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9章 海上幽靈
柳絮注意到我在看她,衝我搖搖頭,比了比口型。
我看出她說的是:“相信我。”
對於柳詩詩的冷漠,陳發顯得很狂躁,不斷揮舞著手臂,用近乎咆哮的聲音說:“我不管你到底想幹什麽,不管二樓那些人為什麽會變成那樣,總之我要你兌現承諾,我要做人上人,我要徐家所有的財產都屬於我!我們之間可是有契約的!”
“就快了。”柳詩詩依舊麵向海麵頭也不回,絲毫不隱藏話裏敷衍的意思。
陳發似乎變得很不正常,像是魔障了一樣,時而揮動手臂咆哮,時而放低聲音,像個神經病似的念念叨叨。翻來覆去說的都是要得到徐家財產,要做人上人之類的。
海夜靈在我耳邊輕歎一聲,小聲說:“這個陳發,說是徐四海的表弟,卻是八竿子硬搭上的親戚。徐四海一直把他當成跟班,對他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偏偏這個家夥總把自己當成少爺來看,在徐四海麵前夾著尾巴做人,在外麵卻耀武揚威,所以徐家其他人也都不怎麽喜歡他。”
我幾乎想都沒想,就在心裏下了結論。
這個陳發,已經瘋了。
如果這一切都是柳詩詩的安排,五通怪是柳詩詩的幫凶,那麽把樹根交給徐四海,讓他把五通帶上船的,必定是陳發無疑。他趁所有人都睡著,一個人偷偷溜出來,並且輕易就找到了柳詩詩,顯然兩人之間早有約定,而且陳發自己也說了,他和柳詩詩之間貌似有契約。不知道為什麽,這讓我一下子想到了葉師爺和螳螂,這兩個死鬼,和我之間也是有契約的。
現在,二樓的結界早已不複存在,陳發輕易就能夠看到其他人的變化,到了這種地步,還在嘮叨著做什麽人上人、財產之類的,不是瘋子是什麽?
或許,他也沒想到後果會這麽嚴重,直到現在也沒弄清楚柳詩詩究竟想幹什麽,但是從精神狀態來看,他根本承受不了現實,精神的確變得不正常了。
我在心裏冷笑,覺得陳發是個笑話。
我從很早的時候就知道,一個人千萬不能削尖腦袋往不屬於自己的圈子裏鑽,就算曆盡千辛鑽進去,付出的代價,遠遠比得到的要多。
陳發說要做人上人,要成為超級富豪,顯然是走錯了路。
他搭上了徐四海這門親,表麵上是攀高枝占盡便宜,其實早把尊嚴等搭進去了。
以至於到了現在,我雖然知道他在這件事中起了很大的作用,但是仍然蔑視他,把他當成一個卑劣的小人,當個笑話來看。
用句老白話說:他就是把自己給活瞎了。
這時,雨停了,海麵上再次被突如其來的大霧以快到令人無法相信的速度籠罩起來。
船尾的柳詩詩顯得有些愕然,像是不明白為什麽會突然產生這種變化。
再看柳絮,竟然露出了惶恐駭然的神情。
她竟冒著被柳詩詩發現的危險,快速的跑到我們這邊,居然拉住我的手,身體在不由自主的發抖,過了好一陣,才像自言自語似的喃喃道:“為什麽會這樣?難道……難道這一次她真的要複活了?”
“她?鎮海屍母?”我忽然有種強烈的想要保護這個女人的感覺,甚至張開一條手臂,攬住了她顫抖的肩膀。
所有的疑惑在這一刻仿佛都不存在了,我隻是莫名其妙的想要保護她。我說不清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就像是……像是生怕海裏會忽然冒出什麽怪物,把我至親的人搶走似的……
“那是什麽?”海夜靈低呼道。
順著她的手指看向船尾,我立刻驚呆了,濃霧中,竟隱隱有一條和海棠號旗鼓相當的遊輪正緩緩向這邊靠近。
下一秒鍾,我腦子裏一片空白,想要喊什麽,卻像是被堵住了嗓子,根本發不出聲音。
海夜靈緊貼著我,身體也在急劇的顫抖。
兩人之所以會有這麽強烈的反應,是因為我們都看到了船頭的兩個大字:藍鶄!
這艘遊輪黑漆漆的,遍體斑駁,像是在海中沉沒了許久。
事實上,它的確沉沒了。
我雖然失去了某部分記憶,卻記得這艘船的名字。
藍鶄號,是我人生第一次涉足海洋,盛載了我一段噩夢般的記憶,帶走了我至親的那艘船!
那次海難過後,我雖然不願麵對現實,卻也抱著一線希望,通過報紙等媒體做過調查。
藍鶄號沉沒的時候,船上連帶船員總共有七百四十二個人,我是唯一的生還者,其他人,全都隨船罹難。
事後多方麵試圖將這艘船打撈出來,可是都沒有結果。明明是有限的海域範圍,藍鶄號卻像是從這個世界上蒸發了似的,一直都沒有絲毫的蹤跡可尋。
現在,它竟然從濃霧中突兀的冒了出來,就像是幽靈一樣出現在我麵前……
“誰?誰在那裏?”陳發忽然轉過頭紅著眼喝道。
乍一見藍鶄號幽靈般的出現,出於震驚,我和海夜靈都忘了隱匿身形。
柳詩詩一直注視著藍鶄號,並沒有往後看,反倒是神經兮兮的陳發注意力不能集中,發現了我們。
他一喊,柳詩詩也跟著轉過了身。
我索性不再躲藏,把海夜靈和柳絮往暗處一推,大步走了出去。為了能更加清楚的觀察藍鶄號,我順手把麵具摘下來拿在手上。
“是你,謝安!”陳發嘴角抽搐的看著我。
而我,注意力完全被藍鶄號吸引,根本無視這個瘋子的存在。
現在可以肯定,幽靈般的沉船出現,擊破了陳發最後一絲承受力,這個夢想走歪門捷徑成為人上人的笑話,徹底瘋了。
他的眼睛瞪得血紅,就那麽直勾勾的看著我,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直指著我得意的說道:“謝安,算起來,我們都算是同道中人,為了財富不擇手段。不過,我比你強的多,你是他媽的吃軟飯,老子是靠腦子、靠自己的實力得到自己想得到的東西!在我麵前,你屁都不是,你連狗都不如!”
我繼續無視他,平視著藍鶄號,快速的轉動眼珠,試圖搜索到一線明知不可能的希望。
但是,整艘船黑漆漆的,如果沒有海棠號燈光的映照,根本沒有一絲光亮。
“謝安,說到底你也算個人物,能把海夜靈勾搭上手,不簡單啊。就憑這一點,我陳發就高看你一眼。哈哈,我忽然有個想法,你我二人合作,把海星搞到手怎麽樣?到時候海徐兩家的財富盡在我們掌握,放眼這個世界,誰還敢看不起老子?”陳發繼續旁若無人的自說自話,帶著一股瘋狂的桀驁。
他忽然壓低了聲音,露出一抹淫邪的笑容,“你對女人倒是很有辦法啊,就連徐家三姑這個看見男人就討厭的石女,也被你收拾的服服帖帖的,嘿嘿,她在床上的反應怎麽樣?嘿嘿嘿,謝安,你想和我合作不是沒可能,不過,你得答應我,找個機會,把海夜靈給我玩玩,女人嘛,就是拿來玩兒的,你玩兒膩了就給我,少不了你的好處!”
藍鶄號上絕對不會有人……
我失望的倒退了一步,恰巧陳發自說自話的興高采烈,伸出手過來搭我的肩膀。
我用力一揮手,想要轟開這個比吃屎的蒼蠅還惡心的東西,哪知道拿在手上的青銅麵具“嘭”的拍在了他臉上。
陳發被拍的一愣,僵立在那裏,像是大夢初醒,又像是不可置信、不相信我會對他這個‘人上人’這麽粗暴……反正就是僵在那裏不動了。
我本來還想為了海夜靈罵他兩句,可是看著他,忽然覺得不對勁。
他的表情不再有變化,瞳孔開始快速的擴張,眼神變得渙散無光。
我抬起手,試探著舉到他鼻子下麵。
我艸!丫居然死了!
說實話,對於陳發的死,我隻是象征性的做做反應表示對死者的尊重,他的死,我一點都不覺得意外,而且絕對相信和我、和我手上的麵具沒半毛錢的關係。
他就是把自己作死了。
膨脹的欲望和現實中被人鄙視的感覺會令人變得瘋狂,瘋狂的想要翻身,想得到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瘋狂同樣會膨脹,瘋狂的結果隻有滅亡。
可笑,瘋狂至死,依然是個讓人看不起的小角色。
“謝安!”一直冷眼旁觀的柳詩詩這時突然反應強烈起來,看了看僵死的陳發,然後盯著我手裏的青銅麵具,“你把她殺了?那為什麽會……”
她猛然回過頭,難以置信的看向藍鶄號。
把她殺了?她是誰?
我一下子想起了進入李東尼房間時的那股煞氣和被人近距離窺視的感覺。
果然還有個‘人’,有個從事發時就進入監控室,戴著青銅麵具,默默的注視著一切的人。
藍鶄號的突然出現,讓我又有些混亂。
想起海夜靈的麵具說,我為了恢複冷靜,再次把青銅麵具戴在了臉上。
這一次,隨著涼意的傳來,我竟有種很奇怪的感覺,感覺麵具在變化,似乎在向我傳導一股力量。
不,或者說,麵具在向外勾引力量。
輕易就勾引出了我骨子裏暗藏的僵屍神力以及後背上的那股寒意。
這時,柳詩詩帶著一臉的迷惘把頭轉了回來,在和我對視的一刹那,她猛然瞪大了雙眼,像是看到了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情,“你……你是僵王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