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章 箱子裏的白種女人
海虓號上有一百多號人,又都沉浸在喜悅中,所以前兩天有人失蹤,並沒有引起注意。
直到這一天,大副不見了,找遍了整艘船也沒找到他,船長這才下令清點人數。
這一點,竟然少了七個人。
李東尼的父親當時就沉下了臉,下意識的把手搭在了腰間的短刀上。
其餘人也都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
這些人都是海虓號上的老船員,對危險有著敏銳的嗅覺。
如果危險來自海洋,他們不會這麽鄭重。
現在,無緣無故有人在船上失蹤,一個個反倒忐忑不安起來。
因為所有人都明白少了一個人,就意味著其他人可以分到更多的財物。
這種危險的氣息,好像是來自身邊的夥伴……
船長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知道眾人的沉默是因為什麽、意味著什麽。
於是他當機立斷,宣布全力搜索失蹤的人,如果查出有人為了利益謀害夥伴,他就會向老板發電報,撤回平分財物的決定。
搜索失蹤的人,似乎已經沒有必要了,他們對海虓號比對自己的家還要熟悉,人失蹤了,唯一的去向,隻能是海裏。
船員們雖然都是粗人,但也都明白船長的意思。為了自己的利益,自發的分成十個人一組,以便互相監督。
這天晚上,父親悄悄給了李東尼一枚金幣和一把短刀,告訴他如果自己不在了,以後他就隻能靠自己生活,如果遇到難以決定的事,可以拋金幣決定。
這個老水手似乎預感到了什麽。
而當時的李東尼並沒有完全體會到他這話的意思。
李東尼突然問父親:“為什麽你們每個人的臉都黑黑的?”
父親一怔,“什麽黑黑的?”
李東尼指著自己的額頭,“這裏!你,和所有人,這裏都是黑黑的。”
父親發了會兒呆,沒再說什麽。
李東尼看著金幣和短刀發愣。
不知道為什麽,從返航的那一刻起,他看每一個人的額頭都是黑黑的。
在他心裏父親是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可他鼓足勇氣把這件事對父親說了,父親卻沒能給他解答。
船上的氣氛讓他覺得很壓抑,促使他做出一個決定,他決定自己去尋找這種壓抑的源頭。
他的思路很簡單,直接去找那個白天看到的、額頭最黑的人。
那人是海虓號上最威風的,父親叫他……船長。
那年李東尼8歲,三年的海上生活,令他比同齡人粗壯的多,但孩子就是孩子,沒有人會刻意盯著他。
當晚下著小雨。
等其他人都睡了,李東尼對站崗值夜的人說要上廁所,懷揣著金幣和短刀,偷偷溜到了船長的獨立艙室外麵。
李東尼正要敲門,耳邊忽然響起一個女人急切的聲音:“孩子,你快走!快離開這條船!”
黑暗中忽然聽到有人在耳邊說話,李東尼差點嚇得尿褲子。
戰戰兢兢的回過頭,四周卻什麽人也沒有。
正當他不知所措的時候,麵前的艙室裏突然傳出一個男人的聲音:“你究竟是什麽人?為什麽會在我的船上?”
李東尼聽出那是船長的聲音,再次向周圍看了看,惶恐的把眼睛貼上了門縫。
借著艙室中昏黃的燈光,李東尼看到了難以置信的一幕。
平日威風八麵不苟言笑的船長先生,這會兒隻穿著一條海軍藍的四角褲站在床邊。
他的麵前放著一口敞開的箱子,箱子裏居然有一個絕對不應該、也不可能出現在船上的物體。
一個女人!
一個赤條條、白花花、有著金色長發的女人!
李東尼雖然隻有八歲,但是經年生活在海上和水手們為伍,見過的女人不多,對女人‘了解’的卻不少。
從水手們粗鄙的形容中,他甚至能腦補出女人不穿衣服是什麽樣子。
眼下切切實實有一個沒穿衣服的白種女人,而這個女人,就蜷縮在打撈上來的那口雙魚銅箱裏。
自從船長宣布了老板發來的電報,銅箱就被忽視了,被放置在甲板底層的一間小庫房裏。
李東尼不明白,銅箱怎麽會跑到船長的房間裏,銅箱裏的女人又是哪裏來的?要知道,海虓號上是不可能、也不能夠有女人的。
那個時代,遠洋作業的水手們之間流傳著一個‘笑話’:隻要是女人,上到八十歲,下到八歲,上了船,就不可能站著下去,甚至不可能活著下船。
這個笑話不好笑,因為這是事實。
上世紀六十年代初,一艘英國郵輪在馬六甲海峽附近觸礁。附近海域官方和非官方的船隻立刻展開了救助。離奇的是,被營救生還的人當中,沒有一個女人……
常年漂泊在海上的水手,被稱為海狼,女人一旦上了船,無異於是進了狼群。在蒼茫浩瀚的大海上,法律的約束力好像才是笑話……
‘船長把不能開的箱子打開了!’
——這是李東尼的第一個想法。
‘銅箱子裏裝的是一個女人!’
——這是李東尼的第二個想法。
他被自己的第二個想法嚇到了,因為這個時候,銅箱裏的白種女人動了。她長長的金色睫毛抖動了兩下,緩緩張開了眼睛,她的眼睛居然是暗紅色的,她是活人!
“你是誰?為什麽會在箱子裏?”船長俯低身子又問了一句,情緒顯得十分激動,臉漲得通紅,眼睛裏綻放著異樣的神采。
李東尼看到,他身體的某個部位已經起了明顯的反應。
白種女人合上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氣。
眼睛再次張開,她慢慢從銅箱裏站了起來,麵對麵,木無表情的直視著船長。
這是李東尼第一次見到沒穿衣服的女人,他覺得女人真是一種神奇的動物,這潔白無瑕的軀體,實在太動人了,竟能令人麵紅耳赤,像喝醉了酒一樣的混混沌沌飄飄欲仙。
這時,船長忽然發瘋般的抱住了那個白種女人。毛紮紮的大嘴胡亂在她臉上、頸間、胸口等部位拱著。一雙汗毛濃重的大手也不斷在女人的身體上遊走。
李東尼看呆了。
但這時,先前那個提醒他離開的聲音再次響起,聲嘶力竭的喊道:“走!快走!”
這次還沒等李東尼轉過頭,船艙裏出現的一幕就讓他驚呆了。
白種女人的四肢就像是八爪魚一樣的盤住了船長粗壯的身體,兩人的嘴貼在一起,熱烈的擁吻著。
突然,女人瞪圓了眼睛,兩腮猛然一縮,狠狠吸了口氣。
健壯的像是公牛般的船長在刹那間迅速的幹癟起來,似乎被吸幹了身體裏所有的血肉和養分,在極短的時間內變成了一具皮包骨頭的幹屍!
下一秒鍾,白種女人任由幹屍倒地,仰起頭長長的吐了口氣。
就在她吐氣的時候,一條猩紅的、尖端分叉的舌頭從她張開的嘴裏鑽了出來!
白種女人像是發現了門外有人,低頭向李東尼這邊看來。
這時李東尼才發現,她原本和常人一般無二的眼睛裏,兩粒暗紅色的瞳仁竟然豎了起來,那分明是一雙蛇眼!
李東尼想要逃跑,可兩條腿像是灌了鉛,怎麽也挪不動步。
就在這時,旁邊忽然伸出一隻大手,粗暴的將他拎了起來,“小鬼,你半夜不睡覺,在這裏做什麽?”
李東尼駭然的看向那人,見是守夜的水手阿布朗,連忙示意他別出聲,同時伸手向船長室裏指了指。
阿布朗狐疑的把他扔到一邊,扒著門縫向船艙裏看去。
就在他的眼睛貼上門縫的時候,門忽然開了!
那個白種女人就那麽赤條條的出現在門口,麵無表情的看著他!
阿布朗像是著了魔一樣,眼睛裏爆發出強烈的光彩,激動的渾身都在顫抖。
李東尼反應過來,大叫:“這個女人殺了船長!”
“什麽?”阿布朗猛然轉頭看向他。
李東尼剛想解釋,忽然,白種女人的身上鼓起了無數個拳頭大小的氣泡。
她麵對阿布朗張開了嘴,這一次,從她嘴裏伸出來的不再是分叉的舌頭,而是鑽出了一顆白色的三角形的腦袋!
三角形的腦袋上有著密集的孔洞,看上去就像是變了形、變了色的蓮蓬,又像是小型的蜂巢。
沒等阿布朗把頭轉回去,那顆腦袋就張開嘴,尖利的獠牙狠狠的咬在了他的臉上!
“啊!”
李東尼發出一聲歇斯底裏的尖叫,拔腿就跑。
阿布朗被咬住以後,沒發出半點動靜。
李東尼逃跑的同時,身後傳來一陣“噗噗噗”的爆裂聲。
李東尼不敢回頭看,隻是一邊跑,一邊大喊:“殺人了,救命啊!”
但奇怪的是,無論他怎麽喊,都沒有人回應。
李東尼一路跌跌撞撞的跑回了父親所在的船艙,發現所有的人都在沉睡。
他上前用力拉扯、推搡父親,卻發現父親比平常喝醉酒還要睡得沉,無論怎麽叫都叫不醒。
這時,他才聞到一股子從來沒有聞到過的氣味。說不上是香還是臭,也不怎麽好聞,可是這氣味鑽進鼻孔,讓人忍不住眼皮發沉昏昏欲睡。
或許是受到的驚嚇太過強烈,李東尼並沒有被這股氣味迷倒,而是繼續推搡自己的父親,用盡各種辦法想要將他弄醒,他甚至還拔出短刀,在父親的肩膀上紮了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