“剛才那一鏢幸虧沒打中,要不然我們現在都已變成血水了。莫再管那倒黴的畜生,我們隻要靜觀其變便可!”
“它……它朝我們爬過來了!”一名蕭家弟子驚惶道。
張瞎子嘿嘿幹笑:“這畜生若是能爬上三步,老張把咱家的腦袋割下來給你當凳子坐!”
說也奇怪,他這話剛說完,本來正向這邊爬來的三足血蟾像是突然石化了一般,不動彈了。
然後,就見它鼓在外麵的一對紅色巨眼漸漸被一層黑色的網狀物覆蓋,背上的賴疥包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幹癟了下去。
不到一根煙的工夫,原本鮮活猙獰的血蟾就變得顏色晦暗,幹癟僵硬,除了頂門的疥包還是那般的晶瑩通透,整個身體竟然變得像是泥塑一樣,似乎稍微用力一碰就會四分五裂。
“它好像死了!”
“怎麽會這樣?”
“難道真是佛祖顯靈?”
卓雷等一眾蕭家子弟回過神,詫異的議論起來。
蘇鏡轉過頭看了看我,然後又轉向張瞎子:“張老,您知道這是怎麽回事?”
“噓,你且看完這場好戲,我再說給你聽。”張瞎子抬手一指僵死的血蟾。
隨著他這一指,就像是看變戲法似的,就見血蟾頂門的疥包整個脫落下來,憑空彈起了兩尺多高。
緊跟著,從疥包脫落的部位,猛然躥出一條灰色的怪蛇,直挺著蛇身向落下的頂門疥迎了上去。
就在這時,我就覺得頭皮間忽地一動,沉寂良久的地煞仙像是一道紅色的閃電般飛射而出,竟然在怪蛇即將得逞的前一刻,攀附在疥包上,以自身的重量將疥包頂的橫飛出去。
疥包在空中迅速的變得黯淡無光,地煞仙背上的燈籠卻是光焰大盛。
等到碰觸洞壁,頂門疥包已經變成了一坨透明的軟皮,貼著牆麵滑落在地,地煞仙則穩穩的攀附在洞壁上,像盞成了精的紅燈泡般得意洋洋的衝我揮舞大螯。
“夜照燈籠蠍!”蘇鏡猛然回頭看向我,“你是邪降一脈?”
“夜照燈籠蠍?”張瞎子愣了愣,忽地哈哈大笑:“非也非也,老張雖然不能視物,可這鼻子還是管些用的,如果謝兄弟傍身的是普通的夜照燈籠蠍,老張斷然不會沒有察覺。哈,如果老張沒猜錯,謝兄弟一直帶在身上,卻未能夠讓我察覺的,可是地寶之首,地煞小仙?”
“地煞仙,地煞仙……”蘇鏡吃驚的瞪大了眼睛,“它是地靈?”
張瞎子又是一陣長笑,搖頭晃腦道:“正是!哈,老張我這輩子總算沒白活,老都老了,竟然還能得見這地煞鬥比丘的好戲。嘖嘖,地煞仙、比丘蛙,靈智之高,果然名不虛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