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8章 他是八爺
袁向仁把事做的這麽絕,還有另外一個目的,是我們都沒有想到的。
第二天中午,我接到一個電話,竟是袁向毅親自打來的。
他在電話裏說的簡單直白:“來袁家一趟。”
他說的袁家,自然是袁老二的家,袁向仁此番的大手筆,終於驚動了袁向毅,兩兄弟血脈相連,他再不能坐視不管了。
傍晚,四人來到袁家,進入前院,我下意識的向我和老白曾住過的客房看了一眼,沒有見到那晚把我弄醒的女鬼。
袁向仁家裏連著出了兩起命案,氣氛顯得很肅殺。
來到後堂,就見袁向毅、袁向仁和袁子襄都在,飯桌的一側擺著一張帶輪子的家用病號床,躺在床上的正是袁子潮。
我二話不說,直接走過去,按照柳絮教的還魂歸竅的法子把袁子潮的生魂歸還入竅,然後一言不發的在袁向毅對麵坐下。
袁向仁就坐在袁向毅身邊,白發蓬亂,老眼紅通通的滿是血絲,像是剛剛哭過,右臂打著繃帶吊在脖子裏,應該就是昨晚遭槍擊所致。
見袁子潮睜開眼睛,袁向仁猛地站起身,哆嗦著嘴唇往前走了幾步,竟撲到他身上“哇”的失聲痛哭起來。
海夜靈和藍蘭看到他愛子之情如此深切,都忍不住歎了聲氣,藍蘭還責怪的瞪了我一眼。
“事情我都知道了。”袁向毅麵沉如水道:“謝安,就算子潮有錯在先,你不覺得你的手段太狠辣了些嗎?”
我沒有回答他,而是從袁子潮給我們下藥開始說起,事無巨細,一直說到眼前。
“袁老,你知道的,和我說的一樣嗎?”
袁向毅嘴角抽搐了一下,沒說話。顯然他知道的‘內情’和我述說的有出入,隻是不知道相差多少。
袁向仁的哭聲戛然而止,老眼含淚的看向袁向毅,激動道:“大哥,他說的沒錯,這些事都是我做的,可咱們袁家就隻剩子潮一條根了,現在……現在這條根斷了!我這麽做,錯了嗎?”
袁向毅和他對視一陣,看上去也有些激動。
我冷眼看著袁向仁,沉聲說:“人都是父母養的,生來都不賤。就因為你哥哥是袁向毅、袁子潮的大伯是袁向毅,你們就能任意妄為?嗬嗬,根?為了褲襠裏的那條根,給生意夥伴下藥、給來保護你們的人下藥、給別人的閨女下藥,這他媽就是你們袁家的根?這是禍根!是禍根,人不除,也會遭天打雷劈!”
袁向仁氣得臉色鐵青,眼睛卻斜向袁向毅察看他的臉色。
袁向毅的反應出奇的強烈,竟然臉色煞白,渾身不住的發抖。
一直站在他身後的廖秘書,立刻取出一瓶藥,倒了兩粒喂他服了下去,退開的時候扶了扶眼鏡,衝我使了個不易察覺的眼色。像是在讓我收斂些,又像是暗示我說到了點子上。
我靠進椅子裏,仍是冷冷的看著袁向仁,“袁二先生,其實這次來,我很想問您一個問題。”
袁向仁惡狠狠的瞪著我,“什麽問題?”
袁向毅服下藥後狀態恢複了些,抬起眼,一言不發的看向我。
“你說有人縱鬼行凶,三番五次要害你,你到底得罪的是誰?怎麽得罪對方的?”對於這點,袁向仁一直說的含糊,我一直心存疑惑。
“我說過了,那是因為生意糾紛!對方氣量小,又能驅鬼害人,所以才死咬著我不放。”袁向仁立刻道。
“第二個問題。”我抿了抿嘴唇,“杜鵑是你的兒媳吧?”
聽到杜鵑的名字,袁向仁的反應竟然比袁向毅剛才的反應還要強烈,渾身劇震的同時,重重的跌進了椅子裏。
我本來想問他杜鵑究竟是怎麽死的,好順便把幽冥令上該死的差事給應付過去,見他反應劇烈,心裏沒來由的一凜。
都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老東西明顯是虧著心呢。
攝魂戒倏然傳來感應的同時,藍蘭忽然跳了起來,指著大門口斥道:“大膽!龍虎宗人在此,何方妖邪膽敢放肆……我地媽呀!”
在袁向仁承認自己的惡行時,我就有種預感,預感今晚會有不尋常的事發生。
聽藍蘭話說一半便驚叫起來,我也沒起身,轉頭向門口看去。
雖然有心理準備,一看之下還是不禁嚇了一跳。
室內的燈光本是極明亮的,但這時從門口往裏延伸,竟然有三分之一的空間被黑色的煞氣繚繞布滿。
煞氣中,陸續的走進來七個鬼。
七個鬼高矮胖瘦男女老少不一,首當其衝的一個,赫然就是酒鬼範無心!
他仍是原來那副樣子,隻是換了一身黑衣黑褲,映襯的臉也有些發暗。
接著進來的是一個身穿白色碎花長裙的女鬼。
這女鬼長發掩麵,看不清模樣,長發間隱約露出的眸子裏沒有凶光,隻有一種無法形容的黯然悲傷。
後麵是一個鬼老頭,穿著一身破舊的藏藍色工作服,走路一瘸一拐,竟是個殘鬼。
鬼老頭帶進來四個小鬼,這四個小家夥看上去都差不多隻有五六歲的年紀,但渾身黑煞逼人,樣子雖然和普通小孩兒差不多,但是在煞氣的籠罩下十分的詭異恐怖。
目光轉回到女鬼的身上,看著她窈窕的身材和白色碎花裙子,我一下子記起被下藥那晚叫醒我的那個女鬼,沒錯,就是她!
七個鬼魚貫走進來,一字排開站在一旁,並沒有其它行動,隻有範無心向我微微一點頭。
袁向毅等人雖然看不見鬼,但是濃重的黑色煞氣將房間變得昏暗、溫度的驟然下降,他們卻是看得到,感覺的到的。
“謝安,你居然想縱鬼行凶!”袁向仁麵色慘變,歇斯底裏的喊道。
袁向毅冷眼看著我,臉上毫無懼色,冷冷道:“你非要趕盡殺絕?年輕人,奉勸你一句,報複心太強不是好事。”
我笑了,因為我已經從那四個黑煞小鬼身上看出了端倪。
我對袁向毅說:“袁老,托您尋找仇家,因為那是殺妻之仇,大仇不報,我謝安枉為男人,也沒臉活在這個世上。我承認我報複心重,但是你幫過我,是我的恩人,就算要趕盡殺絕,我也會給你個交代。不過今天晚上不是你想的那樣,貌似袁二先生身上包藏的秘密太多了點。”
我站起身去關門。
門外的張寧方磊立刻進來阻止。
袁向毅一擺手,“下去。”
門一關,我轉頭衝老白點點頭,“燃生犀香。”
老白的反應也是奇快,從包裏翻出半截香頭,斜眼看著袁向仁,“生犀不敢燒,燃之有異香,沾衣帶,人能與鬼通。袁老二,你不是敢做敢認嘛,那咱一次過,當麵鑼對麵鼓,和你的仇家說清楚唄。”
淡淡的幽香很快充斥了整間屋子。
海夜靈下意識的靠到我身邊,我感覺她身體瑟瑟發抖,拉住她一隻手,輕聲道:“別怕,我雖然辭職了,但是一日為總,終身為總,我還是你的保鏢。”
海夜靈瞪了我一眼,沒吭聲。
同為女人,袁子襄的膽子自然更小,乍一見鬼,而且還是七個,不禁“啊”的一聲尖叫,抱著頭躲到了大伯袁向毅身後,卻又忍不住好奇,偷眼往那邊看。
“娟姐!”袁子襄猛地放開了手,錯愕的看著那個長發遮麵的女鬼,“怎麽會是你?”
她顯然是出於極度的驚詫惶恐中,竟拍著袁向毅的肩膀急道:“爸,她是娟姐,娟姐上吊死的時候穿的就是這條裙子!”
“什麽?”袁向毅白眉一聳,“杜鵑不是病死的嗎?”
袁子襄這才發覺自己叫錯了人,被袁向毅淩厲的目光一瞪,下意識的退後兩步,看向袁向仁。
袁向仁瞪大眼睛看著麵前的七個鬼,像是被驚呆了,木偶般瞠目結舌僵立在那裏。
一個慘厲異常的聲音忽然刺入耳鼓,雖然含混不清,可由於隻有兩個音節,眾人還是聽清了他喊的是——杜鵑。
慘呼的是剛剛還魂入竅的袁子潮,他被我拔光了牙齒,還沒做修補,所以說話十分的含糊難辨。
下一秒鍾,他居然不顧一切的脫著重傷的身體從床上跳了下來,指著袁向仁驚恐的、含混的大聲喊著什麽。
我隻聽清了幾句——是他、是這老東西幹的、不關我的事、你們別找我。
袁向仁也聽出來了,從錯愕中醒轉,原本煞白的老臉刹那間變得漲紅,反手狠狠給了他一個耳光。
“啪”的一聲脆響,我閉上了眼睛。
我忘了告訴他一件事,那就是袁子潮本來就身受重傷,生魂被拘走了五天,剛剛還魂入竅,各方麵都是很虛弱的,袁老二這一巴掌下去……
身為袁向毅的秘書,廖秘書還是有幾分膽色的,眼見袁子潮被抽的摔向地麵,急忙過去扶他。
眼見袁子潮兩眼圓睜,額上青筋凸起,一動不動,廖秘書急忙一探他的鼻息,驚道:“袁老,他死了!”
袁向毅不為所動,隻是兩道白眉擰在一起,怔怔的看著袁向仁。
這時,範無心忽然大步走到廖秘書身邊。
即便廖秘書膽大,見這一身黑衣的黑麵鬼奔自己來了,也是嚇得一哆嗦,推開袁子潮倒跳出好幾步。
就在袁子潮即將倒地的一瞬間,範無心單手一揮,我似乎看見一道煞氣凝聚的鎖鏈套在了袁子潮脖子上。
一旁的老白失聲道:“他是八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