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嗬斥
穆驍問出話來後心中深感不妥,唯恐她誤會自己輕視她,隨即又立刻改口說些別的。
“我不過玩笑一句,你莫要放在心裏,今日天氣不錯,我們隨意走走吧!”
棠溪點點頭,走在他身側,兩人誰也不開口,氣氛卻一點也不尷尬,那種默契的感覺讓彼此的心裏都覺得十分舒服。
兩人越走越遠,路過前段時間一起吃魚的那條小河,穆驍幾乎覺得烤魚的香味還在自己的口腔裏不斷的發散,喉結上下滾動,吞咽了一口唾沫。
棠溪一直看向自己腳尖那顆不斷滾動的石子,所以並沒有看到穆驍的小動作。
“你願意跟在我身邊嗎?”
說完之後,空氣都好像靜止下來,棠溪吸氣的聲音被穆驍充分的捕捉到,心裏說不出的後悔起來,暗罵自己今天為什麽總是說這些胡話。
“我,我的意思,意思是,你的,你很聰慧,所以想讓你留在我身邊做一個軍師謀士,可以發揮你的才能,你,你願意嗎?”
話畢之後,穆驍頗有些緊張,眼神望向她的時候充斥著不安,手攥緊握成一個拳頭形狀,身子也繃直起來。
棠溪麵上平靜一如往昔,可是心裏卻也被掀起了巨大的波瀾,那種感覺就像是有一塊巨石砸進了湖麵中,原本平靜如一潭死水的湖麵,頓時炸裂開,甚至還有不少在裏麵存活的小魚都在跳動著,帶起點點水珠。
等了許久,卻還是沒有聽到棠溪的聲音,一分一秒的時間過去,穆驍的手心全是溫熱的汗水,心中越發沉重起來。
“你,若是不願意,就,就當我沒說過。”
故作輕鬆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見了棠溪簡簡單單的三個字,緩解掉他所有的尷尬和緊張,兩個人相視一笑的那一瞬間,仿佛心中所有的花都在一瞬間開放。
再說出我願意的時候,棠溪心中是開心和雀躍的,因為在穆驍的身邊,自己才有更多的可能與他相處,照顧他。
“那,那我現在就去和主將說,明日你便搬到我的身邊吧!”
穆驍開心的像是一個孩子,單純的笑容綻放在臉上,若不是棠溪攔著,恐怕此刻已經快衝到遲青的帳前了。
這世間的萬事都是有人歡喜有人愁,蘇君墨和湘漓郡主兩個兄妹這兩日幾乎沒了動靜,甚至連營帳都沒有出過。
“回主子,至今還沒有查到四王爺當日去世時的那件怪事,隻不過有傳言說……”
那人的話說到一半就突然止住了,麵有難色,時不時的偷偷抬起頭,瞄上蘇君墨兩眼,觀察著他的表情。
蘇君墨的手中的杯子是新換上的一套白釉青竹傲雪茶具的一隻,此時他正在看一本經書,讀到了一半,停下來歇了歇,照往日來說,麵容上更加看不出情緒,甚至可以說是到了麵無波瀾的境地。
“說下去。”
啟唇之後抿了一口茶水,繼續捧起經書,目光瀏覽其中,好似完全不在意麵前之人所說的事情,可是若仔細觀察,便能夠看到他攥著經書的手發白,暗自用力,讓書頁之處褶皺了不少。
“說,說是皇上曾經派人嗬斥過四王爺。”
那人再看蘇君墨的時候,之間他兩眉之間浮起一股怒氣,雖不言語,卻憑空生出寒涼之感,讓人忍不住打起冷戰,脊背一股涼氣衝上頭頂。
“何故?”
隻簡單的兩個字,原沒有什麽聲調,那人卻不敢隨意,思想前後,字字斟酌。
“說,說是籠絡朝臣,居心不良,原不過是同各位大臣走的近些,那些大臣有不少是擁護四王爺的,所以……”
話到了最後便沒有聲音,隻不過後麵不用說明,蘇君墨也心知肚明。
手中的書頁因為太過用力,逐漸有了破碎的痕跡,額間的青筋也逐漸暴露於麵前。
帝王的猜忌之心一向是最可怕的。
這一點蘇君墨從小便深知,作為皇室子弟,太優秀便會成為眾矢之的,能夠在這個吃人的皇宮活下去的,無論是誰,都不可能是心善之人,隻不過他從來未想過五哥會落得如此下場。
“下去吧!”
聲音中難掩悲痛之情,哪怕心中在克製情緒,卻終究還是藏不住眼眸中泛起的波瀾之色。
“屬下告退。”
那身影很快就消失在眼前,蘇君墨此刻全身虛脫無力的靠在椅子上,眼眶中泛起的水霧和眸子中爆發的血絲,無不在昭示著他心中的痛苦。
目光逐漸的渙散起來,好像眼前此刻站著一個人。
“五哥!”
看著那熟悉的麵容,蘇君墨脫口便喊出了往日最熟悉的話,在聲音消失在耳中的一瞬間,朦朧的身影消散,目光又清晰起來。
這一切都如同夢境一般,蘇君墨在經曆過之後,整個人都頹廢起來。
“等到五哥做了皇帝,一定是個憂國憂民的好皇上,到時候臣弟也可以借光囂張一些。”
蘇君墨搖著一把白扇,看向蘇君硯的時候滿眼都是戲謔。
“噓,這話可不是隨意亂說的。”
蘇君硯聽到的時候,瞪了他一眼,那副嚴肅謹慎的麵容讓蘇君墨忍不住歎了口氣。
“五哥,你也太小心了,你的府邸裏,就不信還有人敢隨意胡說了去。”
蘇君墨是個閑散的性子,而蘇君硯卻是一板正經,那副正派的模樣像是一個老古板,甚至都讓人有些懷疑他到底是不是一個血氣方剛的少年。
“你啊!若是,我先將你派到邊境去曆練兩年。”
將蘇君硯是真的有些惱了,蘇君墨此時才板正了態度,恭恭敬敬的彎腰鞠上一躬,嘴上雖然說這討饒的話,卻還是帶著打趣的意思。
“皇兄贖罪,是臣弟失言,臣弟萬不敢了。”
到這時蘇君硯是又氣又無奈,看著裝作一臉無辜的弟弟,隻能歎口氣不在說話。
往日他們兄弟的戲謔打趣的玩笑話還縈繞在耳邊,隻不過此一刻物是人非,那些到了如今都像是一根根困住蘇君墨的鎖鏈,壓的他喘不過氣來。