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2章 蛤蟆鼓響,閻王催命
“怎麽挖?”馮戰一句話就把我問住了。
信任蘇鏡是一回事,但實際操作起來困難可不是一點半點。
石壁中不乏幾百上千斤的大石,石頭縫裏叢生的雜草也不知道曆經了多少次枯榮,反複蔓延的草根使得縫隙裏的土分外夯實……就算加上張瞎子和蘇鏡,單憑我們十來個人想要把石壁挖開,那是有點……有點任務艱巨。
“小雷,你帶幾個人先仔細看看該怎麽動手;小戰,你跟我走!”蕭二招手喚過馮戰,轉過頭道:“我相信蘇先生沒記錯,但是洞口封的這麽嚴實,平平不可能是從這裏進去的,應該還有其它入口,我這就去找找看。”
我知道他說的是事實,於是二話沒說,拉上丁浩和他們一起繞山找尋。山上山下搜尋個遍,也沒找到能容人鑽進去的洞穴。
看著遠處連綿的大山,我這才明白蘇鏡為什麽認為挖開被封的山洞是最可行的辦法了。
那惡水潭應該是一處深藏在山腹中的地下水源,別的入口肯定是有的,否則蕭平平也進不去,但是想要在這綿延不斷、植被茂密的深山老林裏刻意的尋找一個山洞,艱難程度比大海撈針也容易不了多少。
“回去吧,還是得想辦法把那個洞口挖開!”
我和丁浩正準備返回,忽然間,就聽山前傳來一聲巨響,腳下的地麵竟被震得微微顫動。
急匆匆趕回去,還沒到跟前,就聽好幾個興奮的聲音在那裏咋呼。
“嘿,開了!這還真有個山洞!”
“雷哥,還是你厲害,要不怎麽都叫你火雷子呢!”
空氣中彌漫著火藥的味道,到跟前一看,石壁居然已經坍塌崩裂,露出一個四尺見方的山洞。
“謝叔,雷哥把洞口炸開了!”幾個謝家子弟都很興奮,其中被眾星捧月般擁簇的黑臉青年兩眼放光的衝我點了點頭。
我認得這人叫卓雷,也是蕭二的徒弟,是馮戰的師弟。
“你帶了炸藥?”我疑惑的問。
“嘿嘿,我們家是開采石場的,為了以防萬一,我帶了幾根炸山的雷管。”卓雷憨笑道。
這時蕭二和馮戰也趕了回來,見到炸出的洞口,都露出喜色,顯然他倆剛才也一無所獲。
“小雷,你也太莽撞了,怎麽不和我商量就動手了?”蕭二用責怪的口氣說道,眉目間對卓雷卻很是讚賞。
“我就說不能炸,不能炸!這些個小崽子偏不聽!”
聽到張瞎子憤怒的咆哮,轉眼看去,就見他在蘇鏡的攙扶下正緩緩向這邊走來。老家夥老臉漲得通紅,顯然是在氣頭上。
仔細一問才知道,提議炸山的是卓雷,蘇鏡無可無不可,張瞎子卻是強烈反對,說用炸藥會動搖山脈,可能會招來未知的凶險。
這次來的蕭家子弟都是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本來就對張瞎子不怎麽待見,哪肯聽他的。找兩個人出來硬把他抬到遠處,這邊卓雷便著手炸山。
我看了看炸開的洞口,沉下臉問卓雷:“你為什麽不等我們回來再動手?”
卓雷一愣,訥訥道:“我……我從小家裏就是幹這個的,我對炮藥熟悉的很,分量能把握住……”
我看了他一眼,沒再說話。
這些蕭家子弟拜進蕭家門是為了學武,能有閑情幹這個的,要麽本身就是對武術癡迷,要麽就是頭腦簡單的家夥,說白了,蕭家的有些個弟子,‘本職’就是二流子。
雖然蕭大蕭二嚴加管教,但是二人本身就是武夫,自己都是不拘小節的人,所以蕭家子弟注重尊卑道義,在某些個行為上卻是不大靠譜的。
在他們的心裏,對蕭家大小姐蕭平平都是很尊敬的,為了救蕭平平,每個人都有拋頭顱灑熱血的覺悟。
但是,我比任何人都知道,當遭遇的威脅來自認知範圍外的事物時,大腦的思考和行動的敏捷果斷缺一不可,比這更重要的,就是必要的組織性和彼此間的配合。
卓雷的表現恰恰就反應出,這些家夥隻知道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根本就是無組織無紀律,不知道‘牽一發而動全局’絕非是一句空話。
蘇鏡見我麵露不快,依舊是那般冷淡的說道:“平平的時間不多了,拖一刻,她就多一分危險。”
我點點頭,勸了張瞎子幾句,就和其他人一起整理裝備。
張瞎子忽然有些失神的喃喃道:“我老張死了,是不是就能和小翠在一塊兒了?如果是,老張萬死不辭,不,簡直是求之不得啊。”
準備就緒,一行人魚貫進入山洞。
蘇鏡打頭,我跟在她身側,後邊是蕭二親自攙扶著張瞎子。
山洞裏麵不算狹窄,可以容兩人肩並肩貓著腰行進,隻是湘西山中氣候潮濕,洞裏腐朽的土腥草氣聞起來十分的難受。
沿著洞道往前走了大概十分鍾,依然看不到頭,地勢卻漸漸向下偏移,傾斜出一個不小的角度。
“乖乖,這怎麽跟無底洞似的?叔,這該不會是去那邊的通道吧?”丁浩小聲問道。
我剛想讓他閉上鳥嘴,忽然間,後方傳來一陣悶響,地麵也微微顫了顫。
眾人紛紛回頭觀望,張瞎子卻是嘿嘿幹笑了兩聲,“甭看了,洞口被封死了。”
“什麽?”卓雷等人都大吃一驚。
“哼哼,早跟你們幾個小崽子說過不要亂來,你們偏不聽,現在知道怕了?嗬嗬,晚咯。”張瞎子倏然抬高了調門,怒氣勃發道:“也不想想這洞口是怎麽被封死的,如是山石滑坡傾瀉封堵,你炸了下麵,上邊可能承受的住?不觀山形,不勘地勢,隻是一味的莽撞投機,蕭老大、蕭老二就是這麽教你們的?”
見蕭二老臉紅一陣白一陣,我忙打圓場:“行了張老,吃一塹長一智,他們下次應該不會再犯了。”
蘇鏡淡淡道:“堵了就堵了吧,平平能進來,我們就能找到她進來時的通道。”
又往前走了一陣,地麵傾瀉的更厲害,竟有些像幼兒園裏相對緩和的滑梯似的,不過卻變得寬敞了,可以直起腰了,寬度和醫院的走廊差不多。
“蘇先生,你還記得沿著這條路大概要走多久嗎?”我問蘇鏡。
“那年來這裏,我八歲,今年我三十三了,很多事都記不太清了。但我記得,那次跟著師父來,沒有見過岔路,就這麽一直走,就能到達惡水潭。”
“我靠,三十三?不會吧?你看上去最多二十四五歲啊。”我是真的很意外很詫異。
“不好!有毒物!”張瞎子忽然叫道。
與此同時,蘇鏡猛然停下腳步,一把拽住了我,另一隻手抬起,向後邊的人做了個停下來的手勢。
“糟了!”蘇鏡一向波瀾不驚的臉上竟露出了幾分恐慌,飛快的把手伸進隨身的藥囊,摸出一個瓷瓶,倒出一顆黑乎乎的藥丸塞進嘴裏,然後把瓷瓶交給我,“每人吃一粒,快!”
我來不及多問,倒出一粒藥丸就想往嘴裏塞,沒想到地煞仙忽然一下夾住了我左邊的耳朵,而且用的力氣很大,它似乎在向我傳達一個信息:別吃,你敢吃咱倆就友盡!
這種奇妙的心意溝通比之前更加清晰,我急忙把藥丸塞回去,把瓷瓶交給了蕭二。
“這是避毒丹,你為什麽不吃?”蘇鏡疑惑的看著我。
“我……我不是很怕毒。”我胡亂敷衍道,心說我倒是很想買個保險,吃上一顆,無奈我身上就藏著一隻毒到不能再毒的毒物,兩者相克,我隻能選我的小夥伴了。
不過細想起來,蘇鏡的避毒丹竟能勾起地煞仙的反應,說明效用不是一般的強悍,鬼醫之名,果不虛傳。
所以,當瓷瓶再次傳到我手裏的時候,我默默無聲的把它塞進了自己包裏。
見吃了避毒丹以後,蘇鏡還站在原地不動,卓雷提著一把十字鎬,和另一個叫王忠的蕭家弟子來到跟前,“蘇先生,謝叔,我倆打頭陣,保護你們。”
兩人腔調中透著些許的不滿,顯然是覺得我們太過畏畏縮縮,不夠幹脆利索。
“小子,這麽快就好了傷疤忘了疼了?你也不掂掂自己的斤兩,打頭陣?嗬嗬,我看你是急著想去投胎吧!”張瞎子毫不客氣的挖苦道。
“你夠了!”卓雷臉漲得通紅,狠狠瞪了張瞎子一眼。蕭二在旁,他不敢把張瞎子怎麽樣,卻又發狠的瞪了我一眼。
這不奇怪,蕭家子弟都知道我是華撼天的徒弟,但是從來沒見過我出手,這幫人裏多數都隻比我小個一兩歲、兩三歲,嘴上不得不叫我世叔,心裏對我卻是不服氣的。現在被張瞎子冷嘲熱諷,惱羞成怒之下也就難藏反感,連帶我也恨上了。
藏在耳後的地煞仙再次有了反應,不是動作反應,而是傳達來一個訊息——它現在很興奮,因為有東西吃了。
貌似自從上次在日本大山裏開了一回大餐後,它就沒怎麽好好吃過‘飯’。現代都市裏哪有什麽毒蟲啊,寵物商店賣的那些,在地煞仙眼裏連道開胃小菜都不算。
能讓地煞仙興奮的不要不要的,那必定不是尋常毒物,我不敢怠慢,把卓雷往後攬了攬,沉聲道:“退到後麵去,保護好張老和你們自己。”
年輕人的一大特點就是氣到頭上就難以控製,卓雷就是這樣。
他肩膀一挺,使個暗勁頂著我的胳膊上前一步,梗著脖子道:“謝叔,您這撼天翁的高足,是不是也太瞧不起人了?我姓卓的好賴是個一百六十幾斤的爺們兒,您不能門縫裏看人,把人瞧扁了吧。”
話音未落,就聽“啪”的一聲,蕭二已經抬手甩了他一個耳刮子,“不許無理!”
卓雷的臉紅到了耳根子,眼睛也瞪紅了,幾個師兄弟都上前來拉他。
就在這時,前方的忽然傳來“咕”的一聲響,那聲音很短促,就好像是把一麵鼓蒙在被子裏,用鼓槌敲了一下似的。
“哎呀,不好!蛤蟆鼓響,閻王催命!”張瞎子猛然捂住了耳朵,聲嘶力竭的吼道:“都把耳朵捂上!咬住舌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